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紛亂嘈雜的展覽大廳,周遭頓時清淨了不少。易笑笑帶著諸葛小土上了二樓。菜鳥沒有一起上去,他繼續混在人群中隨機應變。
博物館二樓,高嵐和易大川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忽然門開了。兩人抬頭望去,皆是臉色一變。因為他們看到了走在易笑笑身後的諸葛小土。
“這家夥怎麼來了?笑笑,你要離這個精神有問題的家夥遠一點。”高嵐一把將易笑笑拉到身邊,看向諸葛小土的目光裡充滿了敵意。
諸葛小土毫不在意,自顧自走到一張椅子前坐了下來。
易笑笑掙脫開高嵐的手,走到諸葛小土麵前輕聲問:“你…你的傷沒事了罷?”
諸葛小土對她笑了笑。也許隻有在易笑笑麵前,他才能回到那副整日嬉皮笑臉的模樣:“沒事,一點小傷而已。”
易大川皺眉:“諸葛小土,你怎麼會在這裡?”
諸葛小土無奈地聳聳肩膀:“我祖上的一件東西在這裡,我要拿回去。”
是拿還是偷?看諸葛小土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三人的臉色都不太自然。
“小土你祖上的東西?是什麼?我拿給你。”片刻後易笑笑問。
高嵐沒好氣地瞪了一眼易笑笑:“笑笑,你乾什麼拿給他?他祖上的東西在我們這裡?這裡可是博物館…”
“越王劍。”諸葛小土從身上摸出一包香煙,卻發現是個空盒子。無奈之下他扔掉香煙盒,手下意識摸向易笑笑的口袋——他平時都是在那裡拿香煙的,這一次……竟然還有。
易大川的臉色特彆難看,還帶了些譏諷:“你說越王劍是你祖上的?你怎麼能證明?越王劍是華夏第一劍,你說是你祖上的?嘿嘿,你現在不刨墳了,改做小偷了?還是個膽大又沒有經驗的小偷。”
諸葛小土無奈地露出一副“我很無辜”的樣子說:“越王劍真的是我祖上的佩劍…彆對我有那麼強的敵意,上次的事情我已經忘記了,我們依然還是朋友嘛。雖然我今天來了,但是我知道單靠我自己,很難把它偷出來,因為你們博物館的防護措施做得實在太嚴密了。我想我們應該做個交易。”
“誰要和你這個殺人犯做交易?我沒聽錯罷?你竟然在我們麵前說你要偷越王劍?哈哈,你真是個瘋子,一個無可救藥的瘋子。”高嵐也加入了嘲諷諸葛小土的陣營。
“小土,你能說得詳細點嗎?”易笑笑預感到今天又有事情要發生,臉色“唰”的一下白了。
“想聽故事的話你們就坐下。這個故事很長很長…”
三人打算靜觀其變,各自坐了下來。
諸葛小土的香煙燃到了儘頭,易笑笑適時地又遞上一根。他接過煙,剛掏出打火機想點燃,卻又放棄了。他看著易笑笑,嘴角不自覺噙了抹溫柔的笑意:“兩千多年前,我的祖上是諸葛流星。”
三人均麵帶疑惑。諸葛流星?聽都沒聽說過。
“我知道你們沒有聽過,因為任何一部史書上都找不到這個名字。笑笑,你的祖先在史書上應該也找不到罷?”
易笑笑點點頭。易小川的名字的確在史書上找不到。
高嵐的性子本就火爆,又見諸葛小土一直嘰嘰歪歪的,始終說不到重點,頓時怒道:“說重點!我們對你祖上是誰沒有任何興趣!”
諸葛小土抬眼看著高嵐,忽然嘴角一勾:“高嵐,你本不姓高。在曆史上你姓項,是西楚霸王項羽的後人。”他說完後,等不及三人發言,又扯下胸前的玉墜,嚴肅地道:“在說正事之前,我要告訴你們一件事。我祖上諸葛流星號稱大惡,霸王項羽號稱大凶,他們本是一對結拜兄弟。可是在垓下,霸王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背叛了…於是我們兩家爭鬥了兩千多年…”
“我不想知道這些,我隻想知道你為什麼要偷越王劍。所有人都知道越王劍是越王勾踐的劍,怎麼現在成你們家的了?”高嵐打斷了諸葛小土的話。她根本不在意她的祖先是一介平民還是那個所謂的西楚霸王項羽。或許連她自己都在刻意回避這個話題。她一點也不想卷入那兩千多年的恩怨之中。她隻想做簡簡單單的高嵐。她隻是高嵐。
諸葛小土眯著眼睛看了高嵐好一會兒,才道:“我明白你的意思。那我們就說說越王劍。越王劍名曰勾越,乃是越王的佩劍。越王死後,寶劍失蹤了上百年,最後被大秦上將軍蒙毅所得,賜給了他的親兵隊長,也就是我的祖先諸葛流星。你說這是不是我祖上的劍?”他侃侃而談,似乎已經把越王劍當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
易大川皺眉:“諸葛小土,寶劍現在是國家的,至於你說的,都是些片麵之詞。好,你剛才說的交易是什麼?”
諸葛小土雙手撐在桌上,身體前傾,著重強調:“我帶你們去三陰連體墓穴。要知道,你們根本就不能發現越王劍的真正秘密,比如它背麵的那兩行小字…”
易笑笑驚訝道:“小土,你知道越王劍背麵那兩行小字的意思?你認識?”
諸葛小土搖搖頭:“我不認識,但有人認識。”他徑自走到易大川的筆記本電腦前,搜索出越王劍的圖片,隨後將圖片放大。
三人圍了過來。高嵐問:“這是什麼意思?”
“劍的兩麵分彆刻著兩行字,一麵是戰國時期的越國鳥篆,這你們已經知道了,另一麵是…是上古巴蜀國的文字。”諸葛小土回憶臨走前蒙恬說的話:“意思是欲破三陰,先尋九龍。”
易大川愕然:“難道九龍抬棺的墓穴裡能解開三陰連體墓中人的離奇死亡之謎?”
諸葛小土點點頭。
“我幫你。”易笑笑直接表態。為了諸葛小土,她願意犧牲一切。
“笑笑你瘋了?那可是國寶!”高嵐驚呼。要偷國寶?而且還是華夏第一劍?那可是要被槍斃的。
這時易所長走了過來。他見到室內有個背對著他的陌生背影,不免有些驚訝:“大川,來客人了啊。哎呀,今天參觀的人實在是太多了,累死我了。”
易大川主動介紹:“爸,這是諸葛小土,是笑笑的朋友。”
易所長聞言一愣,轉頭看向諸葛小土。
諸葛小土也十分愕然,驚訝地看著易所長:“易…易伯伯?真的是你。我是小土。”
易所長好不容易才反應過來。他走上前,仔細地盯著諸葛小土看:“小土,真的是你。快二十年不見了,沒想到你都長這麼大了。”
旁邊三人的眼珠子驚得都快掉下來了,他們萬萬沒想到諸葛小土和易所長竟然還是老相識。
“爸,你認識他?”易大川不禁感到疑惑。
易所長老淚縱橫。他緊緊地握著諸葛小土的手,神色無比激動:“認識,怎麼能不認識呢?我與他父親是八拜之交啊。大川,你應該有印象啊,小時候就是小土帶著你和小川玩的。”
諸葛小土尷尬一笑:“原來他就是當年的小黑子啊,沒想到長大了反而不黑了。”
易大川臉色大紅,連忙反駁:“誰黑?我小時候才不黑呢!”
“小土啊,你這些年都去哪裡了?大哥的死我已經知道了。他在死前寄了一個包裹給我,讓我在你有後人的時候轉交給你。一眨眼都快二十年了…你離開的時候大川才七歲,現在你應該都三十了罷…你結婚了嗎?”易所長想起了往事,一時傷感萬分。故人已去,往昔不可追。
諸葛小土指著易笑笑,臉不紅心不跳地道:“笑笑就是我的未婚妻。”
易大川與高嵐當即對他怒目而視,臉上寫滿了鄙夷。這家夥前幾天剛把人甩了,現在又恬不知恥地說是自己的未婚妻,臉皮之厚可見一斑。
易笑笑自顧自低著頭,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八成是高興罷……
易所長也沒想到易笑笑與諸葛小土居然是這樣的關係,笑道:“好!好!對了,我現在就去把大哥留給你的東西拿來。這麼多年了,我走到哪裡都帶著。”他滿臉興奮地跑了出去。今天見到了故人之子,這位業內著名的考古專家活脫脫樂成了一個老小孩。
“小黑…哦,大川,沒想到你竟然是易伯伯的兒子。嘿嘿,說起來你還要叫我一聲哥哥呢。”諸葛小土頗無恥地對易大川說。
易大川沒好氣地道:“你還是和小時候一樣。怪不得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覺得非常非常厭惡,沒想到原來是你!當年你可沒少讓我和小川背黑鍋。”
諸葛小土見到易所長後,心裡充滿了喜悅。由於昨日易所長離得太遠,他沒有看清楚,直到此時他才發現,易大川的父親竟然是他父親的結拜兄弟。他頗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小黑,當年的事你還記得啊,記性真好,真好。”
易所長離開後,屋內的氣氛頓時怪異了起來,大家都是互相大眼瞪小眼,尤其是易笑笑。隻見她莫名其妙地道:“小土,難道大川就是你經常和我說的那個經常偷人家土豆的小黑?那小花是?”
“什麼!簡直是誣蔑!好你個諸葛小土,竟然造謠!當年東西都是你偷的,我帶著小川跑不快,每次被人逮到後黑鍋都是我們背!小花?那是他當年給小川起的外號!”易大川勃然大怒,指著諸葛小土毫無風度地罵著。
高嵐麵色古怪地笑道:“大川是小黑,小川是小花,我怎麼感覺這麼像小狗小貓的名字…”
這時,易所長拖著一個長長的箱子走了進來。他見到諸葛小土後又是一陣哈哈大笑:“七年了!這個箱子我保存了七年!現在是打開它的時候了。”
諸葛小土看著箱子,眼眶一紅。他知道這裡麵是他父親的遺物。箱子不大,卻很長,就像那種用來裝吉他的箱子。他直接擰開上麵的鎖,一邊麵懷感激地看著易所長說:“謝謝你易伯伯。當年我父親去得快,什麼也沒有留下。他留給我的東西一定都是有含義的。”
“是啊。他當年給我寫過一封信,說他要去刨一座千古凶墓。老三老四也跟著去了,可是之後就再也沒有他們的消息了。什麼都彆說了,快看看裡麵到底裝了什麼。”
諸葛小土打開箱子,先是愣住了,隨即臉色一變——裡麵靜靜地躺著三柄青銅劍,兩長一短。
高嵐驚疑道:“劍?喂,你父親為什麼要留幾把破劍給你?”
諸葛小土不答話,而是直接拿起其中一柄長劍仔細地查看。劍被拔出鞘時,明顯可以看到他的身體也跟著一顫。接著他又快速拿出另外兩柄劍,將它們一一拔了出來。奇怪的是,這次他的身體抖得更厲害了。
易所長察覺到了諸葛小土的異樣,拿起最短的那柄青銅劍仔細地看著。過了一會兒,他似乎被驚到了,有些不確定地道:“這…這似乎是傳說中的魚腸劍啊。”
這話一出口,易笑笑和易大川再也按捺不住心底的好奇,湊到易所長身邊仔細地看了起來——魚腸劍,華夏十大兵器排名第五。這把上古神器現在居然就在他們眼前!這怎麼能不讓他們震驚?
“沒錯…沒錯…這三柄劍就是湛廬、純鈞和魚腸。”諸葛小土的麵色異常痛苦,也許是想到了他的父親。
“什麼?沒搞錯罷?這就是與越王劍齊名的湛廬、純鈞、魚腸?這可都是上古奇劍啊…”易大川不敢置信地看著手中的長劍——全劍沒有一絲生鏽的跡象,劍身在曆經了兩千多年的歲月侵蝕後依然鋒利如昔。
易笑笑若有所思地道:“小土說的沒錯。這絕不是偽造的。隻是我不明白這劍有什麼用?這可都是國寶級彆的劍啊。”
諸葛小土將箱子翻了個底朝天,最後在箱子的夾縫裡找到了他父親留給他的書信。
其餘四人的目光猛地被紙張上的曆史痕跡彙聚了過去。諸葛小土展開泛黃的紙張,眼睛又紅了,看得易笑笑一陣心痛。
信的開頭,第一句是:欲破三陰,先尋九龍。劍指四方,魚腸中央。後麵還有短短十餘字:天地南北中,九龍所在空。小土,珍重。
“父親…”諸葛小土發出痛苦的低吼:“我知道了。父親,我知道了。我知道怎麼打開九龍抬棺了。父親…我一定會摸清三陰連體墓的秘密的…”
易所長臉色大變,手中的魚腸劍掉落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四人不約而同地看向他。易大川道:“爸,你怎麼了?”
易所長忽然臉色慘白,目光死死地盯著諸葛小土,嘴裡喃喃道:“我明白了,原來大哥七年前要刨的那座凶墓是三陰連體!為什麼…大哥…當初你說過不去的…為什麼…天地南北中,九龍所在空…”
“爸,你怎麼了?”易大川見父親突然像丟了魂似的,急道。
諸葛小土抬起頭,詫異地看著易所長。
易所長隔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神色複雜地看了一眼易大川:“我沒事。”之後他將目光轉移到諸葛小土身上,傷感地道:“小土,那種地方不是你該去的。不,那根本就不是人該去的地方。我…我以前也是盜墓的。二十八年前,我親眼見證了三陰連體墓到底有多恐怖。那時候我們都還年輕。七日…整整七日…我們看著一批又一批人進了三陰連體墓穴,可是他們沒有一個是活著出來的。我們四個隻是在上麵看著,看得心都碎了。當初我們四兄弟發下毒誓,永遠也不再踏足那片死人領域,沒想到大哥還是去了,結果…”
鴉雀無聲……整片空間寂靜得可怕……易所長竟然也是盜墓摸金出身,而且還知道三陰連體……一個考古狂人,一個看到古董都當成寶貝的老家夥,竟然是盜墓出身?
易笑笑下意識握緊了諸葛小土的手,沒想到諸葛小土反手將她的手握得更緊了。
“小土,南京一座高山在一個月前開采岩石時,在懸崖上發現了一座奇怪的墓葬。那應該就是九龍抬棺。以前老祖宗對九龍抬棺的記載很少,你父親有沒有和你說過?”
“現在五柄寶劍我已經得到了四柄,就差越王劍了。隻要有越王劍,我就能打開九龍抬棺墓。劍指四方,魚腸中央…”
“你有勝邪?小土,我怎麼沒聽你說過你有勝邪劍?”易笑笑仰著好奇的小腦袋問。她哪裡知道蒙恬的劍就是勝邪。
“易伯伯,我必須得到越王劍。它本就屬於我們諸葛家。它是我諸葛家先祖的佩劍。”諸葛小土輕輕地捏了捏易笑笑的手,示意她不要多問。
易所長小心翼翼地將三柄上古神劍重新放回盒子裡:“難!難!越王劍現在是國家擁有著啊…難啊…不過我應該可以借用幾日。”
“好!一晚!給我一晚的時間,我去開九龍抬棺。易伯伯,我先走了,明天晚上我來取劍。”諸葛小土也知道越王劍現在屬於國家了,已經不再屬於他們諸葛家。雖然心有不甘,但他也無可奈何。
菜鳥在樓下已經等了好長時間。期間他一直憂心忡忡地向二樓的樓梯口張望。直到看見諸葛小土拖著箱子和易笑笑一起走了出來,他這才鬆了一口氣。諸葛小土向他使了使眼色,他點頭會意,直接走出了博物館。
三子一直候在博物館大門外的一輛麵包車上,車子始終都沒有熄火。他的一隻手放在方向盤上,另一隻手緊緊地握著手槍。他們本來就是來搶劫的,隻是沒想到今天的人會這麼多。
菜鳥直接跳進車子。
三子頭也不回地道:“怎麼樣?”
“沒法下手,人實在太多了,起碼有五十個保安。老大等下就出來了。”
菜鳥話音剛落,諸葛小土與易笑笑就從博物館裡走了出來。他打開車門,兩人直接坐進後座。
“開車。菜鳥,給我接通大人的電話。”
三子沒有多問,麵包車直接衝了出去。
菜鳥撥通了刀疤蒙毅的電話。諸葛小土直接道:“大人,我要勝邪。我現在就派菜鳥過去取。”
“可以。”沙啞的聲音冰冷依舊。
很快,菜鳥找了一個路口下了車,打的直奔機場。諸葛小土給他的話是明天下午四點前一定要帶著劍回來。他沒有問理由,他也不需要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