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月的天,亮得極早。
鎮國將軍府內,整夜未眠的薑綰歌,此刻卻無半分睡意。
她坐在梳妝台前,指尖輕輕摩挲著嫁衣上精致的繡花,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她等這一天,等淩晏澤兌現承諾,等了足足三年。
丫鬟秋茗早早地候在一旁,見自家小姐起身,手腳麻利地開始為小姐梳妝打扮。
看著鏡中嬌美的薑綰歌,秋茗到底沒忍住,哽咽道:“奴婢昨日隨夫人去廟裡上香,路上聽到好些百姓議論,咱將軍府威望高,這些年南征北戰,軍功顯赫,那是保家衛國的大功臣,連帶著咱們這些下人出去,旁人都高看一眼。”
秋茗抹了抹眼淚,又說道:“小姐嫁到攝政王府,可得照顧好自己。咱鎮國將軍府金尊玉貴的掌上明珠,可不能在外頭受了苦。”
秋茗這丫頭跟了自己五年,性子依舊那般剛烈,總是想著幫她出頭,見不得她受丁點委屈。
許是怕她看見眼淚又舍不得爹娘和兄長,秋茗找了個由頭匆匆躲了出去。
“小姐,看時辰,王爺的迎親隊伍也該來了,奴婢去看看到哪了?”
薑綰歌對著鏡子,端詳妝容,又染了一遍口脂,心中卻難掩緊張。
今日成了婚,係統的任務也就完成了。
這東西是一年前突然出現的,連帶著一段不屬於她的記憶,硬生生擠進她的腦海。
按照係統的提示,以及腦海中那些雜亂的記憶,她每完成一次任務,就會得到相應的獎勵。
而每一次的獎勵,似乎都能精準地戳中她內心深處的渴望,讓她稱心如意。
這讓她慢慢接受了係統的存在,甚至逐漸有了信任和依賴。
[本次任務:攻略淩晏澤;當前進度:80%;任務成功可獲得一次修改人物記憶的機會。]係統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冰冷而機械。
可在她看來,這次任務的獎勵無異於天上掉餡餅。
就算沒有係統任務,她也會和淩晏澤成婚,這是她的心願。
想得到獎勵,也不過是為了讓淩晏澤徹底忘了蘇瑤。
若不是完成上個任務,意外獲得了一次讀心術的神奇能力。
她怕是永遠都不會知曉,淩晏澤的心裡竟一直裝著一個名叫蘇瑤的救命恩人,藏在心裡整整五年。
而淩晏澤與她相處的三年,不過是把她誤認成救過他性命的蘇瑤。
可把信物認錯人的是淩晏澤,她又做錯了什麼?
身為金尊玉貴的將門嫡女,她向來是受儘萬般榮寵,凡事有求必應。
第一次對一個人全心全意付出真心,想要的也不過是一份純粹平等的愛意。
她又怎能容忍淩晏澤把她當成蘇瑤的替身。
震驚、憤怒、委屈如潮水般將她淹沒,可一想到三年相伴,又心存僥幸,盼著成婚能讓淩晏澤徹底放下過去。
所以當係統提出可以修改人物記憶的任務時,她幾乎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接受。
隻要抹去淩晏澤對蘇瑤的記憶,淩晏澤便不會再調查一年前蘇瑤發生的那場意外,更不會為了蘇瑤離開她。
她想要的,也不過是一個淩晏澤而已。
是她一步步把那個年幼喪母,受儘折辱的皇室棄子拉出深淵,助他爬上高位,成了如今萬人敬仰的攝政王。
站在淩晏澤身邊的人,理應是她,絕不該是蘇瑤。
好在他曾許諾的十裡紅妝,今日終於能實現了。
窗外的陽光更亮了些,看時辰,接親的隊伍也該來了!
她一身鳳冠霞帔,端坐於鏡前,眼神不時地飄向門口。
秋茗去了這麼久,怎的還不見回來?
正滿心疑惑時,屋外驟然響起一陣嘈雜響動。
“小姐,不好了!”秋茗驚慌失措地衝進來,“攝政王他……他帶兵來的!”
大婚之日怎會帶兵前來?
薑綰歌如遭晴天霹靂,整個人瞬間愣怔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
“不……不可能!”她猛地站起身,踉蹌著衝向門口,顫抖著雙手,緩緩推開了那扇緊閉的門。
門外,陽光刺眼,可她卻覺周身如墜冰窖。
淩晏澤身著銀甲,他身後的士兵們個個手持兵刃,嚴陣以待。
她愣在原地,眼神空洞,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目光與淩晏澤相撞的那一刻,她試圖能從淩晏澤的眼中尋找到答案。
但看到的隻有冷漠和疏離,那是她從未見過的陌生。
她望著那張冷酷的麵孔,心一寸寸地沉了下去。
府外的街道上,原本熱鬨的人群早已被驅散,隻剩下一片死寂。風聲呼嘯而過,吹得院中高掛的紅綢獵獵作響。
她一步步走近淩晏澤,腦海中不斷閃過兩人曾經的往昔,腳步愈發沉重。
可心裡又帶著一絲期待,盼著他能給一個答案,一個合理的解釋。
隻要他說了,她就會相信。
“敢問王爺,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我做錯了什麼?”她的聲音幾乎崩潰,卻強撐著讓自己保持理智。
眼前的男子緩緩抬眸,那冰冷的眼神猶如鋒利的刀子,直直地刺向她的心臟,“那請問薑大小姐,一年前被你薑家打斷腿的舞姬,她又做錯了什麼?”
他眉頭緊鎖,眼神雖冷漠卻有不易察覺的閃躲,不敢直視薑綰歌滿是淚花的雙眼,可往昔的回憶如潮水般湧來。
這三年,薑綰歌的一顰一笑、悉心照料,怎能輕易抹去?她助他走出困境,登上高位,那些共患難的日子裡,他對她並非沒有一絲心動。
可蘇瑤的突然出現,打破了一切。
三日前,蘇瑤滿身是傷地爬到攝政王府門口,聲淚俱下地控訴薑綰歌是冒領她恩情的假貨,還拿出了當年救他時的信物白竹玉墜,確鑿無疑地證明自己才是當年救下他的人。
看著蘇瑤拿出信物,他心中震驚之餘,第一反應卻是看向調查此事的時瀾,眼神中帶著求證,希望這隻是一場誤會。
可時瀾卻微微點頭,默認了蘇瑤所言。過往與薑綰歌的甜蜜回憶如走馬燈般在腦海閃現,可蘇瑤的哭訴又聲聲刺耳。
接下來的三天,他把自己關在書房,不吃不喝。為解心中疑慮,多次派人調查此事,又費力找到當年的目擊者,可證據大多指向薑綰歌。
難道真是薑綰歌冒領了恩情,還為了掩瞞此事,派人打斷了蘇瑤的雙腿將她藏於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