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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隻願來日功成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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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見劉淮直勾勾的盯著自己,李鐵槍有些不自在的扭動了下肩膀。

劉淮搖了搖頭:“沒事,且說耿大頭領不是在東山起事嗎?你們如何到了漣水?”

李鐵槍雖然驚訝於劉淮對北麵之事這麼清楚,卻也不在意,隻是點頭說道:“好教劉兄知道,俺們此番來南邊是為了探聽消息,也是為了聯絡大宋,以作支援。”

劉淮呲笑一聲:“沒用的,整個淮南兩路,從劉錡、王權再到普通的兵卒,敢戰、想戰、能戰的,隻有我父魏勝魏彥威一人而已。”

李鐵槍眼前一亮:“不知令尊官居何職?”

劉淮言語一窒,隨即看向魏昌。

魏昌知道自家大兄傷了腦袋,有些事情可能忘記了,所以迅速接過話茬:“阿耶以前是楚州軍的正將,半年前由於力主出兵,惡了楚州知州藍師稷那個老匹夫,被開革出軍,此時隻是白身。”

一番話下來,不止李鐵槍當即委頓,就連劉淮也有些目瞪口呆之狀。

原本以為魏勝好歹是統領五六百人的基層軍官,可如今是白身是什麼鬼?

在曆史上,魏勝應該今年就會負氣向北,收複海州的,靠一介白身怎麼統兵打仗?

李鐵槍也是氣餒,他有心想說一句‘你莫非在消遣灑家’,又覺得真打起來自己也就是挨揍的份,乾脆就越過了這個話題。

“大宋……大宋真的無意北伐嗎?這麼大的一片國土,這麼多的漢人,就拱手讓給金賊糟蹋?”

“自然有想收複故土之人。”劉淮攤了攤手解釋道:“可閒置的閒置,冤殺的冤殺,最上頭的官家想要偏安,其他人又能如何?”

劉淮說的從容,然而這種直指皇帝的說辭卻讓其餘三人臉色發白。

“怎會如此……怎會如此,這天下,這天下難道不是他們趙家的嗎?”一直沉默不語的辛文遠仿佛不可置信,言語中充滿顫抖。

劉淮當即冷笑:“十二道金牌之事,沒有聽說過嗎?”

怎麼會沒有聽說,距離當年那場聲勢浩大卻又功虧一簣的北伐,才過了二十年而已。

當時北方漢兒群起響應,卻又被南宋朝廷賣給了金國,北方豪傑幾乎被屠戮一空。

然而李鐵槍等人不知道的是,在之後的數十年中,南宋朝廷一次又一次的辜負了北方漢人,終於讓北方的漢人豪傑徹底死心,最終忽必烈依仗這些漢人世侯奪取了大汗的位置,並且覆滅了南宋。

當然,那是百年之後的事了。

“既如此,那俺們豈不是誰都指望不上了?”李鐵槍終於徹底頹然。

劉淮眉毛一挑:“耿頭領聚了多少人?”

“告訴劉兄也無妨。”李鐵槍歎了口氣:“俺南下的時候,耿大頭領已經在泰安立足,聚了大約三萬人,可其中大部分是老弱,可勘一戰的青壯不足萬人。”

“足夠堅持一段時間了。”借著越來越明亮的晨光,劉淮用手在沙土上劃著地圖:“完顏亮南征,山東一定空虛,隻要你們不打到汴梁去,就不會有大軍圍剿你們。”

“然而這並不代表義軍就高枕無憂,首先,泰安雖然背靠泰山,卻是隻能死守的孤城,而東平府的鄆城才是真正的關鍵,不僅靠著梁山泊,進可攻退可守,更重要的是,這個地方可以聯通河北,與河北的義軍相互呼應。你們可以一試,如果不成,那就南下沂州,截斷沂水通道。”

“其次,自古以來義軍之憂,在內而不在外,我不是說你們要互相猜忌,最起碼幾個頭領要保護好性命,彆稀裡糊塗的就丟了腦袋。”

李鐵槍捏著下巴看地上的簡陋地圖,將其記在心中:“然後呢?”

“然後就是等,等完顏亮大軍潰敗,等我們父子北伐連接南北。”劉淮見李鐵槍想說什麼,直接擺了擺手:“不是我貶低你們,就算耿大頭領被山東河北義軍共奉為主,你覺得除了本部,又能指揮動誰?其餘義軍首領誰會把兵權交出來?沒有令行禁止,是很難野戰決勝與攻克堅城的。”

李鐵槍咽了咽口水,雖然覺得劉淮有往大忽悠地方發展的趨勢,卻絲毫找不到反駁的餘地,隻能一邊感歎讀書人就是花花道道多,一邊又有些疑惑。

“金賊可是有二十五個久經沙場的萬戶,大宋這次……真的能撐過去嗎?”

“一定能撐過去的。”

雖然不知道二十五個萬戶是什麼鬼,可就算再不精通曆史的現代人也應該知道采石磯大捷,更何況為了參演《辛棄疾》,劉淮還惡補了這段曆史,當即胸有成竹的侃侃而談。

“說實在的,如果完顏亮集中兵力,踏踏實實的攻打襄樊,我都覺得大宋危矣,可他卻來主攻水網密集的兩淮,這不是自廢武功嗎?就算大宋軍兵廢物,他攻下兩淮又如何?兵鋒已老,難道能一舉滅宋嗎?說不定就是在長江邊被圍殲的下場!”

“此外,金賊之憂同樣在內而不在外,金國起於白山黑水,製承部落,如今完顏亮想當中原皇帝,必定會得罪一大批老舊貴族。在他手握重兵,連連勝利之時,自然無人敢違抗,可一旦完顏亮在戰場上失利,國中必然生亂,屆時完顏亮保命都難。南北朝時的苻堅不就是這麼死的嗎?”

李鐵槍當即點頭。

根據山東義軍的打探,金軍此次南征兵分三路,西路攻打四川,中路攻打襄樊,東路攻打兩淮。

雖然他不知道那一路是主力,卻知道完顏亮可以一直在汴梁呢!

他更不知道的是,金國並不是兵分三路,而是兵分四路,金國兵部尚書蘇保衡所訓練的水軍已經蓄勢待發,準備在戰事一開就直撲臨安,將趙構那廝捉到五國城給他親爹守墳。

“可劉兄,你剛剛不是說大宋無北伐之意嗎?令尊便是有霸王之勇,寥寥數人如何收複北方萬裡?”李鐵槍想了一下,又疑惑問道。

“義父他老人家在兩淮蓄勢二十年,自有辦法。”劉淮自信的說道。

至於是什麼辦法,劉淮是真不知道,隻能裝作高深莫測的樣子,來唬住李鐵槍。

曆史上魏勝在楚州招募了三百健勇,隨後攻下漣水,一路向北殺到海州如入無人之境,然後以海州為基地,殺軍敗將,聯通南北,與山東義軍連成一片。

如果不是南宋豬隊友太多,投降派太多,慫蛋太多,最起碼山東兩路南部總應該能保住的。

劉淮僅僅讀過一些史書而已,說紙上談兵都抬舉他了,哪裡能知曉便宜老爹是怎麼乾的?

見李鐵槍還是有些猶疑的樣子,劉淮站了起來,歎口氣說道:“李三哥,現在的情況不是說兩權相害取其輕,而是說你們沒得選,如若不信,可以讓耿大頭領靜觀其變,看看是不是隻有我義父出兵北伐,是不是隻有我們在意北方故土。”

李鐵槍定定的看著劉淮,直到紅日完全從地平線躍出時才重重點頭。

劉淮暗暗長舒了一口氣。

“對了,還得麻煩李三哥一件事。將這些話,都說與辛幼安聽。”

辛文遠原本靠在馬上閉目養神,聽聞此言猛然抬頭:“你是如何知道族兄的?”

“辛黨之名,天下皆知。”

辛自然指的是辛棄疾,而黨則是黨懷英,兩人師承自劉瞻,才華相當,故並稱為辛黨。

然而辛文遠卻依舊疑惑,族兄的名聲再大,也就是一個青年才俊的極限了,也就是小圈子裡的互相吹捧,哪有天下皆知這麼誇張。

更彆說山東河北亂成了這個樣子,大小股起義軍無數,隔上數百裡,這喚作劉淮的宋人是怎麼知道辛家散儘家財起事的?又是怎麼知道辛家加入的是耿京的義軍?

莫非他能掐會算不成?

辛文遠剛想再問,卻又被李鐵槍搶先:“劉兄放心,俺一定將這話帶給辛五哥。”

說罷,李鐵槍拽著辛文遠站直身體,對劉淮拱手說道:“劉兄,萍水相逢卻蒙兩次救命之恩,本應該以死相報,可俺還有重任在身,性命都算不上自己的……”

劉淮將從鞍囊中找到的乾糧與肉乾分成兩份,將其中一份與所有的金瘡藥都遞給李鐵槍,聞言一笑:“我從來認為,同誌比同袍更可靠,我拚死救你是因為你與我誌向相同,都為抗金收複國土,而不是為圖回報。”

李鐵槍接過那捧物資,感動之餘,卻是什麼都說不出來,隻能默默點頭。

幾人翻身上馬,李鐵槍剛想再說些場麵話來道彆,卻隻見劉淮出神的的望向東方。

李鐵槍等人也紛紛順著他的目光看去。

原來幾人一直在山坡陰處,此時上馬之後,眼界一寬,卻見黃河與淮河彙聚成的大河寬闊異常,在遠方拐了個幾字形大彎,由南向北鋪陳開來,猶如在綠地中落下的彩緞一般。

其時紅日初升,陽光肆意潑灑,給了大河碎金般的色彩,其中浪花滾滾,恰似萬馬奔騰。

四人癡癡遠望,不覺有些入了迷。

“江山如此多嬌啊!”良久之後,劉淮歎了口氣說道:“如此大好河山,怎能交於那些胡人糟蹋?李三哥,此一彆咱們一南一北,都不容易,還望來日功成相見。”

李鐵槍重重點頭,憨厚的圓臉上滿是堅定:“願來日以富貴見。”

劉淮點頭:“這位辛兄弟,替我給辛幼安帶聲問候。”

辛文遠拱手以對。

少頃,望著兩個逐漸遠去的背影,劉淮拉起魏昌的馬韁,順便將一層甲脫下來,套到魏昌身上:“阿昌你知道回去的路嗎?順便跟我說說,金國二十五個萬戶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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