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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謀同孝文,霸類世宗(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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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角該殺!”

“逆賊當千刀萬剮!”

“太平道當斬儘殺絕!”

楊賜、劉陶和劉寬三人一個比一個憤怒,一個比一個極端,仿佛要生吞活剝了張角一般。

說前兩句話的是劉陶和劉寬,他們都是大漢宗親,雖親近士人,卻也是忠心愛國之人。

而楊賜這等三世三公的大漢頂級士族對太平道反倒是比這兩位大漢宗親還要深惡痛絕!

如此遍及八州的叛亂勢必引起大漢的崩頹,屆時鮮卑、烏桓、匈奴、西羌、武陵蠻以及山越等諸多蠻夷自然也不會老實,勢必造成天下動蕩,或者說一場天下勢力的大洗牌!

作為大漢頂級士族,他自然是不希望迎來這樣一場大洗牌的。

大洗牌對他有什麼好處,一旦造反那弘農楊氏世代累積的清名便要敗壞在他這一代了,而除此以外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維持現狀,他自然不願意大洗牌。

而且大洗牌也意味著利益的重新分配!

誰要動他家的蛋糕,那比刨了他弘農楊氏的祖墳還要令他無法接受。

因為沒人敢刨他弘農楊氏的祖墳,可一旦弘農楊氏衰敗,那是真的有人敢動他家的蛋糕!

不好,那群賤民叛亂,若是打進弘農,鬨不好真有可能把他弘農楊氏的祖墳給刨了!

“老臣既為太尉,此軍國大事涉及我大漢四百年之江山基業,老臣不得不慎重,敢問殿下將如何應對此等叛亂?”

按照曆史原本應當身體日漸消瘦,最多再活兩年的楊賜,竟如返老還童般頭腦清明,原本彎著的腰也直了起來。

劉辯也不由側目,謔,這小老頭目光都清澈了許多,頗有幾分垂死病中驚坐起的感覺。

“賊子招供,將於明年,也就是甲子年三月初五叛亂。”

“屆時究竟是何等情況孤也不知,但太平道若欲成事,必克雒陽!”

“太平道信徒眾多,這是賊人的長處,卻也是短處。”

劉辯從袖中取出一塊飴糖放在案幾上,這是為了防止早朝時腹中饑餓以備充饑的,不僅是劉辯有,百官其實都備了些沒有氣味、吃起來無聲但又能充饑的吃食。

指著這塊飴糖,劉辯的臉上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

“此物便是賊子的軟肋!”

楊賜作為太尉,雖不善兵事,卻也不是一無所知,立刻反應過來劉辯指的是什麼,低呼出聲:“糧草!”

“孤欲置函穀、太穀、廣成、伊闕、轘(huán)轅、旋門、孟津、小平津八關都尉。”

“隻要三河與三輔不亂,大漢就能屹立不倒。”

“四五十萬信徒,青壯者又有幾人?堅持幾個月便足以動搖其軍心,一旦遭逢大敗,便四散潰敗。”

“孤所憂慮者,不在破賊,在治亂也。”

劉辯歎了口氣,他說謊了。

擊敗黃巾絕非易事。

雖說曆史上擊敗黃巾的攻略就在他腦子裡,可前提是放權給士族豪強,令他們自行征召私兵幫助朝廷剿賊,自此中央朝廷對地方的控製權被削弱到了極點,這才釀成了漢末群雄割據的場麵。

他自然是不能再重蹈覆轍的,但這也就意味著平定黃巾的難度會大大加劇。

這之後才是該頭疼戰後恢複各地治安的事情。

這些黃巾賊寇,黃頭巾一摘便成了百姓,但又沒有戶籍,便成了流民。

流民一旦多了,又會生亂。

這也是為什麼張角三兄弟都被斬殺,各地黃巾卻如同雨後春筍般冒出來,更是誕生了青州黃巾和黑山黃巾這兩支一度令漢廷疲於應對的黃巾餘孽。

曆史上各地的黃巾餘孽和盜匪作亂全靠各路諸侯以及世家大族的私兵剿滅,然而劉辯要剿滅他們不知又要投入多少錢糧,可目下的確也沒有什麼好法子,暫且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聽完太子的話,楊賜默默不語,但他和劉陶、劉寬也都認同了太子的戰略部署。

戰略部署也不是越詳細就越好的,越詳細便越容易超脫預期計劃,劉辯已經構築了戰略框架,分析了太平道逆賊的優劣之處,如何具體平叛,那就該文武百官為太子出謀劃策,出兵討逆了。

“殿下深思遠謀,大漢之幸也。”

達成了目的又確保了自身利益的的楊賜自然是不吝讚美之言的,劉陶與劉寬亦然,但劉辯的心情可就沒有他們這麼好了。

劉辯愈發不善的目光落在了先前打斷他說話的劉寬的身上:“光祿勳,孤知卿操心國事,故而失了為臣之禮。”

“但禮法便是禮法,若是臣不臣,那孤也可以君不君了?”

“殿下,臣……臣萬死不敢!”

劉寬嚇壞了,劉辯這一句話就將劉寬失禮給定性了,甚至以“臣不臣”來形容劉寬的舉止,若是真的將這三個字坐實了那還了得?

沒看見旁邊的史官眼睛都亮了,那握筆的手都快揮出殘影了!

不光天子和太子怕史官,他們這些當臣子的也怕啊!

劉辯見劉寬如此畏懼,擺了擺手:“光祿勳不必憂慮,孤知卿忠心為國,隻是一時激憤。”

劉寬聞言,心道莫非太子隻是打算敲打敲打他,高高拿起,輕輕放下?

劉辯也注意到了劉寬臉上的疑惑。

高高拿起是真的,輕輕放下也是真的,但卻不可能不罰!

光祿勳掌宮中宿衛,虎賁中郎將和羽林中郎將都是光祿勳的屬官。

他要徹底收回羽林郎和羽林左右騎的兵權!

而劉寬,嗬,借口都送上門了,豈有放過的理由?

“暫降為光祿大夫以觀後效,可有異議?”

劉辯似笑非笑地看向劉寬,這句“可有異議”問的,劉寬送了他一句誅心之語,他也送還劉寬一句誅心之語。

要是劉寬真敢回答有異議,犯了錯衝撞太子還不認錯,那可就真是臣不臣了,史官的狼毫筆已經蠢蠢欲動了。

劉寬抹了一把額角的汗水,俯首道:“臣言語冒犯太子,自當領罰。”

他本就不會領兵,擔任光祿勳也隻是因為他劉氏宗親的身份,宿衛之事也隻是監管,並不會直接參與,倒也不是很在意這個職位。

雖然是被降職為光祿大夫,但職位清閒些他倒也能抽出時間精研一番今文經學。

然而楊賜卻是人老成精,目光落在劉辯人畜無害的笑容上。

朝堂上許多人還未注意到,但他這個太尉反倒是覺察到了這一點。

如今的雒陽城中,還有幾支太子無法掌控的兵馬?

楊賜是太尉,至少這些事情他腦中還是有概念的,似乎隻有執金吾袁滂手裡的那一支兵馬了吧。

可出身陳郡袁氏的執金吾袁滂雖與汝南袁氏同祖,但袁滂此人卻是茅房裡的石頭,又臭又硬。

宦官親眷違法,他便處置宦官親眷,士人親眷違法,他便處置士人親眷,從不留情,永遠保持中立。

但偏偏宦官、士人都想要籠絡這樣一位能人,即便袁滂從來不站隊,也都不會去得罪此人。

楊賜看著劉辯如沐春風的笑意,高高抬起卻又輕輕放下的寬宥,但話裡話外卻又帶著些不容置喙的意味。

再加上大朝會上以一個太子太傅的職位便幾乎將今古文之爭徹底引爆的手段……

莫名的,楊賜從劉辯的身上看到了兩位大漢先帝的身影,八個字也浮現在他的心頭上。

才同孝文,霸類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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