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已偏西。
購物中心裡，零星傳出幾聲槍響、嘶吼，以及比啪比啪的轟鳴。
“找呀找呀找朋友～”人類小孩兒的嫩嗓唱著兒歌在購物中心回蕩。
啪嗒啪嗒的腳步，搭配著格嘰格嘰的機械聲，給兒歌打著拍子。
“找到一個好朋友～”
呯！
一聲槍響，兒歌頓了一下。
“打死它呀，拖出去，賣錢才是好朋友～”
兒歌越來越近。
時念真回頭看了一眼，一隻機械狗拖著一具喪屍正從二樓樓梯間走來。
機械狗把喪屍丟到她背後的屍堆裡，又唱著“找朋友”離開去拖下一具喪屍了。
時念真坐在扶手電梯半中，在前後左右堆成山一樣的喪屍盆地裡，正啃一個麵包。
打了一下午，她早就前胸貼後背了。
狼吞虎咽吃著，時不時看一眼彈幕：
【真真太厲害，我都說倦了。】
【關鍵還是武器好用，一發電磁炮下去，倒了一大片。】
【搞得我都想去試試身手了。】
【真真一下午能滅了一購物中心的喪屍，我一個大男人，總不會比她差吧？】
【就是就是，我上我也行。】
【玩歸玩，鬨歸鬨，彆拿末世開玩笑。】
“……”時念真咽下最後一口麵包，小口小口喝著水沒吱聲，眼睛盯著眼前的屍山。
倉庫早就滿了。
後來殺的喪屍就沒往倉庫裝。
她意念一動，倉庫裡的喪屍在直播間觀眾看不見的地方，悄然混進購物中心。
恰在這時，嗡嗡嗡的聲音由遠而近，是射擊無人機巡邏完購物中心內外回來了。
無人機停在時念真麵前，用機械聲音說：“方圓五百米內喪屍已全部消滅。”
時念真眼前一亮。
她可以要他們刷星艦了！
“請下達新指令。”無人機說。
時念真想了一下，說：“掃描購物中心，將每類商品的位置集成圖。”
無人機飛走了。
時念真對著手機鏡頭盈盈一笑。
手機屏幕裡的女孩也同步笑了一下。
“之前說我解決了購物中心喪屍就給我刷星艦的人呢？”
“現在不止購物中心裡的喪屍沒了，方圓五百米內的喪屍都沒了。”
“寶子，該你兌現承諾了。”
【哈哈哈哈哈，原來真真是為了星艦才賣命殺喪屍呢？】
【對啊，那些說給真真刷星艦的人呢，快點出來兌現承諾。】
【真真做到了，你可彆慫啊。】
【少陰陽怪氣，本少又不是刷不起。妹子你等著。】
星艦特效從屏幕上劃過，後麵跟著一行字：
【真真，你牛】
一連三艘星艦在屏幕上劃過。
佩內洛普播報：
“景山山行送出三艘星艦。”
“恭喜。”
“你獲得了平台最高級的禮物打賞。”
“獲得三十分鐘首頁曝光獎勵，即刻開始。”
時念真臉上的笑特彆真誠，“謝謝景山山行的星艦。”
足足三艘。
時念真眼睛亮得驚人。
再加上零零散散的其他打賞，今天她開直播賺的深淵幣足夠升級一次小公寓了。
按照小公寓的商品說明，升級一次十萬深淵幣。
不僅可以有廚房、陽台、大客廳，還可以有各種田地、菜園、果林，甚至還有湖泊和海洋。
今天決定留下來殺喪屍真是太值了！
榜一大哥就此更換。
彈幕熱烈極了。
在線觀看人數猛然暴漲。
首頁曝光，聯手“自帶熱度”的被動職業技。
今天的觀看人數以幾何倍數的增幅暴漲。
連帶著點讚和關注也在暴漲。
紅心源源不斷從手機冒出來，鑽進她的身體。
時念真感覺好極了。
殺一下午喪屍的疲憊，全都消散了。
【謔，這不是昨夜被打賞了兩艘星艦的新主播嗎，今天又有人給她打賞啊。】
【這主播變漂亮了誒。】
【天呐，她身後都是死人嗎？】
【我的天，這也太血腥太暴力了。】
【怎麼有人給這種濫殺無辜的主播打賞啊？】
【哪兒來的白蓮花？】
【真真殺的都是喪屍，好吧？】
時念真挑眉。
新來的觀眾似乎對血腥畫麵不太接受呢。
時念真想了一下，將直播主題修改了：
與喪屍同行，恕不接待膽小鬼。
簡介也順便改了：
這是殺喪屍和賣屍體的直播間，場麵有血腥與暴力，為了您的身心健康，害怕者慎入。
她在末世，離不開血腥暴力，這些排斥的人，不是她的受眾。
她的這番修改，立即就被人發現了。
引起一片嘩然。
【還不歡迎我們呢！】
【罵我們膽小鬼，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誰稀罕你接待啊？】
【彆讓我知道你是誰，否則，我一定詛咒你！】
【殺人者人恒殺之，喪屍也是人變的，喪屍就不是人了嗎？你這個殺人犯！】
彈幕的戾氣比她想的要大。
“……”時念真本來高高興興，誰想到這次來的人，竟然有這麼顛的。
她抬手遮住了嘴，輕輕喊：“佩佩，能不能把這些發不友好彈幕的人拉黑？”
“隻能屏蔽我們公司平台的用戶，全宇宙平台就做不到了。”
時念真微微歎息。
好吧，這些人真走運。
“但也並非全無希望，”佩內洛普說，“你可以生成相關的職業技。”
這，一時半會兒也生不成啊。
時念真暫且放下這個念頭。
那就隻能用她自己的方法來解決了。
時念真微微垂下視線，手不安搓動著，長歎一聲，無儘的憂愁絕望就籠罩了她。
“如果隻用做普通工作就能活下去，誰會想冒險殺喪屍呢？”
“但在末世，和平就是永遠求而不得，是此生難以實現的奢望。”
“我常常痛恨自己，為什麼變成喪屍的不是我？這樣，我就不用在這末世苦苦掙紮。”
時念真絕望的大眼睛裡，蓄滿淚水，一大顆淚珠滾落下來，砸在手背上。
“不用看著親人朋友變成麵目可憎的怪物，也不用時刻擔驚受怕被吃掉。”
她淒然一笑。
“但我必須活下去。”
“媽媽臨死前最大的願望，就是要我好好活下去。”
“無論多難，都不能輕易放棄生命。”
“我答應過的事，一定會努力去做到。”
“無論你們罵我也好，詛咒我也罷，真真隻會努力活下去。”
“哪怕要滿手血腥殺喪屍，我也會做。”
“你們不理解我的艱難，害怕血腥，我不怪你們。”
“你們不想看可以離開，但我活在末世，又能逃到哪裡去呢？”
她說完，像是再也控製不住情緒，捂著臉轉身背對鏡頭。
隻把不斷顫抖的身體和聳動的肩膀，留給觀眾，透出無助。
彈幕瞬間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