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亂與羞惱瞬間湧上心頭,他彆過頭去,不再看薑綰歌,嘴硬地說道:“這麼醜的衣服,彆礙了本王的眼!”
這是讓她披上?
薑綰歌垂眸,聲音乾澀,“是。”
蘇瑤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那原本滿是得意的眼神,此刻猶如被寒霜侵襲,瞬間變得冰冷而怨懟。
淩晏澤揮了揮手,語氣帶著些許不耐,看向薑綰歌:“你去找時瀾,讓他給你安排個房間。”
“是。”薑綰歌披上雪貂披風,應聲退下。
可沒走多遠,小梅推著蘇瑤匆匆追了出來,目光直直落在她身後的披風上。
蘇瑤語調輕揚,帶著一絲無辜和委屈,“薑姐姐,這雪貂披風乃是王爺昔日送我的第一件禮物,於我而言意義非凡。”
隨後猶豫了片刻,又繼續道:“不知……可否將它歸還於我?瑤兒心中感激不儘,若是姐姐應允,瑤兒願以其他珍貴之物相換。”
薑綰歌聞言,深吸一口氣,指甲不自覺摳進掌心,借那刺痛壓下心頭翻湧的情緒。
隨即抬眸看向蘇瑤,眼神仿若深不見底的幽潭,沒有絲毫的波瀾起伏。
她的嘴角輕輕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從容不迫地取下披風,雙手不緊不慢地遞向蘇瑤,“蘇小姐既然如此在意,拿去便是。”
蘇瑤眼中瞬間閃過一絲驚喜,示意小梅去接披風,以為薑綰歌服軟,心中正暗自高興,覺得自己扳回一城。
眼看小梅的指尖即將觸碰到披風的刹那,薑綰歌卻突然鬆了手。
披風直直掉落在了地上,沾上了些許細碎的塵土。
蘇瑤的臉色瞬間變得極為難看,眼中嗔怒的火焰燃燒起來。
薑綰歌卻依舊神色平靜,緩緩開口,聲音清冷如雪:“蘇小姐莫怪,許是站久了,這身體沒了力氣,竟有些握不住這披風。”
蘇瑤咬了咬嘴唇,強忍著心中熊熊燃燒的怒火,示意小梅撿起披風。
“薑姐姐這是何意?瑤兒不過是想要回自己的東西,姐姐卻這般刁難。”她的聲音帶著幾分委屈和深深的埋怨,似是受儘了天大的委屈。
薑綰歌輕笑一聲,“蘇小姐誤會了,奴婢豈敢刁難。隻是蘇小姐既然如此珍視這披風,方才王爺麵前為何不提,非得等奴婢走了又追出來討要?”
蘇瑤一怔,雙手攥緊,“姐姐這話說得好生難聽,瑤兒不過是念及舊情,想要回王爺送的東西罷了。”
薑綰歌不再看她,轉身準備離開,“蘇小姐既已得償所願,那我便不奉陪了。”
蘇瑤見狀,眼眶瞬間通紅,情緒徹底爆開,猛地尖聲喝道:“站住!薑綰歌,你今日這般行事,分明就是故意羞辱我!可這是薑家欠我的,永遠都欠我的!”她喊得嗓音沙啞。
薑綰歌身形頓住,緩緩挺直腰杆,回頭時臉上已換上一抹嘲諷冷笑:“蘇小姐這話可就怪了,薑家如何欠了你?我兄長縱有過失,卻也不至於累及全家。”
“至於這披風,王爺既已給了我,此刻掉在地上,也是我的處置。蘇小姐這般胡攪蠻纏,莫不是平日裡嬌縱慣了?”她字字句句如利刃,擲地有聲。
蘇瑤氣得渾身發抖,“你……你還敢嘴硬!若不是你薑家,我怎會斷了腿,淪為這副模樣!這披風是王爺心意,你憑什麼糟踐!”說著,她眼眶裡淚珠簌簌滾落,順著臉頰滑下。
那場意外,不僅讓她失去了雙腿,更讓她永遠地失去了她的父親,她怎能不恨?
她費儘心思進入王府,便是為了能緊緊抓住淩晏澤這根救命稻草,想仗著那救命之恩,偏執地渴望能嫁給淩晏澤,借此改變自己悲慘的命運。
薑綰歌心中一痛,眼中閃過一絲憐惜,又迅速被冷意掩蓋。
她上前一步,湊近蘇瑤,壓低聲音卻字字清晰:“蘇瑤,你聽好了,薑家欠你的,在你得罪公主被發落,薑家費力救下你的那天晚上就已經還清了,我顧及你的名聲,才未將那晚之事告知王爺,卻沒想到你會愈發放肆……”
話音未落,蘇瑤大吼著打斷了她,“住口,若不是你薑家害我斷了腿,我又怎會失去我唯一的至親?”
薑綰歌猛地一怔,臉上的冷意瞬間褪去,“你說什麼?這……這與我薑家有何乾係?”她滿心不解開口詢問。
蘇瑤眼眶通紅,淚水決堤般湧出,“你可知,我自斷腿以後,家中便沒了經濟來源,父親的病情愈發沉重。我四處求借,卻屢屢碰壁,受儘屈辱。”
說著,她愈發泣不成聲,“我在病痛和絕望中眼看著父親日漸憔悴卻無能為力,在父親病故離世的那天,我的心也跟著死去了大半。而這一切,都是你薑家造成的。”
薑綰歌眉頭緊鎖,眼中的憐惜再度湧起。
她深吸一口氣,緩緩蹲下身子,與蘇瑤平視,輕聲說道:“我竟不知你經曆了這些,若真如你所言,薑家有負於你,我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蘇瑤哭聲猛地一滯,抬起滿是淚水的臉,撇了撇嘴,帶著自嘲又像是發泄般的冷笑,“交代?你拿什麼交代?”
薑綰歌還想再說些什麼,卻看見淩晏澤不知何時已站在了遠處,暗沉雙眸將這一切儘收眼底。
她心口猛地一揪,眼中閃過一絲自嘲,隻怕他又是來給蘇瑤撐腰的。
淩晏澤緩緩踱步過來,周身氣壓極低,眉頭緊鎖,目光先掃了小梅手中臟兮兮的披風,再看向滿臉怒容的兩人,冷哼一聲:“吵夠了沒?成何體統!”
蘇瑤見狀,眼眶瞬間蓄滿淚水,嬌柔地哭訴:“晏澤哥哥,婉兒隻是擔心蘇姐姐……”
“閉嘴!”淩晏澤一聲怒喝,打斷蘇瑤。
蘇瑤身形一晃,眼眶瞬間紅透,滿心的委屈像是決堤的洪水,洶湧得幾近將她淹沒。
在淩晏澤心裡,薑綰歌到底還是比自己重要。
這一瞬,蘇瑤隻覺一陣天旋地轉,往昔種種不堪與酸澀如走馬燈般在眼前晃過。
回想起大婚前一日,她送上薑大將軍貪汙軍餉的“鐵證”,滿心期許地去找淩晏澤。
她將證據往桌上一放,柔聲道:“晏澤哥哥,婉兒本以為薑家打斷婉兒的腿已是罔顧王法,卻沒想到薑大將軍更是膽大妄為。”
可淩晏澤隻是淡淡瞥了一眼,深邃雙眸裡毫無波瀾,薄唇輕啟:“此事本王自會查探清楚。”那敷衍的口吻,她當時怎就沒聽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