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宇揚話音一落,三輪車上的一眾嬸子大叔全都笑了起來,“許丫頭,趕緊過去坐吧,反正你們也快成親了。”
“是啊,你們不是快辦酒席了,就彆害羞了!”
他們見許錦禾麵色漲得通紅,以為她是害羞,便一起調侃她,可哪裡知道許錦禾整張臉紅彤彤的,那是氣的!
這周宇揚分明就是故意的,早上她已經和他家鬨翻了,他竟然還想在大家夥兒麵前同她秀恩愛,讓她退不了婚,門都沒有!
於是,許錦禾扒開人群擠了進去。
環視一圈,她目光不經意被周宇揚對麵坐著的一個高大威猛男人吸引住。
肩寬背挺,目不斜視,整個人散發著一種冷漠疏離矜貴非常的氣勢。
最特立獨行的是這男人還戴著個醫生才會戴的白色口罩,即便隻露出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順著他口罩下棱角分明的弧度,也能猜得到他口罩下的好麵孔。
在村裡二十年,她從沒見過這人,想必是外來這裡探親的。
此時身旁的周宇揚嘴上催促她趕緊快坐他腿上,全然不顧身旁緊挨著他的秦蓮心麵色鐵青,伸手便過來拉許錦禾。
恰時,一陣“突突突”的響聲響起,伴隨著前頭司機一聲吆喝“發車了”,車身也跟著慣性一陣晃動。
眼看著周宇揚滿臉慌亂大手就要扯住她的細胳膊,許錦禾眼一閉心一橫,直接身子後傾屁股一歪,穩穩坐到了身側的口罩男腿上。
車裡一片死寂,無人出聲。
許錦禾悄咪咪睜開眼,一睜眼就撞進一雙漆黑如深潭的眸子裡,裡頭似有五光十色的湖泊閃著光點,還倒映著一張紅撲撲的臉。
雖然看不清這男人什麼表情,但這雙泛著冷意的眸子,還是讓她不禁打了個哆嗦。
還不等她說什麼,車裡兩個被擠成擀麵皮的小同誌齊齊驚呼出聲,“趕緊起來,女流氓,誰讓你坐人家腿上的!”
兩人像是和口罩男一夥的,伸著手就要去拽許錦禾起來。
奈何車裡太擠,兩人就想粘鍋的麵糊般脫不開身,隻能揮著手臂像趕雞鴨般試圖把她這女流氓從男人身上趕下去。
對麵的周宇揚早已麵色黑如鍋底,他咬著一口白牙壓低聲音道:“禾,快過來,彆讓人看笑話!”
“哎呀,我腰好像閃著了,起不來了。”
許錦禾瞥了眼兩個著急得就差抓耳撓腮的小同誌,無視對麵周宇揚的警告,手掌撐在後腰臉上故作痛苦,“同誌,你就讓我坐一下,成不,到城裡我請你吃好吃的!”
她戚戚然地抬頭看著眼前的男人等他回答,卻發現自己即便坐在他腿上,她頭頂也隻到他的下巴處,驚愕這男人要是站起來都不知道要有多高。
“怎樣?”
許錦禾見這男人沒反應,麵子上掛不住,再次出口問他。
哪曾想這男人竟騰地一下站起身,直接將她摁到了座位上。
“你坐吧,我站著就好!”
男人的聲音低醇又磁性,短短幾個字,卻似有一股暖流滑過許錦禾心尖。
許錦禾抬頭望向眼前弓著背,頭頂頂在車棚上的高大男人不由紅了眼眶。
是啊,明明可以把座位讓給她坐,可周宇揚卻偏偏要一邊貼著他嫂子,一邊要抱著她坐,真是把既要又要演到了極致。
看著對麵長籲一口氣,在朝她擠眉弄眼的周宇揚,許錦禾暗暗攥緊了拳頭,想著等下回去以後一定要將玉鐲送回去退婚,這男人他是一刻鐘都不想和他扯上關係了。
駛了兩個小時,三輪車終於在城裡市場邊邊停下。
人群一窩蜂往下湧,許錦禾想找剛才的口罩男道個謝,再請他吃個糖葫蘆啥的,可是一轉眼人就不見了。
於是,許錦禾跟在周宇揚和秦蓮心身後一同進了一家國營飯店。
他們叔嫂兩人在前頭走著有說有笑,顯得她一身粗布麻衣跟在他們身後,像極了古代的丫鬟。
就連兩人點菜時,他們兩人商量著點什麼,全然沒問一嘴許錦禾想吃什麼?
直到幾盤帶著滿滿辣椒的菜端上桌時,許錦禾氣得手都在微微顫抖。
要不是她想知道周宇揚葫蘆裡賣什麼藥,她估計早就把這一桌子菜給掀了。
可周宇揚卻絲毫沒察覺般依舊夾了片帶著紅色辣椒油的魚片放至她碗裡,終於神色悻悻地說出了帶她來吃飯的目的。
“禾,你不是喜歡吃酒嗎?所以今天我就帶你來吃酒了……”
周宇揚吞吞吐吐,覷著許錦禾的臉色欲言又止。
許錦禾望著桌上的清一色紅的辣子雞,麻婆豆腐和水煮魚,抖著手無從下筷的她隻好放下筷子,冷冷地掀眸看他,“你什麼意思,就直說!”
“我……我……”
周宇揚漲紅了臉說不下去。
秦蓮心卻直接搶過他的話頭,替他開了口。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宇揚他心疼你小時候一直喜歡吃酒席,但你也知道我們家現在的情況,毛毛還病著需要一大筆錢,宇揚就想著帶你來飯店吃頓飯,就等於辦過酒席了……”
秦蓮心嘴巴張張合合著,可許錦禾早已聽不清她說什麼了。
隻覺得耳邊嗡鳴一片,腳底的血液也跟著直衝天靈蓋,整張臉因憤怒漲得通紅起來。
她怎麼也沒想到人怎麼可以無恥到這種地步?
想吃席怎麼會和自個結婚辦酒席一樣?
他周宇揚就想著請她吃一頓飯就這麼把她給娶了?
飯店裡的收音機正在播放著舒緩的音樂,其他桌的客人都在談笑風生著吃著飯。
許錦禾胸口劇烈起伏著,似隨時要爆發的一座火山。
周宇揚忐忑地鬆開手,手掌不停地在褲腿上擦著,著急開口試圖安撫她,“禾,不過是一場酒席,以後你生了孩子,我估計也升職了,到時候我們結婚酒和孩子的滿月酒一起辦。怎樣?”
還沒等到許錦禾回應,恰時身後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