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有屬於元壩村的口音,但是她會普通話,口音不是很重。
鄒月披著披風,後背卻背著一團黑霧,黑霧逐漸化成一個少女模樣,少女雙手摟著鄒月的頸項,整個人都趴在她背上。這一幕如果被人看見,估計能嚇得立即狂奔三裡地。
自從被鄒月認出身份的少女也不再隱瞞本性,她絮絮叨叨的和鄒月說了許多話,是個很外向,很討人喜歡的性格。
但是鄒月也沒忘記她是個異端,既然是異端就存在極強的不穩定性,並且爆發極高。
鄒月背著她上了山頂,她圍著這個不大的廟宇轉了一圈,沒什麼異樣,又進去查看,剛進去就頂了滿頭蜘蛛網。
好,除了餓狼還有蜘蛛這種生物。
鄒月抓了抓,蜘蛛絲黏在手上,她索性放棄。佛像上早已沒了金身,左手手臂已經掉下來,供桌也是已經腐朽。
鄒月對信仰教派了解不全,隻有如雷貫耳的是佛教、道教、基督教之類知道一些。這座廟宇裡麵供奉的不是這些神佛,從外貌來看已經無法分辨,但她就是知道這是誰。
這是上一任管理者。
這個認知讓鄒月眉頭緊皺。
界靈這種生物可以說是不可能被世人所知,既然不知道又怎麼會被人塑造佛像?不知道又怎麼會有人信奉?
鄒月覺得這是個怪圈,一個閉環。
“這裡荒了多久?”鄒月一邊說,一邊從鬥篷裡摸出一把刷子,她抬手掃了掃佛像上的灰。
背後的少女搖頭,“我也不知道,打我記事起這裡就荒了。村子裡的對這個佛像很忌諱。”
鄒月見打掃不乾淨,乾脆放棄,她繞著佛像走了一圈,沒什麼有用的線索。
眼看時間還早,她鬼鬼祟祟的去了另外兩個村子。這兩個村子看上去和元壩村沒什麼區彆,或許應該說是一丘之貉?
異端一直跟著她,趴在她的肩膀上,直到鄒月過元壩村村口她身上輕微的重量消失。鄒月扭頭去看,肩膀上果然沒異端身影。
她略微思索,是不能進元壩村?還是不想進去?
暫時沒有結論的事情鄒月不會過多糾結,她去找姚唯唯說的地窖裡的瘋女人。
元壩村每戶人家都有地窖,之前鄒月沒找到,現在特意去找都花了點時間。
這家男人都出去了,隻留年邁的老婆子和一個嗷嗷待哺的孩子,鄒月披著降低存在感的鬥篷,她上前去看了孩子。孩子哭鬨的厲害,老婆子皺著眉頭哄。
她嘴裡嘰嘰咕咕念叨著什麼,鄒月湊近才能聽見——
“都怪你那不得好死的媽,孩子都生了還以為能跑出去?真是一點不顧及孩子死活,沒有一點當媽的樣子。”
“彆哭了!不準哭了,煩不煩?”
老婆子越發的不耐煩,她抱著孩子打開地窖的隔板,鄒月經緊跟其後。
地窖梯子不長,對一個兩手空空的人來說不算事。但是老婆子單手抱孩子,還要下木梯實在是有點費勁。
下木梯的時候她腳扭了一下,眼見孩子就要掉在地上,她短促的驚呼一聲,好在孩子卡在木梯的下一層,沒受傷。
鄒月也是鬆了口氣,得虧她眼疾手快,也得虧主神失蹤,天道也無聲無息,否則她頻繁對普通人頻繁出手必遭雷劈。
老婆子仔仔細細觀察嬰兒是否受傷,見沒事才小聲念著,“祖宗,小祖宗啊,還好還好,要是真有點什麼事,我一定會被打死。”
地窖裡的氣味實在是……難聞至極!
腐爛、酸臭、腥臭,裡麵居然還夾雜屎尿味兒,鄒月立即封閉嗅覺,畢竟多聞一下都得當場歸西的程度。
“你的孩子你哄。”老婆子把嬰兒扔到一個人麵前。
那姑且能被稱為人吧?
她蜷縮在一起,頭發像是炸開的煙花,卻又枯敗的沒有光澤,在看見孩子的一瞬間就爆出尖銳的爆鳴,瘋狂推嚷孩子,嘴裡說不出話,隻能尖叫著拍打。
孩子也因為這個舉動哭鬨的越發厲害,甚至可以用“淒厲”來形容。
老婆子急急忙忙把孩子抱過來,罵道:“你這個挨千刀的!這是你親生兒子,虎毒還不食子呢,你怎麼就半點不知道心疼?”
她抱著孩子,哄了哄對瘋癲的女人說:“要我說你就聽話點也少挨點打,再說了你這孩子都生了就老老實實過日子。村子裡是窮了點,可至少你男人不會在外麵花天酒地是不是?”
瘋癲女人抬起頭,眼神極其凶狠,仿佛要將眼前的老婆子生吞。
老婆子被這眼神嚇的一哽,當即說:“你彆不識好人心。你以為這裡是什麼地方?周圍三個村子都是蛇鼠一窩,一丘之貉,這裡的女人大多數都是買來的,拐來的。有哪個跑出去了?”
“彆給老娘裝瘋賣傻,彆說你是傻了,你就是死也隻能死在元壩村。”
她陰陽怪氣的笑了一聲,接著又說:“我跟你說,女人在這裡就是個物件兒,不要說是我們這些被拐來的,就是親生女兒不聽話也隻有一個下場。”
“你應該不知道吧,李牛有個姐姐,那可是這裡出了名的大學生……”她停頓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什麼,語氣竟然有些自嘲,“大學生?也對,這裡可不缺大學生。”
她似乎興致去了大半,不想再繼續說下去,“好了,我勸你想開一點,少吃點苦頭。安安心心在這裡過日子吧。”
她把孩子帶走了,瘋癲的女人手指摳著地麵,指甲蓋裡全是黑色泥土。
她喉嚨裡發出難捱的聲音,嘶啞難聽,但傻子都能聽出其中的不甘與怨懟。
突然她停住嘶吼聲,眼睛直愣愣的看著對麵,她什麼都看不到,但是就是感覺那裡有人。她的眉心被手指按住,那手指還是溫熱的。
如果不是對方有溫度,她簡直要懷疑那是惡鬼。
這個吃人的地方有鬼也不令人意外。
有鬼最好了!
最好了!
她內心歡愉。
惡鬼一定要吃了這些魔鬼!
“你,是不是鬼?”楊綠覺得現在自己的膽子真的太大了,這要是在以前看到這麼詭異的事情她一定嚇得兩腿發軟。
鄒月不想說話,她不想吸一嘴地窖裡的惡臭。
這人果然是裝瘋賣傻。
鄒月想了想,把鬥篷披在她身上,牽著她的手往木梯走。
楊綠走路蹣跚不穩,但她的內心充斥著無限希望。
那是生的路。
那是希望之路。
就算對方是惡鬼也不重要。
相比較在這裡遭受磋磨她寧願獻祭給惡鬼。
鄒月帶著她上了木梯,楊綠有點害怕,她小聲說:“我出去會被發現。”
村子裡的魔鬼特彆團結,就這樣是跑不出去的。
鄒月隻是拉了拉她,楊綠咬咬牙還是選擇相信。
對方都是惡鬼了肯定有辦法,
出了地窖,她看見名義上的婆婆坐在床上哄孩子,她很緊張,緊張到掌心都是濕濡的。
然而老婆子看都沒看這邊,楊綠的內心被希望充斥,她覺得就算鄒月是惡鬼也沒關係,惡鬼是來救她的。
救她出火海。
突然,抱著孩子的老婆子看了過來,楊綠內心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