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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明月照下趁夜襲(上)(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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夾穀清臣不是一個能將疑問塞回肚子裡憋住的人。

事實上,當軍議結束之後,夾穀清臣就再次來到帥帳前,與坐在帥帳門口處,捧著一杯茶水仰頭賞月的紇石烈良弼相對而坐。

紇石烈良弼這幾日似乎都有些神遊天外之態,見到夾穀清臣之後也沒有言語,隻是自飲自酌起來。

夾穀清臣等了片刻,終於決定還是由自己來展開話題。

“良弼相公,我這幾日一直在想,若是當日突襲之時,攜帶上七八十個火藥桶,是不是就能將忠義賊的車陣炸開,如今是不是就已經大獲全勝了?”

紇石烈良弼輕鬆點頭:“這是自然的。”

夾穀清臣重重拍了一下大腿,長歎出聲:“當時怎麼就沒想到呢?”

紇石烈良弼依舊以滿不在意的語氣說道:“因為當時我軍是來突襲而來,必然不能攜帶過多輜重。少數火藥桶全都交與吾裡補,讓他到上遊尋找妥當渡河位置,去炸蘄縣城。

誰又能想到,忠義賊的車陣竟然如此堅固,比尋常堅城都不遑多讓呢?”

“後來待到火藥全部運達之後,忠義賊已經退回到了蘄縣,也隻能炸城了。卻沒有想到,這魏大刀智勇雙全若此,竟然窺破了我軍放置炸藥的位置,乃至於有今日……哦不,是昨日之禍。”

看了看月亮在天空中的位置之後,紇石烈良弼笑著換了一種說辭。

然而,紇石烈良弼言語越是輕鬆,夾穀清臣就越是感到悚然。

但他還是壓製住了內心的慌亂,繼續拍著大腿說道:“一步錯步步錯,我軍從一開始以兵力優勢突襲至此,到如今與山東賊艱難相持,竟然隻是因為一開始的那一點小疏忽嗎?”

紇石烈良弼飲著茶水,搖頭以對:“自然不是源於此,而是我軍的每一次攻勢,都被忠義軍拚命擋了回來,因此才會有如今的困局。”

夾穀清臣不由得想起紇石烈良弼前幾日的言語,有些羞愧,卻還是勉力以對:“那麼左相,大金國到了如今這般境地,究竟是從哪裡就開始不對勁了呢?”

紇石烈良弼終於將視線從明月上回轉過來,借著月光定定看著夾穀清臣,半晌沒有言語。

夾穀清臣被看得渾身發毛,片刻之後方才出言:“左相……”

紇石烈良弼搖頭以對:“我也不知道。”

“嗯?”

紇石烈良弼歎了口氣:“我原本是想說,乃是大名府之戰,誌寧戰敗之時。不過轉念一想,在這之前大金國就分裂成了兩個,怎麼都算是國運衰退,大勢將亂。

後來想說乃是迪古乃窮兵黷武,攪亂民生,南征宋國大敗之後,卻又苟且偷生,回到北地分裂國家。不過再一想,在迪古乃之前的大金皇帝們,難道就沒做過此事嗎?

迪古乃無非就是將事情做得更徹底一些罷了。

再往前推,自太祖以後,大金政局動蕩,不是你殺我就是我殺你,穀神老師有經天緯地之才又能如何?還不是不能儘全功以成漢製,就已然身死了嗎?

部落習氣不改,萬事由刀來說話,致使殺人如麻人人自危。

然則咱們女真人乃是以小族臨大國,不行殺戮如何能鎮壓漢兒?

可總不能說太祖反遼是錯的吧?也不能說二太子見到宋人無能,南下取宋國江山是錯的吧?”

紇石烈良弼似乎早就對這問題思量許久,此時說起來簡直是一發不可收拾,讓夾穀清臣都聽呆了。

“唉,也因此,我也不知道該怪誰,也不知道該怨誰,更不知道大金是從哪裡開始,就逐漸落魄。”紇石烈良弼抬頭望向了明月:“不過此時想這些也無用了,漢人起勢已經再難阻擋,咱們儘人事由天命,儘量為大金國多爭取一些國祚吧。”

夾穀清臣聽完這番話之後,竟然忘了此番來意,想著自完顏阿骨打起兵反遼以來,宋金遼三國發生的那些可歌可泣的故事,不由得望著月光徹底癡了。

沐浴在同一片月光之下的,還有身處譙縣的蕭仲達。

這廝帶著一千八百餘人,沿著包水逆流而上,抵達譙縣境內的時候已經是七月九日午後。

與莊戶出身的梁山泊副巡檢朱長水不同,蕭仲達有著充足的行伍經曆,也因此,他並沒有第一時間就帶著一群民兵與稅吏去譙縣城中拚命,而是讓朱長水帶著他們就地紮營歇息,恢複體力。

隨後他則是帶著幾名契丹出身的親信,打馬來到譙縣周圍觀察地形。

然而剛剛靠近譙縣縣城,蕭仲達就被嘈雜人聲給驚訝到了,待到繞過一片小林子後,蕭仲達方才發現,譙縣城周圍一圈,已經是人山人海之態。

雖然驚訝,但蕭仲達並沒有遮擋身形的意思,而是騎著高頭大馬,大搖大擺的在官道上前進,不時與親信大聲調笑幾句。

這副做派自然引得許多人側目,但蕭仲達等人刀劍長槍弓箭齊全,身上還有戎裝,終究沒有不開眼的前來質問。

幾人驅馬一路行進,不多時就已經穿過了那片厚實的人群,來到了城門附近。

“這幾位官人,可有路引憑證?”

城門官看著這幾名剽悍武士,原本想要裝作沒看見,不過現在畢竟是非常時期,也就硬著頭皮出言問了一句。

而蕭仲達的回應也很簡單。

清脆的馬鞭聲砸在城門官的肩膀上,將其抽得一趔趄。

然而蕭仲達仿佛才是受屈的那一方,指著城門官用濃重的遼東口音破口大罵起來:“老子縱橫南北,從來沒有什麼路引憑證,今日俺跟隨當朝相公南下平賊,沿途何止千裡,怎麼就你一人敢這麼大的膽子?!”

其餘騎士也紛紛鼓噪起來。

城門官肩膀劇痛,額頭汗如雨下,卻在這幾名明顯是金國正軍麵前根本不敢反抗抱怨。

蕭仲達肆意罵了一陣,方才用馬鞭點著城門官的肩膀,對著周圍那些明顯是百姓的人群說道:“你且說說,這裡是怎麼回事?”

城門官強忍疼痛:“回稟將軍,是簽軍。”

蕭仲達再次舉起鞭子,卻沒有落下,隻是嗬斥道:“老子難道不知道這是簽軍嗎?還他娘的用你說?!老子是問你,怎麼亂成這副樣子?還怎麼往下蔡那邊送?!”

城門官向後躲避了兩步,方法說道:“將軍,這是沒辦法的事情,半個中原都在征簽,征完之後就順著渦河往南邊送,譙縣正好卡在中間,自然就積了許多簽軍。

俺們一開始也隻是想妥當安置兩萬人即可,這都已經快五萬了,根本管不過來,隻能派遣土兵一圍了事。”

蕭仲達連連搖頭:“事哪裡能這麼乾?譙縣現在誰最管事,叫他出來!”

城門官有些為難,卻還是說道:“如今管事的乃是蕭曹樂蕭將軍,他也是從北邊來的,現在比知州知縣權柄還大。”

蕭仲達微微一愣,隨後揮手說道:“你快些去,就告訴他,有遼東故人奉軍令來!讓他來聽令!”

城門官聞言不敢怠慢,扶著肩膀向城內跑去。

而就在其餘城門守軍的眾目睽睽之下,蕭仲達仿佛又發現什麼一般,狂怒大罵了幾句,隨後帶著親信打馬離去了。

待到脫離譙縣官吏的視線之後,蕭仲達立即打馬狂奔,在傍晚回到了包水之側。

朱長水連忙湊上來詢問:“蕭縣君,譙縣如何了?”

蕭仲達擦著額頭的汗水說道:“他娘的,這天下真小,竟然還能在這中原腹地遇到故人。青牛白馬簡直是開眼了。”

朱長水有些莫名其妙。

蕭仲達先是將一路情形敘述一遍,隨後說道:“朱巡檢,我看到如此多的簽軍之時,就知道這裡肯定有個帶兵之人管事。

原本我還想著將其用言語勾引出來,然後一刀搠死了事。到時候咱們突襲譙縣就簡單了。

可誰成想到,竟然是蕭曹樂這廝,他是與我共患難過的好友,一照麵我就會露餡,不得已也隻能先回來。”

朱長水心中一動:“可否勸降此人?”

蕭仲達隻是搖頭:“若能勸降,我就不回來了。這廝乃是木頭腦袋,家人又都在幽燕,光靠一張嘴可不成。”

朱長水聞言有些焦急:“蕭縣君,你是宿將,也是這番出戰的主將,咱們長途而來,難道就因為簽軍多一些,外加譙縣守將是你的熟識,就束手無策了嗎?”

蕭仲達嘿嘿一笑:“朱巡檢這話說的怪異,我何時說束手無策了?這不正是大好機會嗎?”

朱長水抬頭看了看天色,又回頭望了望已經開始造飯的大軍,心中瞬間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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