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弱,疲憊,臟汙,血腥……
一地狼藉的客廳裡,冉青虛弱至極的靠在玄關旁的鞋櫃上,渾身都是粘稠腥臭的汙血、以及紅白碎肉。
他已經癱在這裡好一會兒了。
極度的疲憊虛弱,讓他大腦一片空白。
強撐著用骨錘砸死兩個怪物後,冉青再也支撐不住、直接癱在玄關。要不是旁邊有個鞋櫃倚靠,怕是要直接癱在怪物屍體上。
冉青的腳邊,腦袋被錘得爆開、紅白物什散落一地的怪物屍體,直挺挺的躺著。
冉青難以忍受這股腥臭,但不得不與之待在同一個玄關。
這樣渾身疲憊的癱坐了不知多久,冉青感覺到身體恢複了些許力氣後,才搖搖晃晃的扶著玄關鞋櫃站起,喃喃道。
“……這次來的惡鬼,有點凶啊。”
這次來的惡鬼,絕對不是昨晚的那隻。
儺戲麵具每次喊來的惡鬼,竟不是同一隻?!
這一刻,冉青想起了每次戴上儺戲麵具後,耳邊那些尖利嘈雜的怪叫聲……麵具後麵,真的有那麼多的惡鬼嗎?
昨晚來的那隻惡鬼雖然凶,但那種凶殘饑餓更像是惡鬼們的本性,冉青戴上麵具後始終是自主行動。隻是被惡鬼的凶性感染後,做事變得粗暴。
但今天不同,今天來的這隻惡鬼如脫韁瘋狗般瞬間就奪走了冉青的身體控製權。
雖然在冉青的奮力抵抗下,他最終趕走了這隻惡鬼、扯下麵具。但回憶那種身體被奪走的感覺,冉青卻有些毛骨悚然。
他總感覺,如果他晚一點取下麵具、放任這惡鬼亂來,說不定就搶不回身體了……
冉青的臉色無比難看。
“每次戴上麵具,都像是和它們打了一架……”
雖然打贏了,但隻是這一次贏了。
下一次呢?
它們可以輸無數次,但隻要它們贏一次……
看著地上的那個木麵具,冉青緩緩的走了過去,將麵具撿了起來。
塗料鮮豔的儺戲麵具靜靜的躺在冉青的手裡,觸感冰涼。
“得想辦法解決這群惡鬼的貪得無厭!不然就真的隻能少用麵具了……”
來一隻惡鬼就想搶他的身體,那這麵具誰還敢用?
怪不得六嬸看到儺戲麵具時,表情那麼複雜!這麵具雖然強橫,但遠比不上六嬸的羊皮鼓穩妥啊,鬼眼羊神可不會搶六嬸的身體。
冉青深吸了一口氣,拖著疲憊的身體看著眼前的客廳。
一地的狼藉,兩具怪物的屍體躺在腥臭的血泊中,爆開的乾癟腦袋裡紅白物什灑落一地。
接下來,這兩具屍體該如何解決……
冉青腦袋嗡嗡的,感到無比迷茫。
剛才生死危機下,光顧著搏命求生了。
如今擊殺了兩隻怪物,看著客廳裡的一地狼藉,冉青卻有些無措,不知該如何處理。
原本隻是想要登門拜訪李紅葉的父母,想辦法從她家裡偷點東西離開,卻沒料到這家裡的兩個人已經變成了怪物。
這兩具屍體要是被彆人發現了,他該如何解釋?
要毀屍滅跡嗎?
但兩具這麼大的屍體,怎麼毀屍滅跡?
這和昨晚的老鬼不一樣,那隻老鬼可以粗暴的塞進罐子裡。
可這兩隻怪物……
焦慮茫然的思考中,冉青身上的惡臭更刺鼻了,濃烈的腥臭味刺激得冉青想吐。
他顧不得客廳裡的屍體了,扶著牆慌忙走進衛生間,快速打開水龍頭,不斷往臉上潑水。
冰涼的冷水帶走了冉青臉上的汙血、紅白相間的碎肉,隨著這些惡臭穢物被水流衝走,身上的惡臭少了許多,冉青的大腦也在冰水的刺激下漸漸清醒。
這一刻,他因疲憊而混沌呆滯的大腦,終於有了些許清明的感覺。
“……城裡不但有怪物,怪物還能偽裝成活人。”
“是叫變婆嗎……”
戴上儺戲麵具時,耳邊嘈雜的那些尖叫聲哪怕隻是回憶也令冉青感到頭疼。
但那些惡鬼嚎叫時,卻這麼稱呼兩隻怪物。
變婆……
冉青抬頭、看著鏡中的自己,嘴角扯了扯、擠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僵硬慘笑。
“原來世上真的有變婆……”
老變婆,這絕對是西南牂牁地區最廣為流傳的一個恐怖故事了。
不知多少孩童小時候被大人們說的故事嚇得做噩夢。
冉青小時候在寨子裡的時候,奶奶就和他說過這個鬼故事。
這是一個帶有寓言性質的鬼故事,隻是沾染了一些驚悚、恐嚇的元素,冉青一直以為是老人們編出來嚇小孩的。
故事說的是一對年幼的姐弟在家裡看家,家裡的大人們出去種地乾活,臨走前交代兩個孩子不要給任何人開門,老變婆會變成老人進村吃人。
而大人們走後沒多久,老變婆真的來了,變成了一個慈祥老奶奶敲門,想要騙姐弟開門。
姐姐很警惕,不願開門。但年幼的弟弟卻上當受騙,把大門打開。老變婆進屋後、笑得很慈祥的討水喝。
姐姐沒辦法,隻能舀水給老變婆喝,可老變婆喝了水又說自己累了,想坐著休息一會兒。
姐姐不敢激怒變婆,隻是抓著弟弟不讓弟弟過去,讓變婆坐著休息,想等家裡的大人回來趕走變婆。
可老變婆非常慈祥,很快便哄得弟弟開心直笑。弟弟甩開姐姐的手去和變婆玩,玩得非常開心。
天黑了,家裡的大人卻還沒有回來。姐姐想讓變婆離開,可老變婆說天黑了它看不清路,想在家裡睡。
打水洗腳的時候,變婆非常細心的幫弟弟把腳洗得乾乾淨淨,一直盯著弟弟又嫩又白的腳流口水。
姐姐看到這一幕非常害怕,知道變婆喜歡吃乾淨的小孩,於是趁變婆不注意,偷偷抓了一把灰灑在弟弟的腳上。弟弟卻不懂姐姐的好意,哭著給老變婆告狀。
老變婆又重新打水,給弟弟把腳洗得乾乾淨淨。
姐姐見無法阻止,隻能說要帶著弟弟睡,想帶弟弟躲起來,可弟弟卻吵著要和慈祥的奶奶睡。
於是慈祥的變婆便抱著弟弟去了裡屋,睡大人們睡的床。
半夜,變婆來喊姐姐一起睡,可姐姐卻躲了起來、沒有在床上。
變婆在家裡找了一圈都沒有找到姐姐,隻得回裡屋去找弟弟。它沒想到,姐姐就躲在它的床底下。
趴在床下的姐姐縮著身體,不敢亂動,聽到頭頂的弟弟和老變婆說話。
“奶奶奶奶,你的指甲怎麼這麼長啊?”
老變婆說:“奶奶年紀大了,指甲長得很長。”
過了一會兒,弟弟又說:“奶奶奶奶,你的牙齒好尖啊。”
老變婆嗬嗬直笑:“奶奶嚼核桃嚼多了,才把牙齒磨得尖尖的。”
過了一會兒,弟弟又說:“奶奶奶奶,你乾嘛吸我的手指頭啊。”
老變婆的聲音變得非常沙啞:“因為奶奶喜歡你的手指頭啊!”
黑暗中,頭頂的床上響起了嘎嘣嘎嘣的、嚼指頭的聲音。
可小男孩卻隻是好奇,根本不覺得痛:“奶奶奶奶,你怎麼脫我衣服啊。”
“因為奶奶喜歡你的小心肝啊!”
一滴滴粘稠的鮮血從她頭頂的床板縫隙間滴落,不斷的滴在姐姐驚恐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