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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孤軍敗將議前途(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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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六日,與紇石烈良弼大敗北歸、神威軍被全殲、蕭琦身死的消息一塊抵達徐州的,還有徒單貞與徒單永年兩個倒黴蛋。

這二人一開始打算在濟州收攏兵馬,然後再順著黃河汊流向西北行軍,再尋機北上。

然而辛棄疾帶著變成騾馬軍團的天平軍堅定地追上來後,徒單貞沒有辦法,隻能繼續一路南逃。

原本他身邊還有三百多徒單部的甲騎跟隨,可這一路上掉隊離散,抵達徐州之時,也隻剩下百餘親信了。

就連移剌道都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接到遊騎的稟報之後,郭安國與蒲察世傑都猶如遭遇了晴天霹靂。

兩萬多正軍,就這麼敗了不要緊,徐州這地方就更險惡了。

到時候山東義軍不全力來攻打,那就見鬼了!

武捷軍大約隻有一萬兵馬,能不能抗住山東義軍的進攻,那簡直就不是個疑問,而是板上釘釘的事實。

將戚戚惶惶的徒單貞與徒單永年迎進彭城府衙之後,郭安國拉著徒單貞不停顫抖的雙手,渾身同樣都在抖動:“怎麼……怎麼敗得這麼慘……”

徒單貞苦笑一聲,隨後突兀開始落淚,言語卻詭異的有些平淡:“郭將軍說的是我徒單部族兵,還是左相的兩萬大軍主力?”

郭安國嘴唇蠕動著:“都有。這麼多兵馬,就算不能克敵取勝,但是……但是自保也能成吧。為何蕭琦都戰死了?”

徒單永年垂頭喪氣的搖頭說道:“我們鎮守東平府,不知道詳情。”

說著,徒單永年將潰兵帶回來的消息說了一遍,隨後抬頭看向武捷軍的正副總管:“不說這些了,關鍵是咱們該如何去做,總不能在這裡等死吧?!”

蒲察世傑臉色青白不定,看了徒單永年一眼:“為何不能在這裡儘忠報國?”

徒單貞聞言歎了一口氣:“阿撒,我知道你在想左相臨行前的那番言語,什麼堅守本心,以國事為重之類的廢話。但你可曾想過,左相也沒有死戰到底,他都沒做到的事情,如何能強求咱們做到?”

場麵一時安靜,四名金國高官齊齊沉默,各自思考著出路。

郭安國卻突兀說道:“你們說,以左相如此聰明之人,有沒有想到今日這般結果?”

徒單貞用一塊熱巾擦了擦臉,麵前去了疲憊:“左相也隻是人,而不是神,他如果能事事料事如神,就不會打敗仗了。”

蒲察世傑突然長歎一口氣:“不,左相已經想到了,我也是剛剛想明白左相臨彆時的那番話。”

他看著郭安國,緩緩說道:“你我為國家重臣,身負家國重任,當一切為國事為重。隻要能堅持住這一句,即便之後再艱難,也會有回轉餘地;可一旦三心二意,首鼠兩端,那麼莫說國家崩沮,就連個人前途也將混沌難明。”

“這就是左相的原話了。”

“這個國家,不是陛下或者完顏雍那廝的大金國,而是整個大金國。”

蒲察世傑比劃了一下,做出了個囊括的手勢:“左相希望我等想辦法保衛大金國祚,而不是將精兵生生牽扯進皇位之爭中,他想要讓咱們去防備宋國,防備山東賊軍。否則漢人起來之後,無論是我這等女真人,還是你這種漢人叛將,都要死無葬身之地的。”

郭安國麵露疑惑:“然而左相為何不明言呢?”

徒單永年也想明白了,歎氣說道:“因為不能說。左相不可能在出兵之前,就與你們說戰敗之後該如何如何。而且徐州太重要了,但凡有一絲希望,都要堅守到底的。”

郭安國掃了一眼徒單永年,隨後說道:“但現在一絲希望都沒有了,趁那劉賊還沒有圍上來,咱們趕緊撤退!可是……可是這一萬正軍,要撤往哪裡,既能為國家出力,又不能輕易浪送呢?”

四人同時抬頭看向了輿圖,並且最終將目光放在了一個地方。

壽州。

此地距離徐州三百多裡,能避開山東義軍的兵鋒,不至於劉淮一發兵,就被大軍直接衝到臉上來。

壽州最南方就是金國與宋國的邊境,淮河。

壽州境內有淝水流過,淝水與淮河的交彙處就是下蔡,隔著淮河正對著下蔡的,就是壽春。

說的更明白一點,下蔡對岸的山丘名字喚作八公山。

就是那個八公山上,草木皆兵的八公山。

壽州以東就是宿州,境內有汴水故道,曆史上宋國的隆興北伐就是沿著這裡進軍的。

壽州以西則是潁州,境內有潁水,可以直通汴梁。

此時的壽州十分空虛,隻有數千地方兵馬罷了,武捷軍如果能駐守壽州,那麼不但可以堵住淝水通道,而且還能支援宿州與潁州,萬一實在打不過,還可以順著潁水一路北上,回到汴梁。

這就是紇石烈良弼所囑咐的,要為國家出力了。

而且如果這般,武捷軍還可以為完顏亮儘忠,替完顏亮擋住來自宋國的攻勢。

說的再明白一點,武捷軍駐紮在壽州之後,就在金國邊境建立了戰略支點,不拔除掉這顆釘子,宋國很難一路直驅中原。

於公於私,一舉兩得。

隻不過徒單貞與徒單永年聽聞此言皆是臉色一沉。

這兩個姓徒單的是真的不想再為完顏亮這個暴君效忠了,尤其是在徒單太後死得不明不白之後。

可關鍵在於,經此一敗,徒單部的精銳損失慘重,莫說戰場上繼續爭鋒,就連徒單部在國家中的話語權都會下降。

一個國家部落製與漢製並存就是這個德行,中央官員地位高低還得看本部落的實力來定奪。

也因此,徒單貞想要趕緊回到遼東,想辦法將這次的損失敷衍過去。

這一路艱險,沒有兵馬護送是不成的。

“此戰之後,完……陛下也不可能再將都城設立在汴梁了,他需得支應關中的張中彥與徒單合喜,大約會遷都到洛陽。”徒單貞指著輿圖,開始分析局勢:“若是汴梁都不守了,河南地也是根本守不住的。兩位不如跟我一起回到遼東,想必武捷軍的兒郎們同樣想衣錦還鄉的。”

郭安國與蒲察世傑同時無語。

武捷軍曾經長期作為完顏亮的親軍存在,以郭安國與蒲察世傑二人的立場,甚至以武捷軍絕大部分軍官的立場,都不可能向完顏雍俯首稱臣的。

這件事莫說長期處於武捷軍頂頭上司的徒單貞一清二楚,就連完顏亮與完顏雍哥倆都是明明白白。

要不然為什麼完顏亮打內戰的時候,不將武捷軍召回呢?

不就是因為他需要武捷軍牽製住神威軍與武安軍,不讓他們投靠到完顏雍身邊嗎?

蒲察世傑懶得再打機鋒,直接詢問道:“左監軍,右監軍,你們二人想要什麼,可以直接說個明白。”

徒單貞沉默了片刻,方才說道:“我想要武捷軍所有徒單部族的兵馬。”

蒲察世傑笑了,郭安國也笑了。

武捷軍中大約有數百徒單部的精銳騎兵,其中還有一名行軍猛安,四名行軍謀克姓徒單。

也就是說,徒單貞一句話就要拉走近千人。

這怎麼可能?

壽州地處金國與宋國的對峙前線,又是整個河南地東部的戰略支點,武捷軍一萬兵馬已經是捉袖見肘了,哪裡可能分出千餘兵馬,隻為了護送徒單貞北逃呢?

“你為何不去關中,勸徒單合喜回來?”蒲察世傑眼中閃過一絲輕蔑:“到時候讓吳璘攻下關中,從西北來取晉地,如何?”

徒單貞有些狼狽。

他本來也是以忠義自居的,畢竟是國家重臣,父兄又是開國功臣,徒單部還出過皇後太後,也算是金國的大股東,與金國是榮辱與共的。

可到了如今的地步,徒單貞還是要先考慮自己,畢竟,什麼都不如活著重要。

徒單貞沉吟片刻方才說道:“阿撒,大金已經到了此等地步,接下來的局勢也是混沌難明,聽我一句勸,還是要保存自身為上。”

蒲察世傑與郭安國對視了一眼,齊齊起身,隨後郭安國方才冷冷說道:“左監軍,既然你隻願意去取自家富貴,而不願意為大金國祚拚命,那就在遼東看著我這個漢兒,為大金,為陛下赴死吧!”

說罷,武捷軍的正副總管竟然連繼續言語的欲望都沒有了,轉身就要離去。

徒單貞又是羞愧,又是惱怒,終於忍耐不住,大聲吼道:“我還是大金都元帥府的左監軍!你們都應聽我的軍令!”

郭安國腳步不停,蒲察世傑卻是扶著腰帶轉身:“我的兒子與十幾個親信子侄,上百個族人,都在巢縣為陛下,為大金赴死了。左監軍,如你這般的怯懦小人,如何敢在我身前充英雄好漢?趁著彼此還有一分情麵,速速滾蛋吧,莫要讓我用手段。”

徒單貞臉色鐵青,卻終究不敢反駁。

此情此景,隻能說金國不愧是軍隊擁有國家,徒單貞雖然在中樞位高權重,可一旦損兵折將,就連以往的下屬也不會聽從命令了。

“左監軍,咱們趕緊走吧。”徒單永年說道:“武捷軍出兵動靜這麼大,是瞞不過人的。周圍還有劉賊留下的兵馬,到時候說不得還有一場大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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