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圍得水泄不通的鄰居們聽了許錦禾的話頓時失了聲,有的甚至通了通耳朵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許家閨女說什麼?那周家小子跟他嫂子攪一塊了?這麼不要臉的嗎?”
“原來並不是不辦酒席的事啊,難怪要退婚,咱村誰不知道這姑娘可喜歡宇揚了,要不是宇揚做了什麼事,人家姑娘會不要他?”
眾人七嘴八舌討論著,坐在屋裡的周家幾人臉都白了,顯然都不敢相信許錦禾會將這種私底下的事說出來給大家聽。
周宇揚拉著秦蓮心的手僵住半晌,下一秒跟燙到一般立馬縮回手,緊張地同門口的鄰居們解釋,“彆聽她胡說,我跟大嫂沒什麼……”
“沒什麼?”
許錦禾騰地一下從地上站起來,指著周宇揚反問他,“你沒和你大嫂有什麼,那剛才你爹說要你和你嫂子生孩子時,你怎麼不反對?”
“還有,剛剛我被大夥兒罵的時候,你怎麼不來幫我說一句話,隻護著你嫂子就跟你媳婦似的,你問問大家夥,哪家男人自個媳婦和人起衝突時,不是維護自己媳婦的,你倒好,維護你哥媳婦了!”
“就都這樣了,你彆說你們倆沒一腿?”
許錦禾小嘴叭叭叭說個不停,她當然相信現在周宇揚和他嫂子沒什麼。
但這一點都不影響他未來和他嫂子懷孕背叛她的事實。
今天如果不能坐實他們兩人有一腿,那麼她就會被十裡八鄉的人唾沫星子淹死,說她貪財還嫌棄生病的小侄子才退婚,將她說成個心思惡毒的女人。
所以,今天她必定要讓這兩人的叔嫂情出名!
外頭鄰居們紛紛點頭,同意許錦禾的說法,畢竟他們剛剛也是親眼看到周宇揚如何跟秦蓮心拉拉扯扯的。
況且這些年周宇揚是怎樣忙裡忙外照顧他嫂子和侄子的,他們這些鄰居也都看在眼裡,指著兩人議論起來。
“我就說平日裡看見宇揚買的碎花連衣裙和塑料涼鞋怎麼轉眼就出現在他嫂子身上,原來兩人有一腿啊!”
“還不止這些呢,我兒子平日裡還羨慕毛毛有大白兔奶糖吃呢,毛毛說是他叔買給他的。”
許錦禾聽著鄰居們說著平日裡兩人的不對勁,越聽越心寒。
難怪後來兩人要結婚,周宇揚說錢不夠,敢情是全補貼她嫂子了。
而她這個對象,彆說一塊布料一塊糖,都沒見周宇揚給她買過。
周宇揚見事情鬨大也慌了,急急朝眾人擺手解釋,“不是的,我們是要救毛毛……”
就連剛剛一直磕頭的秦蓮心也慌忙起身不再跪了,如夫唱婦隨般跟著解釋,“你們不懂,城裡的醫生說要有血緣的孩子才能捐骨髓,所以我才想和小叔有個孩子的!”
但無論他倆怎麼解釋,鄰居們都是一副不相信的神情。
畢竟他們從沒聽過要再生個孩子就能救人的新鮮事。
隻是都一臉鄙夷地看著這不打自招的兩人,連連搖頭,嘲諷聲越來越多。
“嗯哼!”
一聲沉悶的咳嗽聲從裡屋傳來。
周宇揚的老母親林桂芳從屋裡拄著拐杖艱難地一步步挪了出來。
這下剛剛那些指責周宇揚兩叔嬸的鄰居們也紛紛閉了嘴。
好幾個鄰居嬸子見狀都紛紛進來攙扶著她坐下。
林桂芳在她那年代因祖上有錢讀了幾年書,後來和周宇揚他爹成親後便在鄉裡免費教書,深受村民的愛戴。
此時,她被人攙扶著坐在家裡唯一一張不搖晃的木椅上,目光炯炯地環視了一圈周遭的人,冷聲開口維護自家兒子,“醫生確實說宇揚這孩子骨髓和毛毛不匹配,或許可以再生個孩子能和毛毛匹配上,還說原本剛出生娃的臍帶血也行,但因為現在還在還沒有人做過這手術,隻能找他兄弟姐妹做骨髓移植。”
“我話撂在這,我林桂芳堂堂正正了一輩子,你們難不成還不信我的話?”
林桂芳的話中氣十足,即便殘廢但依舊說話很有說服力,一下子就道明了他們叔嬸生孩子苦衷。
鄰居們頓時全都你看我我看他,一副見識世麵的表情,“還有這救人方法?”
“如果是真的,那也是沒辦法,為了救孩子,我看許家丫頭就答應算了。”
“就是啊,他大嫂一個人帶孩子也不容易,她借個男人就能救活一個孩子,也算積德了。”
瞬間,鄰居們的畫風又變了,變成同情秦蓮心的一方。
許錦禾聽著周遭人道德綁架她說的話,隻覺得額頭青筋直跳。
敢情他們一個個刀不紮在自己身上,都不覺得痛。
秦蓮心可憐,那到時候遭了背叛還得在家照顧生病的一大家子、累死病死的她不可憐嗎?
那封來自未來的信裡說,這林桂芳在她嫁到周家沒兩年就徹底癱在床上了。
後來的四十年裡,許錦禾每天都要抱著一百二十斤的她給她擦屎擦尿磋磨了後半輩子。
他們一個個包括秦蓮心想讓她嫁進周家,就是看著以後家裡病的病殘的殘,指望她進門做他們家不要錢的苦力。
可憑什麼,他們借了她的男人,還想毀了她一生?
許錦禾環視一圈已經圍滿整個堂屋的鄰裡鄉親們,最後目光落在曾經教過她讀書認字的林桂芳身上,“老師,既然你們要救毛毛,那你讓宇揚和他嫂子結婚,我退婚成全他們不就行了……”
“不行!”
周家四口人齊齊發聲打斷了她的話。
周宇揚著急地過來又想拉許錦禾的手,卻被林桂芳瞪了一眼生生站在原地不敢上前。
許錦禾還沒反應過來,一個拐杖落下,猝不及防肩膀被狠狠砸了一下,遲來的尖銳刺痛頓時傳遍全身。
許錦禾瞪大了雙眼,不敢置信眼前曾經教書育人的老人會打她。
“我教你讀書,書都讀到狗肚子裡了,禮義廉恥你懂不懂?你讓宇揚和他大嫂結婚,以後他出去,你讓他怎麼做人?”
“不就是讓宇揚和他大嫂生個孩子嗎?我們提前有告訴你算對得起你了,你就應該大度點算了……”
林桂芳將拐杖重重往地上戳了又戳,將泥地戳出一個大洞,那張憤怒的臉扭曲成一團,罵罵咧咧的樣子徹底顛覆了許錦禾所認識的那個講台上和藹老師的形象。
周遭無人上前勸說關心她一下。
認為婆婆打兒媳天經地義的鄰居們,冷漠瞅著她抽煙的公爹,麵無表情連眉毛都沒抬的周宇揚,還有站在一旁幸災樂禍的秦蓮心。
這一張張麵孔,在她眼前逐漸變成要將她一口吞下的惡鬼張牙舞爪。
許錦禾攥緊了左手邊被打得發麻的手指,一股怒火從腳底直竄天靈蓋。
她目光直直地看向林桂芳,指著一旁的公爹,嗆聲問她:“大度?那你讓你老公和她生孩子,不照樣也是你們老周家的血脈,我想老師你應該不會介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