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16年,西漢末,農曆冬月二十三。
辰時剛過,清源山脈的濃霧便開始漸漸散去,數不清的大山也開始慢慢顯露出真容。
清源山脈中,一座斷頭山近乎九十度垂直的絕壁中央,一顆從石隙處橫生出來的歪脖子鬆樹上,躺了一個四仰八叉的青年男子。
男子臉窄發長天庭飽滿,白麵無須臉頰有傷,兩眼緊閉眉毛修長,厚嘴唇高鼻梁,標準的戰損美男子形象。
其身高超過了一米八,雖然穿著一襲長袍,但是也能看出其身體健碩。
從他緊閉的雙眼,臉上的傷痕和嘴角的血跡,以及他所躺的位置和姿勢來看,他應該是被困昏迷了。
臨近中午時,山中的濃霧已在寒風中儘數散去。
太陽翻山後,溫暖的陽光終於照到了男子身上。
一隻長相怪異的小鳥飛落在男子的額頭,它以為男子臉頰上結痂的傷痕是蟲子,跳過去對著傷口就啄了下去。
“哎呀!”
男子大叫一聲後醒了過來,小鳥瞬間被驚飛,當場就圍著男子叫喚個不停,看樣子應該是在罵娘。
男子像才睡醒一樣,剛想撐起自己的身子,結果卻是手下一空,身體瞬間失衡。
幸好他反應夠快抓住了一根樹枝,這才沒有從樹上掉下去。
心有餘悸的觀察了一圈周圍的環境後,男子又回頭看了看他滿是劃傷的手掌。
隻一瞬間,男子雙眼大睜,眼中湧現出驚疑交加的神情。
“大山!懸崖絕壁!鬆樹!香甜的空氣奇怪的鳥!我怎麼會在這裡?這是哪?難道……是我的計劃成功了嗎?不對呀!我手表呢?”男子大聲自語道。
說完,他慌亂的伸手摸向脖子,跟著又捏下巴、嘴角和鼻子,隨即又從腦後抓起一把頭發細看。
看完頭發後,他又不可思議的打量起身上的著裝來。
最後,他把絕望的目光釘在了靴子上。
“這不是我!看來真的是成功了……可是怎麼會是魂穿?怎麼會這樣啊?”
“有人嗎?飛哥,張嵐,你們在嗎?喂……”
男子突然失聲大喊起來。
這個處境凶險,懵圈困惑的男子,正是那個擁有二十多個國內外著名頭銜、號稱飄在紅旗上的男人,東亞首富——武辛。
不過說他是武辛又不準確。
因為現在的武辛,無論是樣貌、聲音還是體型,都和之前的武辛完全不同。
傍晚時分,武辛都還沒從淩亂懵圈的狀態中緩過神來。
他實在是想不起來,自己是怎麼被穿越的。
因為他丟失了一段最重要的記憶,就是他在九廟遺址地下密室聽到地麵巨響,跑到門口以後的記憶。
目前,他也不知道自己穿越到了何年何地,宿主是誰。
不過那些暫時都不重要,遲早他會弄清楚。
現在最重要的,是他要怎麼脫困。
喊人來救,他試過了,嗓子都已經喊到冒煙,回應他的也隻有自己的聲音。
自己攀爬到山頂,他也仔細觀察過地形,除非他現在長出翅膀,否則也斷無可能。
跳下去倒是可行,雖然他距離穀底的高度少說也有四五十米,但是他有辦法降低死亡幾率。
可風險依然太大,不到萬不得已,他是不會輕易去冒那個險的。
還有一個辦法,放火燒山。
那樣也許能引人來救火,再順便救他。
可拋開武辛身無長物無法造火不說,一旦起火燒山,他極有可能會被山頂燒落的木石砸中,搞不好還會引燃歪脖子鬆樹。
在猶豫和徘徊中,武辛在歪脖子鬆樹上呆到了第二天的中午。
最終武辛決定,在體力和勇氣耗儘前跳下去。
落點他都選好了,懸崖下方山穀那棵掛滿青果的不知名大樹。
脫下長袍,武辛先用樹枝在兩隻袍角上戳出洞。
隨即他又撕下內衣的衣袖當繩子,把袍角分彆綁在了兩隻小腿肚的後麵。
披好長袍後,他再把束腰布帶一分為二,在兩手腕處綁緊了兩隻袍袖,並把袍袖前端牢牢的抓在手裡。
沒用多大功夫,一具簡易的“減速傘”就被武辛製作了出來。
準備妥當後,武辛顫顫悠悠的在歪脖子鬆樹上找了個最佳起跳位置。
“說不定摔死了還能穿回去!”
說完他毫不猶豫的朝著絕壁下方縱身一躍。
武辛是有過翼裝飛行和高空跳傘經驗的。
所以當他操控著“減速傘”快要接近那棵大樹時,他用儘全力展開手腳,把自己撐成了一個“大”字,以此來增大阻力減緩降落速度。
眼見就要接觸到大樹,武辛用力收回了左側的手腳。
他要改變姿態,儘量讓自己側身蜷縮了身體去砸樹。
那樣才能保護砸樹那一側身體的要害部位。
觸樹的瞬間,武辛也勉強的護住了身體的幾處要害部位。
“嘩啦啦……哢嚓……”
那是樹枝和骨頭同時斷裂的聲音。
在砸斷了數不清的樹枝後,武辛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啊……嘔!”
伴隨著武辛一聲慘叫,一口鮮血從他口中噴出,隨即他頭一歪不省人事了。
本以為武辛即使不死,短時間內也是不可能動彈的。
誰知他剛昏迷了不到十分鐘,居然就猛的一下睜開了雙眼
不僅如此,他睜開眼後,竟然像個沒事人一樣,一屁股就從地上坐了起來。
愣坐了得有五分鐘後,武辛如夢初醒般的從他的頭頂開始摸索,一直摸索到了腳指頭。
摸索完後,他看著自己粘滿黏稠血液的雙手,猛的從地上站起身來大叫道:“臥槽完蛋了!”
武辛驚恐的發現,他已經沒有了呼吸、心跳和脈搏,對身體的感知能力,也幾乎完全失去。
哪怕他現在肚破腸流,哪怕他左側肋骨儘斷,甚至左腿斷骨外露大量失血,他都感覺不到一丁點的疼痛和異樣。
不僅如次,武辛還絕望的發現,他的身體因為巨量失血,正在快速變得蒼白冰涼。
這一切都證明了一件事,他摔死了。
嚴格的說,是他把宿主摔死了。
而徹底讓武辛崩潰的,是宿主雖然死了,他自己的神魂卻還被困在其身體裡。
即使武辛的神魂還能獨立思考,也能控製宿主身體行動自如。
更能視物和說話,聽力也沒有受到影響。
可他沒了呼吸、心跳和脈搏,更失去了九成九的體感,那他就是一個活死人。
武辛萬萬沒想到,六年的時間裡,他為了自己的兒時夢想無所不用其極,不惜一切代價、不擇所有手段的結果,卻是把自己變成了一具行屍走肉。
“不行,我必須趕快離開這鬼地方,去找人幫我!”
“是的!不然時間長了,你的傷口就腐爛個屁了!”
“還好,你還能行動說話,能看東西聽聲音想事情,不然就真操蛋了……”
“咦!我怎麼句句不離粗話?下次……下次不許再說了!”
“好好好!不說粗的……我們說細的……”
“媽的!這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呀?”
在失心瘋般的自我對話中,武辛顫抖著雙手先是卸掉了身後的“減速傘”。
然後又小心翼翼的把露在肚外的腸子進行了歸位包紮。
最後再手忙腳亂的把大腿斷骨塞回了肉裡,並找來幾根樹枝,對斷骨處進行了簡單的綁紮固定。
收拾好殘軀後,武辛穿回長袍,佝僂著上半身,拖著斷腿一瘸一拐的離開了穀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