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長,如何?”
方恒的聲音裡帶著些忐忑,張雲峰的臉色明顯是有異樣,但他不說出口,方恒就覺得一切好像都沒有真實感。
張雲峰哈哈一笑,朝著方恒抱拳道:“張老弟,恭喜了!”
“真……真的?我的丹田真的……長大了?”方恒激動得聲音顫抖。
張雲峰含笑點頭,看向方恒的神色也有些複雜。
他現在都還記得五年前,那一年正是他負責檢測資質,正遇上了初次上山的方恒。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果然是天無絕人之路,自助者天助!方老弟這幾年,沒白呆啊!”
張雲峰也頗有些感慨,辟海丹這種靈藥,即便是在流雲宗也很難拿到,但方恒竟然在俗世拿到了,這人之機遇當真是難說。
不過若是沒有方恒求道心堅,在山下一住就是五年,恐怕也不會有那遊方郎中贈藥。
“方老弟今年二十三吧?按照往年的收徒標準,二十五歲以下,丹田六尺七寸,達者可過二關。方老弟你丹田有八尺,已經穩穩過線。這麼看來,明年考核一過,你我就要師兄弟相稱了。”張雲峰笑嗬嗬地說道。
方恒神色有些複雜,這麼多年,終於是等到了。
原以為那雲海珠會給他個驚喜,不曾想到頭來竟然是那麼個意外的拍賣會。
“仙長……”
張雲峰揮了揮手,道:“你遲早入我流雲宗山門,仙長之稱已不合適,叫張兄即可。”
“那……小弟就托大了,張兄……”方恒抱了抱拳,接著道,“您也知道小弟我求道心切,可有法子現在入門?”
張雲峰挑了挑眉毛:“一年都等不及了?”
方恒苦笑道:“彆說一年,小弟是一天都等不及啊!”
張雲峰撚著胡須想了想,道:“也不是沒辦法,我們流雲宗每年考核弟子太多,所以記錄都比較簡略,例如你這次,冊子上隻會記上‘方恒,第二關失敗,不通過’這幾個字。”
方恒微微點頭,這個他倒也看到過。
“你現在既然丹田已經開啟,那麼在冊子上加一筆減一筆,也就好說了。”
方恒心頭微動,輕聲道:“我聽說過了二關,就可以申請入雜役弟子,隻要有門內弟子作保,就能進入流雲宗?”
張雲峰瞄了他一眼:“你小子還聽說……你讓我給你檢查丹田,不就是瞄著這個來的嗎?”
“我要說不是,您也不會相信……”
方恒搔了搔頭,有些不好意思。
其實來之前他還真沒想過這事,隻是單純地想確認一下自己的身體情況,但既然丹田沒問題了,那又怎麼會不想進一步呢?
張雲峰又好氣又好笑,瞪了他一眼,道:“跟我來。”
方恒跟著張雲峰一路直接到了一棟大殿外。
這裡就是當日測試的地方,方恒的問心關就在這裡。
張雲峰讓方恒留在外麵,獨自一人走了進去。
看著這大殿,方恒也頗有些感慨。
做夢都沒想到,他竟然也到了這一步。
“你是誰?”
正在恍惚間,就見一名白衣年輕人走了過來。
方恒見他的穿著,就知道是流雲宗的弟子,不過看不出是內門還是外門,但這麼騷包的打扮,肯定不是雜役就是了。
“見過仙長,在下方恒,是隨張雲峰仙長來辦雜役手續的。”
白衣青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道:“是那個五年都沒考過的方恒?”
方恒有些尷尬:“正是。”
“我記得你是丹田萎縮,所以才無法通過第二關,怎麼現在就能過了?”白衣青年眯著眼,其中寒芒閃爍,“看來你是作弊了,說不得我今日要拿下你,以正綱紀!”
話音落下,也不給方恒解釋的機會,一步上前朝著方恒胸口一拳。
方恒又驚又怒,這人怎麼回事,莫名其妙就找他麻煩?
這一拳看似緩慢,實則速度極快,方恒連默念回歸的時間都沒有,拳頭就到了胸前。
“轟!”
方恒感到一股氣浪撲麵而來,強大的勁風讓他身子不由得後退了幾步。
再抬頭看去,就見張雲峰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到了他前麵,伸手擋住了青年人的一拳。
“張秀師兄,你這是要做甚?”張雲峰冷聲問道。
張秀?
方恒心頭一動,忽然就想起了那晚,張麻子說的話。
“……秀哥知道不?外門弟子排名十六,那是我本家哥哥……”
難道是那事發了?
方恒心頭狂跳,背心瞬間被冷汗浸濕。
張秀收回手,淡然道:“雲峰師弟,我懷疑這小子是奸細,密謀混進宗門,想對宗門不利。”
張雲峰皺眉道:“無憑無據,此話怎能亂講?方恒五年參考,便是師叔都知道他,怎麼會是奸細?”
張秀冷笑道:“哦?那師弟你給我解釋下,他丹田萎縮好幾年了,怎麼今天忽然就好了?”
張雲峰轉頭看了眼方恒,他也有些摸不著頭腦,這張秀怎麼忽然就跑來找這小子麻煩。
不過,他和方恒關係向來不錯,而張秀和他又不屬同一門下,自然也不用給張秀麵子。
“方恒半年前服用過一枚辟海丹,丹田早已複蘇。”
“那為何前日檢測沒測出來?”
張雲峰微微一笑,道:“你我也有疏忽大意的時候,何況是那些師弟呢?我也是聽說此事,所以今日才特意跑一趟,就是要處理這件事情。”
“原來如此。”
張秀輕笑著收回了手,他表情雲淡風輕,就好像剛才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張師兄若是無事,我二人就告辭了。”張雲峰拱手行了一禮,拉著方恒就要離開。
而就在這時候,張秀卻忽然道:“慢著。”
張雲峰皺眉道:“張師兄還有指教?”
張秀微微一笑,道:“我那裡正好要找幾個雜役弟子,現在入門考核剛過,全宗上下都忙著,一時也抽不出人手,既然這位……這位方恒師弟已經通過了,不如讓他先去我那裡幫忙。”
聽到這話,方恒心頭咯噔一跳,立刻抱拳道;“張仙長……”
“叫師兄便是。”
張秀笑容很溫和,配上那英俊的容貌,頗有種公子如玉的感覺,但落在方恒眼裡,卻仿佛是一條毒蛇。
“張師兄,我今日上山的匆忙,山下還有許多事情要安排,不如等過幾日都安排妥當了,再來聽師兄調遣?”
張秀哂然一笑,道:“你既已入仙門,俗世就不要再去搭理。雲峰師弟,人我就暫時帶去了,左右不過日,到時候一定完好給你送回來。”
張雲峰隻是皺著眉頭,沉默不語。
方恒暗歎了口氣,心知張雲峰已經算是仁至義儘了。
而且既然要上山,那躲得過今日還躲得過明日、後日嗎?
“既然如此,那我隨師兄去便是,隻要師兄不嫌我笨手笨腳就好。”方恒朝張秀說了句,這才對張雲峰道,“這些日子勞煩師兄了,若是有明日,必有回報。”
張雲峰暗歎了口氣,把雜役弟子的衣服和兩本冊子給遞給他:“雜役弟子衣衫,兩本冊子是宗門入門修煉功法。方恒啊,仙路多險途,你既以入了仙門,便當以仙家弟子心態行事。”
方恒點頭稱是,知道這是張雲峰在點自己。
“好了,隨我去吧,以後多的是閒聊的時間。”張秀大袖一揮,帶著方恒就轉身離去。
一路上,張秀走在前麵,方恒緊隨其後,兩人似乎都沒什麼話語。
忽然,張秀開口道:“方恒啊,你在山下住了五年,可認識一個叫張峰的人?”
方恒心頭咯噔一跳,張峰不就是張麻子的原名嗎。
他趕緊抱拳道:“回師兄,村裡張姓的有五六戶,但我不曾聽說過這個名字。”
張秀輕輕點頭,感慨道:“是啊,彆說是你了,便是我,都差點忘了我在凡俗還有個弟弟叫張峰了。”
方恒不敢搭腔,現在隻能寄希望於張秀不知道他把張峰乾掉了,否則張秀彆說使陰招了,就算是當場打殺了他,都不會有事。
兩人一路走到一排木屋前。
“你今日暫且在這裡住下,明日一早我會安排你們上山采藥。”張秀說完就轉身離開。
方恒看了看這木屋,能聽到裡麵有人說話的聲音,猜想大概也是這裡的雜役弟子了。
推門進去,果然就見幾個穿著雜役弟子的人正坐在院子裡聊天,三男一女,都在二十出頭的樣子。
“見過諸位師兄師姐,小弟張恒,今天剛入門報道。”
方恒打了個招呼,四人也都起身跟他見禮。
聊了一會兒才知道,三個男子分彆叫杜興、元豐、元益,那名女子叫柳芸,四人都是去年入門的弟子,也是今天被叫來的。
“方恒師弟,我聽說過你的名字。”柳芸笑道。
方恒揉了揉鼻梁,苦笑道:“怕不是什麼好名聲。”
杜興愣了下,驚訝地看向柳芸道:“可是那個方恒?”
“對,就是那個方恒!”柳芸笑吟吟地道。
元豐和元益兩兄弟也露出驚訝的神色,又仔仔細細地盯著方恒上下打量。
方恒被看得渾身不自在,道:“幾位師兄師姐,這話怎麼說?”
“你可是雜役院裡的名人啊。”杜興嘖嘖讚歎道,“你是不知道,雜役院的長老講課,時不時就會提到你的名字,說你有淩雲之誌,可惜先天丹田萎縮,所以無法修行,說你要是資質合適,未來一定遠超我等。”
方恒揉了揉鼻梁,道:“這在我家鄉那邊叫身殘誌堅……”
柳芸帶著方恒找了個空屋住下,臨走前給了他一本厚厚的書,叮囑他早點休息,不要沉迷於修煉,明日一早就要上山。
等柳芸離開,方恒這才翻開張雲峰給的兩本小冊子。
一本叫《蒼山流雲訣》,是流雲宗的基礎修煉功法,雜役弟子手上的是第一卷,可以修煉到先天境。
而另一本則是弟子則是弟子門規,有好幾百條,都是流雲宗弟子要遵守的。
柳芸給的那本書沒名字,方恒翻了下,裡麵記錄了各種藥材形狀特性,以及采集方法,都是明日上山采藥需要注意的。
方恒大概看了下就放到了一邊,又拿起了那本《蒼山流雲訣》。
心頭略有些激動,他這些年在蒼梧山下,為的就是這本小冊子。
打開看了眼,開篇是總綱,大概講述修煉此功法的注意事項,之後就是一篇完整的修煉功法。
讓方恒有些意外的是,功法口訣並不晦澀,隻要稍微懂一點經絡穴位的,都能輕易看懂。
仔細看了兩遍,這才把書放到身旁,盤膝坐好後,閉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