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 17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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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館的叫號機忽然響起:“a22,請您用餐啦。a22……”

沈隅低頭看了眼自己手裡的紙條,上麵寫的正是a22。

時間還沒有到6點,不知道母親到了沒有。

沈隅下意識環顧四周一圈,目光倏地定格在了一個人的臉上。

一張算不上熟悉的臉,但他卻記得很牢。

對方也在看著自己。

視線就這麼猝不及防對上了。

剛被壓下的緊張感瞬間蠕了上來。

母親……也認出他來了嗎?

他們應該很多很多年沒有見過了。

“這螃蟹真大,今天那隻寄居蟹和它比起來簡直就是個弟弟,嘖嘖,這一鉗子下去手指都得斷吧。”

手機裡,程墨斐的聲音將他喚回神來。

沈隅定了定神,慌忙垂下視線,深呼吸一口,努力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一些:“彆又被夾了。叫號到我了,我先去吃飯,待會兒說。”

“好,快去吃吧。”

掛斷電話,沈隅快速吞咽一口,將手機揣進口袋裡麵,再次抬眸,朝女人的方向走去。

其實也就不過兩三米遠的距離而已,中間攔著一點熙攘的人群,幾秒鐘便到了。

女人的視線一直膠在他的身上。

由遠及近。

終於站定,沈隅嘴唇翕動,想喚一聲稱呼,聲音卻卡在了喉嚨裡麵,吐不出來。

要、要喊一聲“媽”嗎?

還是說句您好?

呃呃呃呃……

明明今天已經提前在腦子裡麵演練過無數次了,這會兒腦子卻像是被僵屍給吃掉了似的,空空如也。

女人比他矮上一些,同樣有些緊張地注視著他。

飯館的叫號機還在叫嚷個不停:“a22,請您用餐啦。”

情急之下,沈隅慌忙抬起手中紙條,道:“我是a22。”

……

幾分鐘後,兩人麵對而坐。

有服務員將菜單送了過來。

“給他吧。”

“給她吧。”

沈隅和沈尋雁異口同聲。

服務員小姐愣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該給誰好。

這家店的裝修複古感很重,沒有開啟線上掃碼點單,菜單的設計排版上也用了心。

最後還是沈隅接過了菜單和筆,埋頭勾選起來。

坐在對麵的沈尋雁笑著開口:“多點些喜歡吃的,媽媽買單。”

沈隅悶嗯一聲,在一道菜後麵劃下了一個歪歪扭扭的勾。

媽媽……

媽媽的聲音原來這麼溫柔。

不像沈立德抽了幾十年煙,和他麵對麵說話都覺得被熏得慌,不像後媽,跟他說話總是夾槍帶棒、含沙射影。

他喜歡和他的媽媽說話。

沈隅點單的空檔,沈尋雁快速看了眼手機,回複了丈夫的消息:【放心吧,已經見到小隅了,在點單,一切都好】

丈夫回複:【我在周邊隨便吃點什麼,結束了打電話叫我,過來接你】

丈夫:【要是突發什麼情況也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

沈尋雁莞爾一笑,匆匆回了個“好”字便關掉了手機,繼續偷偷觀察坐在對麵的沈隅。

當初她與沈隅的生父沈立德分手是因為家暴和冷暴力,故而丈夫害怕沈隅也被沈立德帶“歪”,會情緒不穩定對她動手什麼的。

但她覺得不會。

女人的直覺,或者說是母親的直覺。

她直覺沈隅是個好孩子。

雖然與她不親,曾經還向她說了一些過分的話,但這些年她確實沒有儘到做母親的責任,沒有陪著他長大,與她不親也是正常,被他討厭也是正常。

沈隅是她的第一個孩子,與她眉眼生得像極了,當初她有多期待沈隅的出生至今還記憶猶新。

是她對不起沈隅,沒能給他一個完整的家。

一段失敗的婚姻裡,受到傷害最大的其實是孩子。

高考後她便一直關注著沈隅所在高中的動態,直到看見錄取他的大學名字。

說實話她是有些意外的,沈隅竟然會來她所在的燕城讀大學。但轉念一想,或許沈隅根本沒將她當一回事呢,沒必要因為她的存在ass掉燕大這麼好的學校。

八月底,她給沈隅家裡彙了一筆錢和一封信,慶祝沈隅考上大學。

信又被退了回來。

好多年前開始,小沈隅不願意接她的電話,也不願意和她說話,還說了一些過分讓她傷心的話,她便習慣了寫信,想著或許他無聊的時候能隨便看上兩眼,不知不覺已經寫了這麼多年了。

九月初,她一直想聯係上沈隅,想與同在燕城的他見一見,但又很焦慮,怕自己與那封被退回來的信的結局類似。

丈夫勸她不要著急,大一剛開學孩子要軍訓要適應新環境會很累很忙,不如等國慶左右再試著聯係聯係,還主動幫她調查到了沈隅如今使用的手機號碼。

這才有了昨晚那通電話的撥出。

“好了。”

低頭握筆的少年忽然抬眸,將她的偷偷觀察抓了個現行。

沈尋雁快速眨了眨眼,接過他遞來的菜單和筆,手指不經意與他有所觸碰。

曾幾何時,總喜歡攥著自己手指的胖乎乎小手如今已經生得骨節分明、修長漂亮了。

他們已經太多太多年沒見過麵了。

最開始她還會每年回去偷偷在他的學校外麵遠遠看一看他,看見他的奶奶將他照顧得很好稍稍放心許多,後來她與現任丈夫開啟了新的生活,後又女兒出生,便很少能抽得開身去那邊了。

不知怎的,這次見麵,尷尬有,但卻好像沒有特彆生分。

沈隅點的菜並不多,她又添上不少,將菜單交給了服務員。

等待上菜的空檔,氣氛又靜止了下來。

沈隅在桌子下麵攪了攪手指,鼓起勇氣開口:“從小他們就說,您不想要我,所以將我丟給了沈立德。”

必須得邁出這一步,將一切都講清楚。

“誰說的?”沈尋雁聽罷呼吸加促起來,看得出來她很生氣,但即便是生氣她也是一副溫溫柔柔誰都可以欺負的樣子。

沈隅:“所有人。沈立德、奶奶、小姑、小姑爺、大姑、大伯……”

沈尋雁眼眶紅了一圈,聲音也有些發抖:“離婚的時候我爭取了好久你的撫養權,但我那個時候沒有工作,精神狀態也不好,沒有爭過沈立德。”

原來,他們在背後就是這麼造謠她的。

難怪這些年來沈隅對她的態度這麼差——沒有人能接受被親生母親拋棄。

她是遠嫁,在那邊並沒有親戚,父母去世得早,朋友也不多,本以為找到了托付終身的人,沒想到孩子出生之後沈立德漸漸暴露出了本性,仗著有孩子拴住她,開始對她家暴和冷暴力,她也因此患上了產後抑鬱。

她確實舍不得孩子,但她知道再這樣下去她的精神遲早會出現更加嚴重的問題,孩子也會受到很深的影響。

她想離婚,想帶她的孩子離開,沈立德同意了離婚,因為他在外麵早就有了新歡,卻不同意讓她帶走孩子,她努力爭取了,但還是失敗了。

精神瀕臨崩潰的邊緣,朋友將她帶離了那座城市,來到燕城,休養了好幾年才稍稍好轉,也是在這裡,她遇見了如今的丈夫。

離開之後,唯一讓她覺得稍稍放心的是——她的婆婆,也就是沈隅的奶奶,將小孫兒沈隅照顧得不錯,自沈隅出生起,婆婆便待沈隅好極了。

她想到了那邊人不會說什麼關於她的好話,可她沒想到,他們竟然會在背後那樣造謠她,就連婆婆也是。

他們根本不在意沈隅的成長,不在意母親的形象會對一個孩子的影響多深,他們隻想像以前妄圖拴住自己那樣拴住沈隅。

沈尋雁胸口快速起伏,一隻手忽然拿起一張紙巾遞了過來。

是沈隅。

他說:“我相信您。”

沈尋雁忽然就控製不住眼淚了。

她今天特地化了精致的妝過來赴約,丈夫還打趣她說當初與自己約會都沒有準備得這麼隆重,眼淚這麼一滾,妝估計要全花了。

沈尋雁趕忙接過紙巾,小心翼翼接住眼淚,嘴唇緊抿,控製著情緒。

紙巾遮住視線,沈隅的聲音清晰落入耳中:“對不起…媽,誤會了您那麼多年。”

沈隅撒了個小謊:“我也是高考之後發現不對勁的,您是不是給我寫過信?還會定期給我彙款,我一封信都沒有收到,錢也是。”

他沒辦法透露重生的事兒,隻能營造出不小心偷聽到了什麼秘密、發現了一切的真相的樣子。

沈尋雁的眼淚漸漸止住,她隻會為沈隅掉眼淚,不會為旁的什麼人,沈隅這段話無疑引燃了憤怒的導火索:“沈立德怎麼能這麼卑鄙?!”

沈隅趁機將所有的一切都抖了出來。

漸漸的,菜也被一點一點上齊,覆了滿滿一桌子,彆說兩個人了,就是四個人估計也吃不完。

大多都是後來沈尋雁加的。

沈尋雁情緒已經平複了許多,看見這麼一大桌子菜也有些尷尬,小聲說:“沒事,吃不完我打包回去,明天微波爐叮一下,剛好省得做飯了。”

沈隅笑了笑,“好。”

……

將話全部說開,誤會順利解除,吃完飯,沈尋雁心情很好地要帶沈隅去買些新衣服。

沈隅沒有拒絕。

大人表達在意的方式往往是給孩子買新衣服。

然而,他低估了女人的逛街購物能力。

回到寢室的時候已經快要門禁了。

沈隅那破手機早就已經沒電關機了,他拎著大包小包爬上五樓的時候,發現自己的寢室門口站著好幾個人。

有宿管,有他的導員,還有兩個他不認識的人。

沈隅隱隱有些不太妙的預感。

導員率先開口:“沈隅,你去哪兒了?急死我們了。”

沈隅:“……啊?”

十幾分鐘後,沈隅終於應付完這群人,向他們道了歉,讓他們擔心了,旋即迫不及待走進寢室,給破手機充上電,開了機。

打開微信,便是程墨斐留言的n條消息,未接電話也有幾十通。

程墨斐:【吃完了嗎?】

程墨斐:【回去了不?】

程墨斐:【怎麼沒有聲了】

程墨斐:【戳了你一下】

程墨斐:【不會出什麼事了吧?】

程墨斐:【怎麼電話顯示關機了?】

……

程墨斐:【我聯係宿管和你們導員了,說你還沒有回寢室】

……

程墨斐:【怎麼還沒有消息?急死了】

沈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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