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著話的幾人被突然撲出的小廝打斷了談話。
尤傲雪尚未發問,蕭啟瑞先大聲嗬斥:“大膽!你們是哪家的!堂堂郡主也是你們能胡亂攀扯的?”
幾個小廝聽了更是膽戰心驚,均是匍匐在地不敢抬頭。虧了那膽大的,又顫抖著開口說道:“小的們是京中商賈之家,尤府的隨從,家中三老爺尊名尤卓楷,正是清平郡主之父。”
蕭啟瑞聞言,立即想到家中祖母的確說過,姑父本家是商賈之家,但不知為何關係極為疏遠,這麼多年以來兩家人從未見過,也不曾往來。於是當下雖已經信了七八,卻並不準備順勢承認下來,隻等看尤傲雪態度行事。
“尤府?”尤傲雪看著跪地的小廝,眼神逐漸意味深長起來“你可有證據證明你所說的話?”
那小廝道:“我家四姑娘很快就到,她有族譜為證。”
這小廝話音方落,那邊人群中便傳來一道柔弱羞怯的女聲:“小女子裳笙,攜家族族譜見過郡主妹妹。”
眾人又望向說話之人。
就見一名不過十五六的小姐盈盈佇立,她身披淡粉色錦緞鑲絨鬥篷,裡邊穿著件軟銀繡花廣袖錦袍,一頭青絲梳成百花髻,用雅致的簪花和蝶形珠釵裝扮的恰到好處。
這位小姐似是知道眾人打量著她,原本低垂的臉緩緩抬了起來,眾人這才看到,她竟生的極美。肌膚細潤如脂,口如含朱丹,眸含秋水顧盼生輝,真真是個絕世無雙的美人。
就連孫公公也看的呆了。
“小女尤裳笙。”尤裳笙好似不知周圍人正在驚歎她的美貌,隻雙眼含淚看著尤傲雪說道“我的父親與你的父親是親生兄弟,按年紀算來,郡主還得喚我一聲姐姐。”
尤傲雪挑眉,麵露懷疑,問道:“尤姑娘,本郡主長這麼大,從不曾見過什麼嫡親祖母,更不曾見過你和你父親,為何偏偏在今日,你會攜這不知真假的族譜前來相認?”
蕭啟瑞也冷聲道:“郡主,你母親出嫁之時也不曾見過這位所謂的兄弟,偏偏今日你如此風光的時候冒出來,恐怕他們心懷不軌。”
尤傲雪不語,隻盯著尤裳笙看,似乎是在等她說話。
尤裳笙卻忽的落下淚來,萬分委屈的目光就落在蕭啟瑞身上:“將軍此話誅心,實是因為三叔與家中失聯多年。成親之事祖母父親毫不知情,甚至妹妹的閨名家中也半點不知,這些年來,家父無數次派人尋找三叔,可是我們終究能力有限,沒能找到三叔所在,父親每每提及此事,無不心痛難平,家中祖母也常常為此哭泣,郡主若是不信,隻管隨我回家去看去問,尤府誰人不知我祖母父親這些年,無時無刻都在盼著三叔回家。”
孫公公聽了,嗬嗬笑了一聲道:“凜勇侯爺在北境多年,戰功赫赫,聞名遠揚。你們尤府在京城從商,怎麼可能半點不知侯爺威名?怕是你這個小姑娘年幼不知事,此事事關重大,怎麼反不見你家長輩前來?”
尤裳笙一邊抹淚一邊歎息道:“這位公公有所不知,我們到底是商賈之家,哪裡能知道官場貴族之事。還是上月皇帝陛下詔告天下時,我們才知道,原來三叔一直遠在北境。祖母牽掛三叔多年不得尋見,一朝聽聞卻是如此噩耗,祖母氣火攻心之下驟然病倒,至今仍纏綿病榻,父親母親都在近前服侍,離不得,這才不得已讓不成器的小女前來尋郡主。”
尤傲雪聽了此言,似乎有些動容,麵上的懷疑都少了許多,蕭啟瑞發現後心道不好,於是愈發凶惡的看著尤裳笙道:“既然如此,今日過後你到蕭府來尋郡主便是,眼下卻是容不得你多說,還不速速離去!”
尤裳笙連連搖頭,睜著一雙霧蒙蒙的眸子,可憐兮兮的懇求起來:“郡主妹妹!祖母與父親心結多年未解,三叔離世讓他們大受打擊,祖母身子又愈發孱弱,隻求你隨我回家吧!那也是是三叔的母親,是你的祖母啊,求你了郡主妹妹!”
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尤裳笙的聲音越來越大,周圍百姓們都將她的話聽的清清楚楚。
蕭啟瑞沉著臉,對於尤家的目的有了幾分猜測,不由擔心尤傲雪年幼易哄騙,口中說出的話便不留情麵起來:“你們尤府區區商賈之家,也敢妄想攀郡主的高枝,簡直癡人說夢!”
尤裳笙聞得此言,精致的小臉漲的通紅,一改方才我見猶憐的模樣,憤怒的盯著蕭啟瑞大聲道:“小女不懂什麼攀高枝,小女隻知,孝弟也者,其為仁之本與!即便郡主如今身份顯貴,那也是我們尤家的女兒,也是我祖母的孫女!更是我父親的侄女!我們尤家才是郡主的家!”
蕭啟瑞一時無話可說,他沒料到眼前這位商賈出身的女子竟能說出孝弟也者來。
尤裳笙見蕭啟瑞不說話,又淚眼婆娑的扭頭看著尤傲雪說道:“旁人說我們攀高枝也無罷了,隻要郡主妹妹隨我回家去,承歡祖母膝下,讓祖母能夠安度晚年,了結心願,旁人說我們什麼都隨他們去。”
“妹妹,你就當替三叔堂前儘孝,就是不理我們旁的人也使得啊。”尤裳笙說到最後,語氣中儘是嗚咽懇求,令人無不動容。
隔岸觀火許久的尤傲雪見此情形,立即走到尤裳笙麵前,主動牽起她的手說道:“父親在世時,也常說起此事,如今父親雖已離世,我們卻終得相認,也算成了父親一樁心願。”
蕭啟瑞立即道:“郡主!”
尤傲雪不給他說話的機會,笑著搶過話頭道:“表兄,常言道父母在不分家。雖然我父親不在了,可我父親的嫡母尚在,我作為我父親的女兒,斷沒有住到外祖家的道理,豈不平白汙了我父親聲譽。”
“可是…”
蕭啟瑞又想說話,卻又被一旁的孫公公接了話茬:“郡主所言極是,咱們天銓是最講究孝道的,郡主果然不辱侯爺威名。”
蕭啟瑞皺著眉看向孫公公。
孫公公隻當不知,臉上依舊是和煦的笑容,對尤傲雪客客氣氣道:“既然郡主住所已有定論,那郡主就早些回去安歇吧,待後日陛下自會召見。”
說完,孫公公對尤傲雪微微躬身,然後又轉身看著蕭啟瑞笑道:“勞煩蕭將軍隨老奴一起回宮複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