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大娘子頓時心跳如鼓。
她不是緊張是興奮,一想到她兒子馬上就要步入青雲路,這顆心就不受控製了。
不僅如此,今日將是她的高光時刻。
她從未想過這輩子會有這樣一天,讓她倍感期待的是,這隻是個開始。
許大娘子捋了捋雲鬢,跟著自家老爺迎了出去,誰知才走到門外,就聽見自家兒子同人爭辯起來。
她和許大老爺趕忙上前,生怕在這節骨眼節外生枝。
到了迎賓亭處,許大娘子見老大正一臉晦氣地看著一個老頭。
“你走錯地方了老東西,這邊是我的拜師宴,你那嬌貴的門生在那邊!”許忠文說這話的時候,有意無意看了許忠啟一眼。
聽到‘我的拜師宴’幾個字,許忠啟蹙了下眉頭,卻沒說什麼。
他知道兄長心中不服,在逞口舌之快,總歸一會拜師的人會是他,他也不想在這些地方計較。
至於老者,不過是許忠文發泄的筏子,壓根他也沒當回事。
早就知道的事,怎麼會感到意外,不過是借著這老頭將想說的話說出來罷了。
許忠啟自認是個識大體的人,他心中憋悶,卻不好將矛頭指向兄長,避免被人說三道四,於是便將一雙眼睛投向老者。
“你也不看看你是什麼身份,真以為北辰王府是抬舉你?他們不過是借著拜師宴的排場壓我們一頭罷了,不是你,換做彆人也是如此。”
如果說許忠文對年長者沒有任何恭順之意,那麼許忠啟就是單純的惡意了。
他這話就是為了讓老者難受,若是今日能讓他對許商序產生芥蒂最好,即便不能,也會在他心裡種下種子。
將來這野夫子不用心教導,一旦王府怪罪,他們在旁煽風點火,或許就能讓人認為許商序才智平庸,且不夠尊師重道。
人的言論都是人來引導的。
老者青袍儒冠,身上透著清風自怡,恬淡如水的氣質,全然沒有在文鬥樓時遊戲人間的姿態。
如此正派清雅的風範,讓迎出來的許商序一時不敢上前相認。
或許,老師有同胞兄弟?
許家兄弟出言不遜,輕辱老者,見他隻是蹙眉不開口,許忠文挑眉道:“文鬥樓那股勁去哪了,在這裝什麼深沉!”
他的話音才落,目光便繞過老者向後看去,麵露驚喜之色,“忠文恭迎夫子!”
從後邊趕來的眾人,順著許忠文的視線看過去。
有些人露出打量之色,心道這邊是丘夫子嗎。
更多的人則露出驚疑之色,目光在前後兩個夫子身上不斷遊移。
許忠文搶先一步繞過老者來到他身後,許忠啟不甘示弱快步跟了過去,二人齊齊拜見。
夫子輕抬著下巴,麵露些許倨傲之色,“起來吧,怎麼這麼多人?”
許忠文愣了一下,隨即笑道:“不少都是衝著夫子您的名頭來的。”
這倒是讓那夫子愣了一下,麵露淡淡的得意之色,“說說,都有何人到訪。”
這次不等許忠文說話,許忠啟便接了過去,將三位大儒以及大理寺卿夫人等重量級人物簡述了一遍。
大儒們應當已經出來了。
許忠啟說完沒聽到回應,抬頭便看到麵若菜色的夫子,不由地問道:“夫子可是身子不適?”
夫子下意識追問一句,“你剛剛說的都有誰!”
許忠啟趕忙又說了一遍。
這次他看清了,夫子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夫子?”
許忠文和許忠啟相視一眼,疑惑之色愈發重了起來。
後邊的人群都跟了出來,聲音由遠至近。
待夫子看清出來的人時,臉上的高傲之色徹底消失。
許家大爺一直在同三位大儒套近乎,奈何他們始終愛答不理,正好看到丘夫子,他趕忙開口說道:“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丘夫子,果然聞名不如見麵!”
說著,他越過老者,上前同夫子見禮。
“在下許庭輝,見過丘夫子,久仰丘夫子大名,今日得以一見,是在下之幸事!”
氣氛在這一刻忽然凝固,呼吸可聞。
空氣中夾雜著些許悶熱之氣,徒增一絲躁動。
許大老爺說完沒有得到回應,抬頭看去,便看到夫子麵沉如水,不由得回首張望,以為自己哪裡說錯了,犯了忌諱。
可誰知道回過頭來,便看到一張張錯愕的麵容。
“怎麼?”
不僅是許大老爺感到不解,就是許家兄弟和許大娘子也頗為不解。
怎麼突然之間都不說話了?
這種氣氛莫名讓人心慌,許大娘子強扯出一抹笑,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
“日頭足,還不快請夫子進去。”
許忠啟趕忙上前欲虛扶夫子,卻被他躲開。
許忠啟錯愕不已,一旁的許忠文眼底卻閃過一抹喜色。
夫子沒有理會他們,對三位大儒拱手,“不才見過三位老師。”
這裡的老師便是尊稱了。
眾人皆知的常識,許家人卻是不知道。
許家兄弟疑惑不已,都是差不多的年紀,怎麼丘夫子居然還是三位大儒的門生?
他們心中有了一抹疑慮。
許大娘子卻是半點顧忌也沒有,聞言笑著說道:“原來丘夫子還是三位大儒的門生,那以後都是一家人了!”
眾人:……
他們看向許家人的目光變得複雜起來。
這個時候,老者忽然輕咳一聲,對三位大儒說道:“你們三個老家夥,去錯地方了吧。”
他的話一出口,眾人的麵色變得古怪起來。
許家人卻是還未反應過來,許忠文冷聲說道:“休要倚老賣老,你怎麼敢對三位大儒如此不敬!”
老者淡淡地瞥他一眼,“從剛剛開始這人便莫名其妙在這裡發癲,可有人告知我是怎麼一回事?”
許忠文見這老頭居然裝不認識他,文鬥樓的時候可是罵的挺歡實,想著便氣不打一處來。
“老頭,你該不會說不認識我吧?”
聽到他的稱呼,不少人的麵色變了變,看向許家人的眼神愈發古怪起來。
三個大儒緩步走到老者跟前,笑著寒暄兩句,隨即冷眼看了呆愣在原地的許家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