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下就怒了,“聶南深!”
明知道她現在很著急,他還有心思捉弄她?
“瞧把你急的,”聶南深鬆開她,走到鏡子前自己對著鏡子將她沒係好的領帶重新打好,又從鏡子中看著她又氣又怒站在那裡沒動,絲綢的睡袍露出一片香肩,出聲提醒,“聶太太不換衣服,是打算穿成這樣跟我過去?”
聞言言晏才低頭看了自己一眼,不想再耽誤時間,拿著衣服就回浴室換上。
從彆墅出來的時候聶南深已經在車上等著了。
她看了一眼黑色世爵,有些意外他今天打算自己駕車出去,但也沒有多說什麼,上車係好安全帶,聶南深才發動車子駛入道路。
整個過程一言不發,直到車輛遠離市區開入郊區,言晏終於忍不住開口,“你要帶我去哪兒?”
男人視線看著前方,“到了你就知道了。”
一句話使車內又恢複了安靜。
直到他們停在離市區有點距離的郊區,聶南深才帶著她下了車,她這才看清這是一塊彆墅區。
這一塊的地勢很好,市價也絕對不比銀南彆墅那邊的低,但這些都不是重點,她看著男人關上車門朝她走過來,站著沒動,“聶南深,你騙我?”
“我騙你什麼了?”他摟上她的腰,“從一開始我就沒說有關珩的消息。”
她以為聶南深是有了姑姑的消息,今天是帶她過來找人的,但聽他這麼一說,好像一開始他確實沒提過。
現在人到都到這兒了,當下她也隻能跟著他去。
一路輕車熟路的打開彆墅大門沿著鵝卵石鋪就的小道走進,聶南深帶著她來到彆墅前,言晏四周看了一下,如果說這棟彆墅一眼就知道價值不菲之外,還有一個特點,典型的羅馬風格。
在江城能住這樣地方的人,非富即貴,她扭頭看他,一時好奇,“這裡住的是誰?”
聶南深伸手摁下門鈴,“你姑姑現在在陸驍手上,如果要說對陸驍的了解,那麼除了我,整個江城還有一個人。”
言晏腦海裡下意識的浮現一個名字——池騫沒。
話音剛落兩秒,眼前的門突然開了。
男人正頂著一頭黑色的濕發出現在門口,身上隻穿了一件白色的浴袍,鬆鬆垮垮的正好露出胸口部位,隱約還能看見上麵曖昧過的痕跡,說不出的頹靡性感。
言晏臉一紅,下意識的就彆過了臉。
聶南深沒想到都這個時候了他還沒起床,更沒想到一開門就是這樣的畫麵,將女人摟在懷中,俊臉一沉,“收拾好你的樣子。”
比起他的不耐,池騫沒濕發下的神情更是被打擾清夢後的煩躁,“大清八早的跑來我這裡,”看了一眼被他護在懷中的女人,冷笑,“你也是夠清閒的。”
說完這句話,池騫沒也懶得招呼他們,扔下一句自便就轉身上了樓。
聶南深帶著她走進去,整棟彆墅都屬於羅馬式的裝修風格,大廳處一頂巨大的水晶燈垂直吊下,將頂層天花板上的浮雕映出精致的立體感來。
言晏將目光從這建築中收回,詢問了洗手間的位置,一個人便往洗手間的方向去了。
這裡的裝修很彆致,一樓有半邊的窗戶挨著外麵的花園,從客廳到洗手間必須經過這一塊。
導致言晏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視線不經意間就掃到了花園中那道躺在吊椅上的身影。
雨後的午間出了一點太陽,翠綠的草坪上落了一本不知名的書,容貌乾淨美麗的女人閉目躺在白色的吊椅上像是睡著了,一隻手從吊椅上垂下,身上還搭了一張薄薄的絨毯,姿勢愜意安適,畫麵靜好。
她下意識的想到了一個詞,金屋藏嬌。
回到客廳的時候,池騫沒已經換好了衣服做在了沙發上,一套黑色襯衫扣到領口,模樣隨意閒恣,與對麵男人溫潤的氣質截然不同。
“給你三天時間,我要把人找到。”
言晏剛走到聶南深身旁坐下,就聽到聶南深淡淡的開口,心底不由一緊。
池騫沒靠在沙發裡,視線淡淡掃過女人的臉,似笑非笑,“是你要找,還是關小姐要找?”
“有區彆?”
“當然有,”男人一直保持著一種看戲的姿態,漫不經心的,“你是我兄弟,我替你辦事耗多少人力物力都無所謂,至於關小姐嘛……”
言下之意,他和關言晏非親非故沒有必要為了她去得罪陸驍,雖然他們之間原本就是不死不休。
言晏看著男人望過來的眼神,心底泛起一絲嘲弄,但還是坐直了身體直截了當的問,“你想要什麼條件?”
男人眉梢微挑,像是意外她的反應,搭在沙發靠背上的手指微敲,“那要看你有什麼能給我的。”
緋唇抿起,她有什麼能給他的?
聶南深淡淡的掃了他一眼,“找你不過是我不想浪費時間,”毫不客氣的道,“少他媽給我來這套。”
嗬,這就護上了。
聶南深也沒等他回答,牽起女人的手起身,直接扔了一句,“有消息聯係我。”
池騫沒看都懶得看他,隻坐在那裡淡淡的開口,“慢走,不送。”
聶南深看了他一眼,冷嗬了一聲,然後就帶著人離開了。
男人順手點燃一支煙,看著被關上的大門,一雙冷厲的眸緩緩眯起。
“阿嚏!”
突如其來的響聲打斷了男人的思維,抬頭就看到似醒未醒的女人裹了一層薄毯巴巴的走了過來,然後像個小貓似的鑽進了他的懷裡,撒嬌似的嘴裡喃喃,“啊,還是這兒暖和。”
池騫沒另一隻手順勢攔住她的肩,眸裡的冷厲也散了去,皺眉,“感冒了?”
“沒呢,”她像是還沒睡醒,聲音都帶著鼻音,他的手繞上女人柔軟的發梢,低聲的道,“看書在房裡不行,非要去花園?”
“花園舒服啊,就是冷了點兒。”說著又往他懷中拱了拱。
室內有空調,再加上男人身上的溫度讓她緩了幾分,困意又上來了,“當家的,”路潞閉著眼睛似不經意地一問,“剛才你們說的那個陸驍是誰啊?”
路潞還沉浸在回醒中,下巴突然就被扣住,她眼睛睜開了點。
男人低下頭凝著她茫然的眸,幾分試探,“你問這個做什麼?”
她眨了眨眼,語氣憑添小女人的嬌媚,“我不能問嗎?”
那懵懂又無知的眼神再加上本就驚豔耐看的臉蛋,從頭到腳都詮釋了惑人妖精這個詞,池騫沒鬆開了她,嗤笑一聲,“假名媛就是假名媛,”深吸了一口煙,不屑的味道很濃,“你該多學學關言晏,對她老公都能不聞不問。”
路潞仰著頭,從她這個角度正好看到男人線條分明又顯得冷酷的下巴。
她從男人懷中坐了起來,“有時候一個人之所以不聞不問,不一定是不愛,”一邊不緊不慢的取下身上的毛毯,一邊淡淡的道,“也有可能是因為她心裡都清楚罷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女人臉上沒什麼表情,但轉瞬又仰起了委屈的表情,“看來當家的還是不夠愛我。”
池騫沒一把摟過她的腰,薄唇勾起,“這麼快就想得到我的愛?”
她站起來,隨手將毛毯扔到沙發上,半點困意不見的嬌笑,“這不是跟了你,想多得到一點保障嘛。”
那笑容要多假有多假,池騫沒叫住她,“去哪兒?”
“哦,”路潞頭也沒回的朝門外走,“假名媛去找她的貴公子了。”
脫了毛毯的身體下隻穿了一件白色的長裙,池騫沒看著女人纖瘦的背影,眯起眸,笑,“我不是?”
這次路潞倒是停了下來,回頭將沙發上的男人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你?”她笑了一聲,手指隨意的撥了下長發,“你頂多算個有錢的暴發戶,哪兒比得上聶公子的矜貴。”
他諷刺她,她也照樣能給他諷刺回來。
男人好整以暇,他比不上南深?她也真是敢說。
聶南深坐上駕駛座,車剛發動,一道白色人影就從彆墅內走到了車前,聶南深猛的踩下刹車。
見男人停下車,路潞掃了一眼副駕駛座上的女人,唇角噙笑,抬起步子不緊不慢的走到了車窗前,白皙的手指在暗色的車窗上輕扣了兩下。
窗戶落下,露出男人那張極度不耐的俊臉,看也沒看她,語氣淡漠,“有事?”
女人出來的時候還是穿的那件白裙,不過身上多了一件薄紗披肩,雙手相疊一搭在門框上,隱隱都能見到脖子以下的風光,仿佛沒見到副駕駛上的女人,誘惑的姿態很明顯,“聶公子來都來了,不打算多坐坐?”
眉梢微挑,聶南深這次終於正眼看著麵前的女人,語氣不知褒貶,“路小姐膽子不小。”
路潞當然聽得出他指的是什麼,但也不甚在意的笑笑,“這叫不知天高地厚。”
聶南深睨了她一眼,女人正歪著腦袋仿佛在說一個真理,他淡淡的收回視線,伸手便要關上車窗。
路潞見男人要走,眼疾手快的按在窗戶上阻止了他的動作,“聽說有錢人的脾氣都差到爆,”直起身來收了剛才的姿態,有些失望,“看來聶公子也不像傳聞中說的那麼紳士體貼。”
可不是,她這麼一個嬌滴滴的美人站在這冷風中,他說走就走,還不帶廢話的那種。
“聶公子,”路潞看了一眼副駕駛座上的女人,也懶得再墨跡,簡單明了的說了自己的目的,“您認識溫紓嗎?”
男人視線落在前方,“他的事我勸你不要管太多,免得折了夫人又賠兵。”
路潞漂亮的眸子微微眯了一下,“怎麼,您擔心我找她麻煩?”女人站在那裡,冷風一陣一陣,幾縷長發被吹來貼在臉上,那笑容讓一張絕美的臉更顯出幾分清冷的冷豔,“如果我說我偏管呢?”
聶南深側眸看了她一眼,薄唇淡淡吐出四個字,“看你本事。”
看她本事?
路潞像是被逗笑了,她一個勵誌要做白蓮花的弱女子哪兒來的什麼本事?
她退後了一步,這次視線倒是落在了副駕駛上,“那麼關小姐,我也勸您一句。”
言晏看了過去,隻見到女人挑著好看的唇形似挑釁般的道,“管好自家的男人,免得不知道哪天就被人挖跑了,”像是擔心被誤會,她無奈的聳聳肩,“當然,我可不會做那麼缺德的事。”
黑色世爵消失在道路儘頭,直到徹底看不見影子,站在原地的路潞終於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巴巴的裹著外套往彆墅內跑了。
這大冬天的風度頂個屁用。
回市區的路似乎比來的時候更顯得安靜。
聶南深下意識看了一眼副駕駛座上的女人,卻發現從出來到現在她都隻是看著窗外出神,就連剛才路潞出現的時候她也沒有太大的反應。
雙手輕易的掌握著方向盤,聶南深薄唇微抿,“我和她沒關係。”
這突如其來的聲音一下子打破了之前的沉寂,言晏回過神來看他,半天才反應過來他說的什麼,“我知道。”
聶南深搭在方向盤上的骨節不由收緊,一張臉仿佛都跟著這句話沉了下來。
沒注意到男人的變化,言晏看著手中從昨天開始就沒亮起過的電話,突然道,“自從當年聶叔叔出事之後聶爺爺就下了嚴令不準和黑道往來,聶南深,你就不怕聶爺爺真的廢了你麼?”
二十多年前聶家還在道上的時候就樹了不少敵,後來遇上了一次軍方的大規模圍剿,整個黑道和軍方都死了不少人,當時因為這件事實在鬨得太大,再加上一部分政界高乾也參與了進來,所以整件事都被上麵壓了下來。
如果不是當初的參與者,二十多年過去的現在很少有人會知道這些事,她也是一次無意間才聽安蘇提起過,不過安蘇在那之後也出了點事,詳細的她也記得不是很清楚。
但聶南深好像壓根不在意,“你到底是在擔心我還是在擔心我不能幫你找到關珩?”
那語氣中的嘲弄她聽出來了。
她看向窗外,一時竟不知該怎麼回答,語氣也跟著淡下來,“如果你不願意,我姑姑的事我會自己解決。”
車輛突然停下,他嗓音低沉的道,“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
“關珩是你唯一的親人,我答應過你就絕對不會讓她出事,”他看向她,唇角不知是嘲諷還是什麼,眸色愈發深暗,像是要從她眼裡看出點什麼,“可是言晏,我怎麼覺得,你好像並不是那麼信任我。”
她抿起唇,好半天才反問,“你覺得我不相信你嗎?”
相信?如果她真的相信他,就不會大半夜還跑出去找詹聿,更不會……
聶南深無奈的歎了一口氣,“言晏,我們已經結婚了。”
夜晚,言晏洗完澡回到臥室,床上仍是那套乾淨的被褥,毫無男人回來過的痕跡。
兩天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天的事,聶南深像是在竭力的想要證明什麼,每次她打電話的時候都隻能聽見他在忙,忙著公司的事物,忙著查關珩的消息。
一絲內疚從心底湧上,她明白的,夫妻之間最重要的就是信任。
言晏站在床前猶豫了一下,還是拿出手機準備打個電話過去,然後手機屏幕已經先一步亮起。
“是我。”
很容易分辨的聲音,言晏心底一緊,“池騫沒?”下意識的問,“找到我姑姑了?”
話剛出口她才發現不對,如果池騫沒有了她姑姑的消息,第一個該通知的應該是聶南深,而不是特意找上她,還是在淩晨一點。
但男人也沒有否認,隻是透過手機都能聽出其中的冷漠,“關小姐還沒提出能給我什麼。”
他沒說到底人找沒找到,但前提是,就算是找到了,她確實得先給他滿意的報酬。
當然,她不認為池騫沒這樣的人所要的報酬會是多大的一筆錢。
言晏半磕著眸,視線落在那深色的床被上有過短暫的沉默,然後抬起頭,“你想讓我離開他?”
她現在要錢沒錢,要勢沒勢,好像能給他的隻有這個。
“聰明人。”
言晏看著牆上掛著的時鐘,突然就笑了,“這可真是俗套又狗血的戲碼。”
那邊嗓音仍是淡淡的,“俗套和狗血都來自於生活。”
她眯起眸子,“據我所知,你們之間從不過問對方感情的事。”
窗戶前的男人掀開了窗簾一角,視線落在花園中女人的身上,語調沒什麼變化,“打聽得還不少。”
他們之間還有一個梁元,知道了他們的關係,其他要知道點無關緊要的細枝末節也不是難事。
“為什麼?”她懶得去猜對方的想法,言笑晏晏中帶著點挑釁,“或者來個更狗血的,池老大不要告訴我你是看上我老公了?”
男人放下簾子,“作為他的好兄弟,不想看到他浪費時間,”漠聲道,“這個理由夠不夠?”
【我想關小姐應該也知道,南深對聶家那個養女很不錯。】
這是掛掉電話前,池騫沒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言晏一把扔掉手機,疲憊的倒在床上,剛洗完的頭發散落在床單上,心底愈發的煩躁。
池騫沒……秦思硯……
她看著天花板,手指用力的揉著發疼的腦袋,試圖驅除腦海裡那些亂七八糟的事。
她現在該想的,是明天的事。
……
江城最大的地下拍賣場,昏暗的光線從舞台上透露出來。
穿著紅色旗袍的女人將人帶到最前排的位置說了句稍等便退了下去。
年輕的女人長發編成辮子攏在左肩,頭上戴著一頂黑色的禮帽,黑色手套下的雙手規整的搭在腿上。
人剛坐下,舞台上的燈光便啪的一聲亮了起來。
言晏看了過去,整個偌大的舞台隻擺放了一張椅子,精致的五官淡淡然,“人已經到了,陸先生不打算出來見客嗎?”
人未現聲先到,皮鞋踩在地板上的聲音在這極大的空間中顯得空曠,伴隨著的還有鼓掌聲,“關小姐果然言而有信,竟然真敢一個人過來。”
身穿長皮風衣的男人出現在視線裡,言晏有過一瞬的驚訝。
二十出頭的男人,陰柔精致的五官更是出乎意料的年輕。
沒錯,精致。
從小生活在貴族圈裡,身邊從不缺容貌出眾的佼佼者,但饒是聶南深詹聿亦或是池騫沒,與眼前這個男人身上散發出的氣質都截然不同。
陰柔精致到給人一種無端陰冷的感覺。
如果不是一開始就打聽了這個男人的身份,大概走在街上她也隻會將對方當做一個樣貌極好的小混混。
導致哪怕已經猜到,她還是不確定的開口,“你就是陸驍?”
“嗯哼,”男人微挑起眉,走到舞台中央的椅子上坐下,左耳上那顆血紅色的紅寶石在燈光下反射出微光,有種偏妖孽的痞氣,似笑非笑,“怎麼,關小姐看著我不像?”
並未在意男人語氣中的調侃,言晏視線掃了一周,發現就連之前的保鏢都不見了,整個拍賣場出了他們和男人身後的服務員沒有其他人,她淡淡的開口,“人呢?”
陸驍吊兒郎當的靠在椅子裡,搭起一條腿點燃服務員為其點上的雪茄,笑笑,“關小姐這麼著急,就不怕我是在誆你?”
偌大的空間,台上和台下就有不短的距離,但也因為空曠能清楚聽見對方語氣中的調侃,“陸先生手掌整個暗夜,有必要誆我嗎?”
“是沒有這個必要。”
男人笑了一聲,隨著優雅的打了一個響指,身後那巨大的顯示屏上驟然打開。
是一段封閉密室的視頻,畫麵裡四十多歲的女人雙手被束縛在椅子上,一頭利落的短發下雙眸緊閉,看樣子像是已經昏迷了過去。
“姑姑!”
視頻不過十幾秒便自動暫停,言晏一下站了起來,再是強作鎮定到了現在也掩不住臉上的怒意,“我姑姑現在人在哪裡!”
男人吐出一口煙圈,陰柔的五官釀著痞氣的笑,“你放心,關總現在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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