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是誰打來的電話。
這電話,是她對趙豐年生怨懟的一個開始而已。
她默默的整理了房間和院子,隔壁估計剛炒菜,一股非常濃烈的油味奔襲而來。
這好像是叫菜籽油,味道非常的霸道,隔壁租戶據說是川渝來的,做菜都是味道很重的,有一次摔了個泡菜的壇子,那味道感覺十幾天都沒散去。
被這氣味一激,她倒是想起來川渝菜有個很好吃的菜,水煮魚。
這兒最不缺的就是魚了,石橋鎮有江,有養魚的大戶,也靠海,要吃水產算是容易的了。
她也饞了那一口了,想吃。
明天就買條魚來做吧。
不過這個點了,去買肉能買到沒壞又便宜的。
她出去了一趟,還真的用三分之二的錢買了點排骨,回家煲湯,白蘿卜洗乾淨去皮,在手裡切成不規則的塊狀,和排骨一起煲,另外炸了蒜油備用。
這邊剛蓋上蓋子,門外就有了動靜。
屋外忽然響動了一下,像是有人撐著門板,進不進,退不退的。
這顯然不是趙豐年的做派。
石青青心中咯噔一下,不會是那周斌找過來了吧。
要不然飯點會去彆人家的,會是什麼人?
她立刻衝到菜板邊上,舉起菜刀抓在手裡,才有安全感。
這樣的事,她在夢裡也乾過。
夢裡,趙豐年進去的那十七個月裡,她一個女人獨居出租屋,並不是第一麵對找茬。
“青啊、這個點了還沒吃飯嗎?這是要切菜?”來人不是周斌,是她姐石彩虹。
石彩虹比石青青大了六歲,人也機靈會來事。
石家沒有男丁所以石彩虹一成年就想通了一件事,找招女婿上門,這樣整個家四間房都是她的。
她,也確實這麼乾了。
石青青因緣際會讀書讀到了初一,被一些死道理拴著,年紀也小,根本爭不過這個姐姐。
石彩虹臉上自帶胎記,對這個一直被誇長得好看的妹妹充滿了敵意,不但要搶家裡的房子,甚至一直警惕老母親補貼這個嫁出去也隻能租房的妹妹。
她去菜市場買東西,聽到幾個閒漢蹲在路邊討論她妹妹瘋了,跟男人打架,嘴角笑意還沒上揚呢就聽到賣肉的說妹妹竟然買了肉!還買了排骨!
石彩虹就故意過來了,她妹妹臉皮薄,說兩句就能把她手裡的肉弄回去吃。
不就省錢了?
回頭再說這肉是自己買的,又能從老娘手裡摳點好處下來。
就像上一次,自己說買毛線給妹妹,妹妹才肯幫自己勾鞋子,老娘不就給她錢買毛線了?
長得好看了不起啊,還不是蠢豬一個嫁給外地的受苦。
石青青放下手裡的菜刀,不鹹不淡的回了一句。“趙豐年受傷了,我燉點湯給他補補。”
“是什麼湯啊。”石彩虹手腳不乾淨,直接上手去掀鍋。
因為兩人有些距離,石青青趕到的時候,石彩虹已經掀開鍋了。“呦,還是排骨,找個盆裝一點我給媽帶回去一點。”
石青青將鍋蓋蓋回去。“我說了,趙豐年受傷了所以喝湯補補,媽要吃,你跟我一人出錢湊一斤給她吃足夠了。”
石彩虹覺得自己可能幻聽了。
她拒絕了??
“你、你幾口肉都不給親媽吃?彆忘了你人都是她生的!她還偏心你讀書……”
“夠了,要額外孝敬媽,你要麼補上三千六給媽,要麼每次加餐都和我平分,我跟你回去看著媽吃完,彆的,你彆提。”
石青青硬氣的回複讓石彩虹惱羞成怒,她抬腳就準備踢煤爐子:“你敢這樣跟我說話!我是你姐姐!”
“姐來了?”趙豐年大步走回來,臉上還帶著笑意和期待。“你們不坐著說話嗎?”
石彩虹的眼神在趙豐年臉上停留兩秒,晦暗了三分。“坐什麼坐,你這個老婆真是被你教壞了,現在連親媽都不孝敬,一口肉捂得跟什麼寶貝一樣。”
“啊?肉?”趙豐年這才看到了半開的鍋,裡頭滾動的肉湯已經出香味了,隻是他從外麵回來所以一開始沒注意。
媳婦燉湯特彆喜歡薑片,卻又不喜歡其他香料,浸泡淘米水浸泡出血水後燉湯,就放大薑片在那裡燉,是她的習慣。
這樣燉的湯澄清好喝,口感醇厚中還帶著一絲絲不易察覺的辛辣,喝幾碗都不夠。
“是媽要喝嗎?那就端一些走吧。”趙豐年討好的看著老婆。
他想好了,以後自己這邊少幫點,老婆的娘家他多幫點。
石青青板著張臉,看著趙豐年臉上的笑意,閉了閉眼:“家裡沒多少錢了,這些肉還是看你受傷了給你燉的,你要送就送,沒下一頓了。”
趙豐年直接哽住,回頭看著已經要找布料裹住鍋邊的大姨子。“那啥,丈母娘想吃肉我明天送去家裡,這一碗就算了吧,
哦對了姐夫上次買煙的錢沒還我,乾脆就抵幾斤肉,麻煩姐姐燉給丈母娘吃了。”
原本還在生氣的石青青沒忍住噗嗤笑了一聲。
姐姐姐夫天生一對,占走的便宜要還回來等於割肉。
那煙錢什麼的,人家早就沒想還,趙豐年這麼說,還得了個理又做出了一份人情。
石青青這會子有興致再看姐姐的臉色了。
果然,石彩虹憋氣,胸前起起伏伏,好一陣才咬著腮幫子丟下一句。“什麼煙錢不煙錢,你們男人的事我可不知道,你不給就算了。”
顯然,這是不認賬。
不過石彩虹也沒繼續糾纏這鍋湯,冷哼一聲就走了,半路上不知道在嘀咕什麼。
趙豐年回頭覷覷老婆的臉色:“這湯我愛喝,就我倆喝,不給彆人。”
石青青見到趙豐年都能給那個算盤出身的人吃癟,這會心情不賴,也就嗯了一聲。
可糟心事卻在下一秒襲來。
趙豐年興高采烈的說家裡大哥一家要下來,在這裡給孩子找學校上學,還有小妹也要來打工,二妹夫也聯係了這邊的施工隊伍準備進隊:
“他們啊給咱們準備了光餅,熏鵝,還有酸棗糕和豆渣餅,我讓它們芋頭也帶一袋來,我跟你說,那小芋頭水煮一下,皮趁熱摁一下就全脫落了,
直接吃那叫一個香滑溜溜的,做成黴芋子也好吃,哎呦,說得我都流口水了。”
石青青眉眼淡然,興致不高的樣子。
趙豐年瞧著她的臉色,眉頭輕輕皺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