端午節,清晨。
胡毅買了一個粽子,又排著長長的隊伍買了一個漢堡和一杯可樂,開車到龍遊河畔。
下了車,他走到橋邊,扶著欄杆,望向河麵。
他吃掉粽子,吃掉漢堡,舉起可樂,收回,喝光,將包裝團成一團,塞進一旁滿滿的垃圾箱裡。
他走回橋邊,麵無表情,望著前方。
許久後,打開手機,他和周冷、馮文豪的三人置頂小群裡麵有新消息。
點擊馮文豪的語音。
“胡毅,今天吃粽子和漢堡了嗎?”
“吃了。”
“周冷聯係過你嗎?”
“他現在跟個鬼似的,晚上肯定關機修煉,然後一走就是十天半月甚至一個月,這次說是和朋友一起跑先天戰路,快一個月沒消息了。”
“他現在真牛逼了,如城生力期第二,僅次於山河原。不過,我總覺得他隱藏實力。”馮文豪道。
胡毅道:“不至於吧,他現在就和山河原甚至張星烈差不多,已經全力以赴了。”
“那可未必,以前他變強了,還來班級裝個逼。現在更強,卻不愛裝逼了,從出了什麼古河試煉,至今沒來班級,這裡麵肯定有事。”
“咱們幾個老朋友,估計他最有出息。”
“等他先天了,忽悠他建個開拓公司,咱倆在裡麵混吃等死,多爽。”
“先天應該很遙遠吧。”胡毅道。
“你呀,消息落後了,現在如大都在猜測,他是這個月晉升先天,還是下個月晉升。”
“我畢竟不是武道生,不太了解,等他到了先天,敲他一頓大餐,帝王蟹大餐!”
“嘿嘿,肯定的!對了,你聽說過饒明賢的事了嗎?”
“前一陣,同學群、出租車司機群和論壇都在談,真慘啊。”
“是啊,我還偷偷看過照片,太慘了。他家裡一共四個人,三個被拜魔教血祭,甚至被撕成碎片。連帶五十九中的一些校領導全家,混在一起,鋪了厚厚一層,唉……”
“饒明賢人呢?”
“據說是怕被拜魔教盯上,跑了。”
“奇怪啊,不應該找武衛局嗎?”
“是啊,所以眾說紛紜,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得知這件事後,周冷一天沒吃飯,許青錦安慰了一整天。然後,周冷就和武衛局配合,瘋狂獵殺拜魔教,再之後,去了先天戰路修煉。”
“估計等他回來,情緒會好一些。”
“阿姨和你表姐還沒找到?”
“沒有。”胡毅輕聲一歎。
“彆灰心,可能隻是被劫持。等周冷走完先天戰路,咱們就聯係他,他肯定能幫忙。他現在可是武館紅人,都有王館主的武信,地位不一般。”
“嗯。”
胡毅抬起頭,望向波光粼粼的龍遊河。
他母親從明河武道館辭職後,換了一份工作,和表姐一起在商場打工。
十天前,他母親和他表姐進了商場,再也沒回來。
找了巡捕和武衛局,查了監控,兩人就在商城內莫名失蹤,怎麼找都找不到。
後來發現,兩人很可能是通過運送垃圾的通道被送走,最後被送到什麼地方,至今不清楚。
就在最近這些日子,大量女性失蹤,有些被解救回來,大部分消失。
所有的證據都指向拜魔教。
胡毅的父親急白了頭,一直在尋找。
胡毅連找了十天。
直到今天,徹底心死。
拜魔教抓人培植魔藥,人儘皆知。
這次是大規模劫掠,全世界都在發生,一些小國整個村鎮的人被拉走,甚至被人偷偷拍下視頻發到網上。
胡毅沒想到,這件事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他又給周冷發了一條消息,然後在聯係人中點擊“二叔”,接通電話。
“二叔,我想學一學開大車,卡車、礦車、油罐車什麼的,都行。”
“你駕照剛下來,要過三年才能考b照,現在沒法學。”
“我就是想開開玩玩,又不是用來考照,你們公司不是有這個麼,所以我才找你。”
“你真夠閒。”
“上次你在酒桌上吹牛,說這個那個,我說我想學,你滿口答應,現在不認了?怪不得彆人都說你不靠譜,就我信你。”
“這是什麼話?你二叔是不靠譜的人嗎?你定個時間,來我們公司,我保證安排得明明白白!”
“好,謝謝二叔。”
“還沒找到你媽?”
“沒。”
“唉……”
掛掉電話,胡毅抬頭,望著天空。
飛機劃過長空,降落在如城機場。
周冷等一行古河宗弟子,走下飛機。
他們個個風塵仆仆,麵有風霜,但目光內斂,氣息悠長,身形穩健。
二十天前,他們一大批人一起開始先天戰路。
深入神農架叢林中穿梭,沿著青藏高原盤山路奔跑,在喜馬拉雅山脈攀登,踏著南極冰原上馳騁,最後從西海魔城外,遊到被魔物占據的核島。
大戰一番後,又遊回來。
路上有兩位宗師跟隨,眾人安然回返。
換成以前,這些人早就全力衝擊先天,但現在修煉古河功法,反而不再急於求進,穩紮穩打。
連宋老根基那麼穩,也依舊慢慢打熬身體,跟著眾人一起進行先天戰路的修行。
眾人這些天接觸自然,心靈得到洗禮,各有所獲。
周冷看了一眼魔化腕表,各種信息,先不著急,等回去後慢慢看。
先回複許青錦。
“我回如城了,端午節你怎麼過?”
“我媽準備了好多飯菜,來我家過吧。”
“好。”
“對了,胡毅聯係你了嗎?”
“應該聯係了,我還沒看消息,太多了。”
“你快看,他媽媽和他姐姐失蹤了,好多天了。”
“什麼?”
周冷吃了一驚,眼前浮現胡毅母親的樣子,一個普普通通的中年女人,微瘦,短發。
每次去她家,都熱情招待,忙裡忙外。
她好幾次來學校給胡毅送吃的,次次都額外帶上周冷的一份。
以至於馮文豪跟胡毅抱怨阿姨偏心,從來不給他多帶一份。
周冷看著胡毅的未讀消息,心裡堵得慌。
他輕歎一聲,閱讀胡毅這些天積累的信息。
“周冷,你回來了跟我說一聲。”
“你回來了聯係我一下。”
“你什麼時候回來……”
周冷看到這句話,心裡沉甸甸的。
他仿佛看到胡毅用顫抖的手打出這一行字。
最後一條,是胡毅早上發的。
“你回來了聯係我一下,有事找你幫忙。”
周冷又看了一眼馮文豪的信息,果然和想象中一樣,詳細說明了胡毅的媽媽和姐姐失蹤的經過,並說了很可能是拜魔教乾的。
周冷給胡毅打語音通話。
“你回來了?”胡毅問。
“回來了,到底怎麼回事?”
胡毅慢慢講述事情經過,語氣低沉平緩。
講完後,胡毅心情格外平靜,他本以為自己會哭著說完,但似乎沒那麼艱難。
周冷沉思片刻,道:“你把你媽和你姐的照片發給我,多來幾張,我想辦法找一找。”
“不用了,武衛局也找過,人大概率被抓到魔獄了。”
“我找找試試。”周冷堅持道。
“嗯,我一會兒發給你。”
周冷拿到照片後,聯係鄧知玨教練,說明情況後,請他幫忙尋找。
猶豫許久,在武信裡找到冰雪神教的雪山之狼,把照片發給他,讓他以冰雪神教的名義,在拜魔教尋找這兩個人。
周冷心情沉重,跟著眾人走上古河研究局的大巴,駛向如城。
眾人都知道饒明賢家人被害和失蹤的事,也都知道周冷和饒明賢關係好,習慣了周冷最近的樣子,沒人打擾,隻是各說各的。
聊著聊著,聊起童天俠殺趙通的那天
“這件事鬨得特彆大,高層和多個武閥震動,趙二公子趙赫帶著宗師前來如城取回弟弟的屍首……”
“趙家豎起血旗,誓要殺死童天俠,為趙通報仇。”
“當年童天俠隻是先天的時候,他們就奈何不得,現在童天俠已成宗師,他們更不夠看。”
“趙赫已經是大先天,奈何不了童天俠。但趙大公子趙琮晉升宗師很久,童天俠不是他的對手。”
“趙赫脾氣暴躁,喜歡殺戮,軍中許多人不喜。但趙琮城府極深,喜怒不形於色,待人寬厚,有口皆碑,是趙家下一任家主的不二之選。”
“待人寬厚?算了吧,他有本事去黃孟派走一圈,黃孟派不殺他,才能證明他真待人寬厚。”
“雄京那邊估計也頭疼吧?”
“當然,趙聖親孫子當眾被殺,凶手大搖大擺離開,還有幾個……一鍋端……如城上上下下各都被問責。正職全部換了一輪,許多副職被一擼到底,甚至被監察總司的人帶走,簡直是無妄之災。”
“有幾個地方應該沒事吧。”
“當然沒事,因為都……”
“據說鷹盟那邊的地獄騎士團也動手了,焚惡之焰和陰影之刺,殺了芬克財閥的第三順位繼承人,並公布芬克家族和拜魔教勾結的證據……”
“……好多小道消息……”
“……院門口,那叫一個慘……群裡的那個視頻你們都看了吧?”
“看了……”
周冷聽著他們聊到那個視頻,不由得想起那天無頭神擂台賽之後的事。
童天俠走後,黃孟派大舉出動,襲擊規模創如城之最,是黃孟派最大的行動之一。
當天的視頻和照片,大肆流傳。
周冷至今記得,視頻中,威嚴莊重的大門前,鋪滿無頭屍體。
鮮血順著高高的長階向下流淌,流到人行道上,被密密麻麻的石墩、阻車樁擋住。
沒有一滴流到馬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