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粥強撐著摸向自己背後,她們每個人都有一個sk(個人求生裝備),她的就掛在腰後,正好被寬大的t恤遮住,東西並不多,但都很有針對性,裡邊正好有個簡易的急救包。
她解開腰帶扔到男人懷裡,牙關打顫著喝道:“東西給你——”
一片死寂,男人沒料到她會是這個反應。
像是想到什麼,不由冷哼出聲。
單膝跪地抽出腰間尖刀,準備撬開鎖箱,溫粥驚叫,上半身趴在上麵死死的護著箱子。
“不行!暴力打開裡邊的東西全毀了!”
男人嘖了聲,有些嫌棄,扒拉開她露出鐵鏈,麵罩下滿是不屑和玩味:“叫什麼?”
就她這副乾癟癟的樣子誰稀罕。
“——溫粥。”
“……”
小姑娘緊緊攥著鐵鏈的另一節,這回答得很快,甚至帶了點祈求的意味,跟貓抓在鐵板上一樣。
轟——
不知何時,又一輪的對抗開始。
驚雷般的爆炸聲從地窖四麵八方劈裡啪啦地竄進來,轟鳴著的裝甲車壓過地麵,夾帶著細碎的石塊,撲簌掉落在男人食指上,他像是觸電了,猛地收回手臂。
溫粥終於不用受虐了,全身倒立的汗毛一倒,坐在地上半弓著腰,左手抬著軟趴趴的右手,沒忍住,“靠”爆出粗口。
溫粥歇了兩口氣,直起身來,餘光掃了眼並肩在旁的男人,構思著一會要說的話。
男人低沉的嗓音突然響起:“……穆錕。”
非常標準的華語,溫粥還沒反應過來什麼意思,就見他站起身,有些煩躁地扯了扯衣領,踢開了她腿上的木桶。
溫粥一愣:“謝,謝謝……”
“我可以走了嗎?”她小心扯了扯還被穆錕壓著的鐵鏈,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轉性了。
不答。
有些急了:“……東西都給你了。”
沒應。
溫粥渾身開始發冷,耐著性子求道:“我沒什麼值錢的了。”
“穆錕。”
“……”
又是這兩個字,溫粥一噎,猶豫著回:“記住了。”
穆錕一怔,走到溫粥麵前,半蹲下來,盯著她麵頰,情緒一閃而過,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
“今年多大?”
“二十。”其實她隻有十九歲半。
“來這乾什麼?”這語調不算太好,帶有審問的意味。
溫粥重新警覺起來:“探親。”
“箱子裡什麼東西。”
“……”還是沒音。
“先生,我並不屬於這裡……”溫粥忐忑地回:“華國已經在撤僑了。”
“嗬。”穆錕冷笑。
“那又怎樣?一艘軍艦會為你而開炮嗎?”
溫粥沉默了,戒備地盯著他。
穆錕對上她視線,帶著玩味:“我倒是,可以……”
“可以什麼?”溫粥沒由的緊張起來。
穆錕盯著她,語氣更惡劣了:“你以為這是哪?”
他指了指上邊,“裝甲車都過去了。”
“一袋大鷹精米就能換走個十四歲的雛女。”
溫粥表情一僵,不敢在和他對視,她要重新想些籌碼。
靜默中,溫粥聽到窸簌的翻頁聲,皺了皺眉,疑惑地轉向聲源,頭皮發麻。
“喲?你還是研究生?”
“文物修複與保護……”穆錕自顧自地看著手裡證明材料,時不時念出聲來,頗為諷刺地看著那張小臉一點點變得慘白。
瞧把她嚇得,話都不敢說了。
“它和你,選一個?”穆錕的視線從她的臉上落到了箱子上。
又不是傻子,誰還猜不到裡邊是什麼呢?
溫粥嘴唇囁嚅著,想要說些什麼,幾次欲言又止,擠不出來話。
對視上他目光,剛剛一點的好感蕩然無存。
他不是好人,溫粥眉頭越皺越深。
“先生,……盜亦有道。“
穆錕樂了:“你在和我講道理?“
溫粥低下頭,他見她向後瑟縮,又逼近幾分:“在我們區域的右側,有個炮兵連,十一點整準時開炮。“
“現在,還有十五分鐘。“
溫粥猛地抬頭,瞳孔不自覺地顫動起來。
穆錕捏了捏她的臉,嗤笑出聲:“嘖,那些讓你來這的人,沒告訴你嗎?”
他欣賞著溫粥臉上的錯愕,裝模作樣地感慨起來:“教育真是讓人變得愚蠢。“
溫粥不搭理他,又重新埋下頭,耳朵貼著膝蓋,呈防禦姿勢。
她知道經曆過戰爭的人心性要遠超於常人,很容易被洗腦。
隻是她有些不明白,他攻破自己心裡防線的目的是什麼,心甘情願地給他換大米嗎?
“我不虧。”
倏地她抬起頭,蒼白的臉上露出狡黠的笑來:“起碼還有你陪著,不是嗎?”
難聽話,誰都會說。
穆錕默了,有種衝動,但在他實施前,地窖外的嘈雜聲淹沒在爆炸的悶響中。
轟——
開炮了!
炮聲十分清晰,震得人心臟發疼,溫粥一愣,肌肉發軟,緊緊蜷縮著。
“fuck!”
頭頂那聲咒罵也沒在炮火聲中。
強烈的震感,沙石、泥土、碎屑如雨般撲簌而降,眼前景象也變得混亂起來,石塊木桶橫飛,地表灼熱的溫度透過縫隙滲進來,帶著濃濃的火藥味。
碩大的木桶飛到頭頂,她害怕地閉上了眼,死死咬著牙,下意識地埋起頭。
並沒有想象中的疼痛感,周身被抹陌生的氣息包圍,身體有些禁錮感,手腳很快被迫調整姿勢。
她被人拎到了角落裡,穆錕胳膊撐著牆壁,把她壓在懷裡,留了個還算充足的呼吸口。
溫粥驚魂未定,腦子發懵,渾身繃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抬起頭,對上穆錕的視線,鼻子一酸,眼淚合著土灰,哭出聲來。
穆錕有些無奈:“還活著你哭什麼。”
溫粥嗚咽著:“你……沒,沒騙人啊?”
穆錕樂了,冷哼聲:“騙了,他們提前了一個小時。”
溫粥頗有些破涕為笑。
“謝,謝謝……”
穆錕沒在搭理她,炮聲強烈起來,他身體又往裡收了收,腦袋抵在溫粥上方,形成道屏障,嘭的一聲,地窖被豁開個大口。
溫熱的液體瓢潑落下,將兩人從頭到腳澆了個遍。
液體濺進溫粥眼睛裡,世界轟的猩紅一片,溫粥不受控製的驚叫起來。
“啊啊啊啊啊!”
“人,人,是個人——”
穆錕悶哼聲,一隻手臂撤下來,抹了抹她臉上血跡,將頭偏進懷裡:“彆看。”
溫粥像是被扼住了,安靜下來,縮在那裡,一動不敢動。
準確說那不是個人,半個人,半邊身子被炸得血肉模糊。
從肩部至胯部,隻剩下絲絲縷縷的血肉,剩下那邊也不好,聳拉的臟器黏在破碎的骨頭渣子上。
還沒死透,身體微微的蠕動著,倒掛在溫粥麵前,喉嚨裡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痛苦地舉著斷了三根的手臂掙紮地抓向她。
溫粥哪裡見過這場麵,抖得不成樣子,身上冷的像塊冰。
穆錕一把將人扯下來甩到腳下,喝道:“閉上眼!彆看!”
撲通撲通又是幾聲,穆錕身體向下降了幾分,不知道又有什麼東西掉落下來,溫粥閉著眼,隻感受到光線在變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