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站在那兒,仿佛照亮烏雲的閃電。
哥布林們逃跑的腳步聲愈來愈遠,簡直慌不擇路。
那些凶神惡煞的,恐嚇了她們兩天的哥布林就這樣被打跑了?
夏黛兒眨了眨眼,好像看到了兒時童話裡那些傳奇冒險家們從故事裡走出來的模樣。
秦川撿起了地上的武器,隨手丟給卡特琳。
“拿得動吧?”
“額,哦”卡特琳呆呆的,感覺自己燒高了,這人這麼厲害?
倘若他是劫匪,想對自己和小姐不利,似乎也不用演這一出來騙人。
秦川招了招手,“剛剛哥布林丟下了不少東西,你們看看有沒有用得上的。”
卡特琳還在猶豫,夏黛兒卻率先走到了他麵前,用一張乖巧的聲音問:“你是怎麼做到的?”
“什麼?”
“哥布林,你怎麼把它們打跑的?”夏黛兒好奇地盯著他,似乎想在秦川消瘦的上半身找出高手的蛛絲馬跡。
秦川當然不會說是提前策劃好的。
“這是內功啊內功,中華功夫,具體來說就是形不成形意不在意千招百式在一息——”
“哈”夏黛兒一臉‘你說這些誰懂啊’的表情。
“不懂,你能教教我嗎?”
“沒機會咯,功夫得從小練。”
“我才十六歲欸。”
少女行了個標準的提裙禮,隨後伸出臟兮兮的手,“我叫夏黛兒,夏黛兒·布蘭森,感謝你救了我們。”
秦川伸手握住。
“不用謝,碰巧而已。”
“紳士可不會隻讓淑女獨自報出姓名哦?”夏黛兒期待的看著他。
“嗬,我叫——”
秦川猛地頓住了。
我叫
我叫什麼來著?
男人呆呆地站在那裡,感覺自己腦子出問題了,竟然會想不起來自己的名字是什麼?
一股寒意從心底襲來,席卷了全身。
他發現無論自己怎麼回想,都想不起名字了。
他的記憶從小便是極好的,甚至能回憶起小學時每一堂課的細節,能回憶起老師叫自己起來回答問題的內容,甚至是老師滿意的表情,但唯獨就是想不起來老師提問時叫的名字是什麼。
好像記憶空缺了一塊,像是文檔執行了關鍵詞刪除,將他的“名字”從腦海中抹除了。可他明明記得在不久之前,才和魔王做過自我介紹
男人忽然想起什麼,急忙喚出係統——
‘係統,未來提示收取的代價是什麼?’
【正在查詢】
【查詢完畢:您向係統支付了‘名字’。】
哈?
男人呆呆地站著,表情如吃了屎般難看。
他在心裡把魔王十八代祖宗都問候了個遍,恨不得馬上把係統從腦海中摘出去。
你這個是什麼係統啊你真是害人不淺啊你這個b係統
‘名字’這種東西也能作為代價的嗎?
他曾看過一部名為《結城友奈是勇者》的動畫,動畫中的美少女每次使用勇者的力量時,都會失去一項身體機能作為代價:聲音、味覺、手腳直到最後變成所剩無幾的殘缺模樣。
男人忍不住後怕起來,他終於理解係統所謂的‘隨機收取代價’是什麼意思了,忘卻名字總好過於斷手斷腳
可萬一還有下次呢?下次會被收取的是什麼?
這提示功能不能亂用。
不對,以後就不用了!
“那個”夏黛兒的聲音有些慌亂,“再握下去本小姐可要向你收費了哦。”
男人這才發現,自己一直握著少女的手,像個買了偶像握手券遲遲不願鬆開的變態粉絲。
“抱歉抱歉”他趕忙放手,“我的名字是嗯——”
男人沉思了約兩三秒。
“你可以叫我奎恩。”
男人雖然忘卻了名字,但在地球上使用過的外號或網名還是記得的。
【奎恩】是他最愛用的遊戲id,網友們也是這麼稱呼他的,倒還算適應。
“奎恩麼。”夏黛兒把玩著頭發,眼睛看著腳尖,“我記住了。”
另一邊,卡特琳在地上驚喜的撿起了一隻布袋。
“這裡有食物是我們商隊的熏肉乾!還有水女神保佑,這些東西夠我們吃三天了!”
奎恩笑眯眯的蹲了下來,與卡特琳一起翻撿起哥布林“匆忙逃竄”時丟下的物資,“那接下來隻剩逃跑了,話說你這是同意一起走了?”
卡特琳握緊了手中的劍。
“到愛士威爾城為止。事先聲明,我不相信你,但如果真如你所說,等回到愛士威爾後,布蘭森家族會報答這份恩情的。”
“那就多多指教咯。”
黃昏時分,雨還在下。
樹影蔽日的密林中,身披秘銀甲的光明教廷衛兵,將一塊被亂石遮掩的洞口團團包圍。
洞內,哥布林的慘叫聲已經平息。
他們拿著塗抹聖油的火把,光明教廷駐羅奧最高級神官親自帶隊,駐紮於羅奧王國的精銳儘出,越過邊境急行軍小半日後,抵達了此地。
雨點劈裡啪啦打在枝葉與大地上,世界白的像蒙了一層濾鏡。
明明清早還是萬裡無雲的晴天,可隨著一聲悶雷炸響,毫無預兆的陰雲籠罩了方圓百裡。若從高處望下,陰雲的中心便是這座洞窟,陽光普照的世界突兀暗下來了一塊,暴雨瓢潑的聲音吵得像天地在擂鼓,狂風急顫,不詳彌漫。
兩名披著白色鬥篷的神官站在小樓門前,兜帽籠住了他們的臉,所站之處滴雨不沾,如有神佑。
左側之人拿出一塊銅鑄羅盤,默頌禱文,羅盤的指針隨之開轉,越轉越快,到最後竟震顫著爆了開來,碎成一地彈飛的零件。
“無法占卜,有超高的神秘規格在乾涉現實。”
從鬥篷中傳出的,竟是清麗的女聲,宛如鵑啼。
“這場暴雨是洞裡的哥布林引發的?”她的語氣充滿了疑惑,“怎麼可能”
此時,一名提著染血長劍的神官走從洞內,他無喜無悲的說:“洞裡隻有哥布林,除此之外還剩些屍骨,已經被獻祭掉了。”
等待的兩人對視一眼,“獻祭?”
這三人皆是光明教庭的神官,資曆有老有幼,原駐紮於不同的教堂。
“這個部落中的哥布林在今天舉行了禱告儀式。”
“不可能隻有禱告儀式——”女神官率先否定,“你是不是漏了什麼,區區哥布林的禱告儀式怎麼可能引起這種天地異象?”
“禱告儀式隻是媒介。”神官將劍伸入雨幕,讓雨水肆意衝刷著劍身上的血痕,“儀式能帶來什麼,取決於魔王回不回應,我認為有什麼存在在那場儀式中降臨了。”
“魔族?”
“誰知道呢如果是魔族就麻煩了。”他抖了抖劍身的雨水,收劍入鞘,“但如果不是魔族,麻煩可就更大了”
女神官盯著崩裂在地的羅盤零件,凝重的問:“一點線索都沒有嗎?”
“倒也不是。從被獻祭者的遺物來看,他們隸屬於愛士威爾城的一個富商家族,我記得是叫布蘭森?”
“洞窟中還有些新鮮的血跡,從一個關押過人的暗室一直延伸向洞口,斷斷續續的,腳印不止一個,應該有一名受了重傷的人類跟同伴逃了出去但畢竟在下雨,出了洞就很難再追蹤了。”
另一名神官問:“你覺得他可能跑去哪裡?”
持劍神官歎了口氣。
“愛士威爾,學院的地盤,麻煩了報告教皇吧,他們應該來不及進城,看看能不能堵一下。”
三人同時低頭,齊聲禱告道:
“——讚美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