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念戎飛躍而出,在那身影站定之前,伸手掐住了他的喉嚨。
站穩之後,定睛一看,發現被她掐著的竟是個俊美的男子。
他麵如冠玉,眉飛入鬢,一雙桃花眼似笑非笑,似有情又無情。
此刻,被她掐著脖子,他沒有絲毫懼色,反而有幾分氣定神閒的從容,就好像篤定她不能拿他怎樣似的。
下一刻,宋念戎脖子一涼。
有人從她身後,將劍架在她的脖頸上。
與此同時,樹影中走出個黑衣侍衛,撐起一把傘,擋在了白衣男子的頭頂。
白衣男子唇角勾起,悠悠道:“你覺得,是你的手快,還是我侍衛的劍快?”
宋念戎立刻鬆開手。
“倒是個識時務的。”
白衣男子掏出潔白的帕子,姿態優美地擦拭自己的脖子。
宋念戎身後的侍衛收起劍,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宋念戎後退兩步,恭恭敬敬地對白衣男子行下禮去:“民女宋念戎拜見寧王殿下,剛才多有冒犯,請寧王殿下恕罪。”
寧王李璟昭,正是此次查辦何瑜案的欽差。
上一世,她雖沒正麵見過寧王,卻遠遠見過他出行,便是穿這樣的白衣,通身的矜貴氣質。
而且,就算沒見過,這府裡,有這種氣派的人,除了寧王還會有誰呢?
李璟昭專注於自己的動作,看都沒看她一眼:“你的膽子倒不小,敢對本王動手。”
聲音平平淡淡,內中卻含著令人心驚的威壓。
宋念戎低頭:“民女剛剛受過驚嚇,一時有些草木皆兵,才會頭腦發昏,冒犯殿下,請殿下恕罪!”
李璟昭唇角勾起,好似聽到了什麼笑話:
“受驚嚇?本王瞧著,不是你受驚嚇,是你讓彆人受驚嚇吧?”
宋念戎抿唇不語。
她受重傷內力有損,加上之前注意力都在顧修遠身上,所以才沒留意到暗處還有人。
也不知道他何時來的,看到了多少……
心中正思忖著,聽見他聲音輕飄飄道,“本王隻是來後花園散步,卻不想竟瞧見如此一出雨中鴛鴦的大戲,素聞顧侍郎和夫人舉案齊眉,鶼鰈情深,沒想到是這麼個情深法!”
宋念戎臉色微紅。
她和顧修遠之前的事,曾經在京城權貴圈鬨得沸沸揚揚,現如今被人瞧見如此不堪的場麵,當真是打臉。
她晚上出來,本就是來找寧王的,現在寧王在眼前,她卻尷尬得開不了口了。
她垂目低聲道:“多謝殿下關心,民女身體有些不適,殿下若沒其他吩咐,請容民女告退。”
李璟昭又用帕子去撣肩上的雨水,漫不經心道:“你冒犯本王,這麼簡單就想走?”
“民女任由殿下處置。”
雖事出有因,但自己掐他脖子是真,寧王是皇親國戚,這是大不敬,他要罰她,她無話可說。
話音落下,卻是一片沉默。
過了會,聽見他道:“怎麼,不反駁也不辯解?你何時變得這麼溫順了?”
這話聽著,好像他跟她多熟似的……
宋念戎驚訝抬頭:“殿下認識我?”
她並不記得自己跟他有什麼交集啊,無論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
李璟昭的眼中閃過一絲異樣,隨即彆開視線。
他伸手撫了撫自己的鼻梁,嗤笑道:“你是覺得自己有什麼特殊之處,值得本王認識你?”
宋念戎剛要解釋,卻聽他接著又說:“本王不過是覺得,宋將軍驍勇善戰,他的女兒應該也不弱才是。”
宋念戎覺得這話怪怪的,她不過就是認罰而已,跟她弱不弱有什麼關係?
難不成,他還希望自己忤逆他,蹦起來對他吼一句“我就冒犯你了,怎麼著”?
“民女冒犯殿下在先,願意認罰,勇於承擔責任也是家父往日的教導。”宋念戎壓住內心的疑惑,回了一句。
他冷哼:“是麼?你父親沒教導你,人該硬氣的時候就要硬氣些嗎?”
宋念戎仰頭看他,不明所以。
他略略躬身靠近她,聲音低了半分:“成親都半年了,還未圓房,著實窩囊了些。”
宋念戎頓時麵紅耳赤!
作為一個王爺和欽差大臣,他要不要這麼嘴毒?剛才就已經嘲諷過了,這會子還要再說!
羞惱之餘,宋念戎生了幾分反骨:“這是民女的家事,就不勞殿下操心了。”
李璟昭的臉色沉了下來。
宋念戎知道自己惹惱了他,乾脆跪下來:“之前民女冒犯殿下,還請殿下降罪!”
他冷笑:“這會子你倒是犟了,之前呢?之前看到某個男人,骨頭都軟了吧?”
這句話刺痛了宋念戎,她一下子站起身來:“殿下若不罰民女,民女就告辭了!”
說完也不等他回應,轉身就走。
“你若再走一步,本王就讓你出不了這後花園!”
宋念戎回頭,對他嘲諷一笑:“殿下的劍若是對準柔弱女子,那真是玷汙了殿下高潔的名聲了。”
“彆以為你這麼說,本王就不敢!”
“民女身份低微,死不足惜。”
說完,宋念戎就回轉頭,繼續往前走去。
四周一片寂靜,連小雨都不知道在何時停了,劍出鞘的聲音,在黑暗中顯得格外刺耳。
宋念戎抬起的腳在空中頓了下,卻還是堅定地落了下去。
時間仿佛靜止了,她幾乎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一步,兩步,三步……
走到第四步的時候,她聽見劍收入鞘的聲音。
宋念戎回頭,看見他嫌棄的表情:“不殺你,隻不過是本王愛潔,不想讓汙血染手而已。”
宋念戎緊攥的拳鬆了開來,垂下眼簾應:“殿下高潔,確實不能被民女的汙血沾染。”
到底是王爺,給他個台階下。
李璟昭冷哼:“以後彆說自己是柔弱女子了,那是對‘柔弱’這個詞的曲解。”
話音落就轉身,飄然而去了。
宋念戎定定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她有些愣怔,剛才他轉身的瞬間,她竟有種熟悉感,難道自己當真認識他?
她摁了摁太陽穴,努力在記憶中搜尋,卻還是找不到一絲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