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明賢的嘴角,彎起一弧自嘲的笑容
饒明鈞一口一個自家人,卻控製打壓,甚至奴役威脅。
周冷一個外人,卻讓自己對自己好一點。
到底,誰才是家人,誰才是外人?
饒明賢腦海中閃過一線白光,原本糾結一生的問題,終於有了答案。
“原來,決定自己人和外人的,不是表麵上的關係。”
饒明賢抬頭,看到饒明鈞跟一些不姓饒的隊友說說笑笑,右手碰觸魔靈袋。
裡麵,有一些毒藥。
當天傍晚,周冷、張星烈和一些古河宗弟子離開。
而後找到機會,讓張星烈使用魔變戒指,易容成關蒼龍。
在這幾天裡,一些魔物看到,周冷與關蒼龍同時出現。
幾日後,周冷、張星烈和古河宗弟子回返。
剛回到營地,周冷就聽到一個消息。
饒明鈞、饒明賢等人所在的隊伍,遭遇魔物大隊,除了饒明賢,儘數陣亡。
少年戰已經死了三四千人,戰死再正常不過。
饒明賢重傷,躺在帳篷裡養傷。
周冷探望饒明賢,並送出一顆千萬級的療傷藥果,足以解決饒明賢的傷勢。
饒明賢情緒低落,什麼都不願意說。
周冷心知他太過傷心,離開帳篷,並讓彆人不要再探望。
周冷走出帳篷,饒明賢原本黯淡無光的雙眼慢慢亮起來。
他看了一眼身邊的昂貴藥果,指尖輕輕觸摸,輕輕柔柔,生怕戳破。
他的目光中,有感激,有釋然,還有欣慰。
饒明賢閉上眼,慢慢睡去。
夢中,他又回到一天前。
隊伍的七個人圍坐在一起聊天,饒明賢忙忙碌碌,使用太陽能電熱爐加熱一大鍋燉肉。
等燉好肉,八人分吃,饒明賢也吃光。
飯後,八人坐在一起談天說地。
饒明鈞突然皺起眉頭,問:“我的身體有點不對勁,全身發麻……”
“嗯?我也是。”
“中毒了……”
眾人麵色大變,急忙去魔靈袋中取解毒丹藥。
饒明賢抬腿連踢,殘影閃動,眾人中招,倒地吐血。
他摘走所有人的魔靈袋。
七個人全身僵硬,嘴唇泛黑,驚恐地望著饒明賢。
夜色中,饒明賢背對明月,宛如一張薄薄的漆黑剪影,望著躺在地上的七人。
“不要怪我,要怪就怪饒明鈞,他非要我出賣周冷,我隻能殺了他,和你們。”
饒明鈞坐在地上,沉聲道:“饒明賢,給我解藥,這件事,還有回旋的餘地。你根本不明白饒家的強大,根本不明白趙閥的強大,更不明白拜魔教的強大。”
暗中,全力運功逼毒。
其餘隊友愣了一下,轉頭望向饒明鈞。
“你是叛徒?”
“你投靠了拜魔教?”
六人中,有四人怒視饒明鈞,有兩人目光平靜。
饒明鈞望向饒明賢,道:“他也是拜魔教中人,他在高考前,就修煉了魔功。”
饒明賢微笑道:“是啊,我為了考上好的武大,不得不冒死修煉魔功。哪像你這個大哥,從小頂級資源培養,高考的時候,走體育生特招進金京。還有二哥饒明醒,考中普通大學,但一封轉校函,進了西海武大。還有三姐,走的捐贈路線,進了雲華。”
“你們作弊,正大光明,我修煉魔功,十惡不赦。”
“你們躋身拜魔教高層,正義凜然,我給拜魔教當狗,卑賤如泥。”
“大哥,我跟你說了很多遍。”
“我說周冷沒興趣與饒家為敵,他要斬妖除魔,他要人族平安。”
“我說周冷雖然做事狠辣,但隻要不過線,他不會痛下殺手。”
“我說周冷根本不在意權勢之爭,他是極限武者,他隻追求武道。”
“我說周冷是人類的希望。”
“我說周冷是一個善良的人。”
“我說,哥,和周冷的事就算了吧,我擔保,拿命擔保。”
“可你不聽,我說了很多很多遍,你就是不聽。”
“我特彆奇怪,你為什麼聽不懂我的話?”
“我已經在求你了,已經在向你傳遞無數信號,就差跪下來。”
“但你不僅聽不懂,還好像聽不到。”
“就好像,你在我們倆之間,豎起一道透明的玻璃牆。”
“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想起小時候,童天俠的視頻在網上流傳的時候,說過的一句話。”
“有些人,隻能聽懂刀鋒劃開血肉後傷口說的話。”
“我一直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直到在這裡遇到你,直到我踩著我的尊嚴說了那麼多,甚至用靈魂在呐喊,你始終沒懂,甚至不聽。”
“我突然明白,我們之間隔著的,不是豎立的玻璃牆,而是橫著的玻璃天花板。”
“我在天花板下,你在天花板上。”
“我明白了那句話。”
“屍體傷口說的話,人人能聽見,人人能聽懂。”
“哪怕隔著玻璃天花板。”
饒明鈞慌了,道:“明賢,你冷靜一下,有話好好說。你先幫我解毒,你有什麼要求,我都答應,我保證。”
饒明賢笑著,笑得很開心。
“原來,你能聽見,也能聽懂。”
饒明賢從魔靈袋中摸出切肉的魔化刀,劈進饒明鈞的脖子。
鮮血滋滋噴濺。
饒明鈞歪著頭,身體輕輕扭動,盯著饒明賢,目光怪異。
他好像不明白,又好像全都明白。
“可惜遲了。”饒明賢拔出刀,看著饒明鈞喉嚨噴血的傷口,側耳聆聽。
他滿臉是血,嘴角掛著淡淡的微笑,好像在聆聽優美的音樂。
“你問過我,周冷給了我什麼。”
“他其實給的並不多,隻給了我善意。”
“那種很純粹的善意。”
“我爺爺很善良,但他給我的善意中,夾雜著憤怒、毆打和咒罵。”
“我爸媽也很善良,但他們給我的善意中,夾雜著愧疚、冷淡和強硬。”
“其實,二哥和你,也是善良的,但你們的善意中,夾雜著傲慢、歧視和奴役,就在前幾天,你的善意中,還增加了恐懼,害怕我超越你。”
“你們的善意,是蘸著蜂蜜的尖刀,一刀一刀,紮在我的心臟。”
“周冷的善意,不是蜂蜜,也不是尖刀,隻是淡淡的白開水。”
“白開水並不珍貴,但在沙漠裡送出,是世間最珍貴的禮物。”
“周冷他,和我一樣走在沙漠裡啊。”
饒明賢一刀一刀跺在饒明鈞身上,一刀又一刀,飛血如冰。
“你們,毀滅了我和周冷一起行走的前方!”
“我明明隻喝了一口白開水,卻不得不離開。”
“我不想離開周冷!”
饒明賢一刀又一刀,把饒明鈞剁成爛泥。
饒明賢拿起刀,放到嘴邊,舔一下鮮血。
蜂蜜一樣甜。
饒明賢起身,望著屍體。
他剁爛饒明鈞,也剁爛自己的人生。
饒明賢轉身,砍向其他人。
睡夢中,眼角流著眼淚。
像白開水滑落。
隔天,周冷又來探望饒明賢,留下療傷丹藥,與古河宗同門安排好之後的事,離開人類營地。
周冷以關蒼龍的身份,再次進入魔物營地。
整個魔物營地,進行最後的準備。
第二日,巨人在外安營紮寨。
當天,灰鋼之風與萬山甲打了一架,不分勝負,罵罵咧咧分開。
各族陸續到來。
最高山下,彙聚各族最精銳的兩千餘人。
周冷的朋友熟人幾乎到齊。
張星烈、宋覺思、饒明賢、李元河、山河原、山河橡木、熔錘、蒼緋之炎和那些樹人全部前來,甚至還有一些並不熟悉的人。
樓飛穹也在其中。
兩個巨大的營地,隔千米相望。
深黯之怒帶領眾魔,與類人聯盟談判。
雙方經過一天的時間,簽署臨時合約。
深黯之怒釋放俘虜。
類人聯盟參與衝山。
無論成敗,事後雙方休息。
至於最後是和是戰,沒有規定。
要和便和,要戰便戰。
清晨,陽光漫照,群山披金。
這支超過兩千人的隊伍,一起攀登最高山。
抵達最高山山頂,眾人盤坐休息。
各方出謀劃策,討論作戰方案,分配應對武石人數量。
古河宗弟子全部編入支援大隊。
可以自行行動,他們的目標,是找到修煉對應武功的武石人,一邊戰鬥,一邊學習。
深黯之怒一聲令下,兩千餘人向前行走。
光芒閃耀,三百個武石人大步邁出。
深黯之怒皺眉道:“大家小心,武石人似乎更強了。”
此刻的武石人身上,冒出淡淡的白光,先前並沒有。
“殺殺殺!”灰鋼之風挑釁地看了一眼萬山甲。
萬山甲冷哼一聲。
周冷看了一眼萬山甲,心想怪不得山河原不是他的對手。
這個萬山甲的身體表麵,全是青色岩石皮膚。
他像是一個石巨人,足足八米高的身軀,遠超普通巨人。
兩千各族試煉者,包圍三百武石人。
僅僅幾秒後,各處慘叫連連。
那些排名一千之後的試煉者,偶爾連一招都擋不住,便被重創。
周冷不管其他人,直奔斷空指武石人所在,趕走其他人,單打獨鬥。
張星烈則對上大風暴拳的武石人,宋老對上天潮掌的武石人。
那些學相同武功的弟子,都在附近全力記憶學習武石人的出招。
周冷本就學過,再次感受收獲更大。
武石人招數儘出,周冷慢慢後退,讓其他修煉斷空指的古河宗弟子接上,輪流感受武石人。
饒明賢也學習斷空指,與其他四人圍攻。
這一次,衝山的人多了,武石人也變強了。
慢慢地,不斷有人重傷下場。
排名前一兩百的高手則打得酣暢淋漓。
十分鐘後,第一個武石人倒地。
“勝利就在眼前!”深黯之怒一腳踢飛倒地不動的武石人,殺向下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