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不說那麼多了，咱們快回大營吧！那裡已經準備好了酒宴，噴香的羊肉，滾滾的馬奶酒，應有儘有。我給你們接風洗塵！”華箏笑道。
很快，眾人回到駐地。
阿麗婭和忽蘭，被侍女們引領到早已為他們安排到帳篷。
趙朔、華箏則是另外一個帳篷，享受二人世界。
“阿朔，你知道嗎？”
華箏親手給趙朔倒了一盞馬奶酒，道：“你們出征以後，草原上出生了很多孩子，比往年要多上許多。”
趙朔微微一笑，道：“那是因為父汗平定了東部草原。和平到來了，夫妻們的心定了，懷孕也就容易了。”
安定的環境，會影響人的激素，提高懷孕的成功率。比如戰後嬰兒潮，就是這個道理。
其實，不隻是人類，就連牲畜的生育率都會提高一些。
之後華箏又說了些瑣事。
比如術赤的長子斡兒答出生了。
比如，窩闊台的正妻孛剌合真，性子太軟，就是個包子。窩闊台走後，孛剌合真根本就壓不住場麵，窩闊台的四個小妾內鬥不止，差點死了人，還驚動了孛兒帖親自處置。
還比如，趙朔領地內的工匠，有個特彆出色的，名叫孫威。那個蒸餾酒的提高技術，主要是他的功勞。
趙朔也說了些西征趣事，比如收服金閃閃的過程等。
夫妻倆好像有說不完的話，說了一個多時辰。
趙朔已經吃飽，洗漱一番後，二人乾脆一起躺在榻上，說著體己話。
華箏道：“蘇倫跟我說過好幾次了，想要在戰場上廝殺。下次出征，你可要帶著他，也好建功立業。”
蘇倫是老將蘇和的幼子，去年征發大軍，沒輪著他。今年已經十四歲，在草原上已經能算年齡最小戰士了，可以上陣廝殺了。
趙朔微微點頭，道：“蘇倫的武藝是跟我學的，確實拿得出手。他這段時間表現的怎麼樣？”
華箏對蘇倫也非常欣賞，道：“這孩子武藝不錯也就罷了，關鍵是人很機靈。這回你們出征在外，蘇倫可是幫了我不少忙。現在工坊，我都交給他管理了。不過，他誌不在此，還是想在戰場上建功立業。對了，那個孫威，就是他發現並提拔的，看人也算有一套。”
趙朔道：“確實，蘇倫算我半個弟子了，比他那兩個哥哥強上不少，在工坊有些委屈他了。”
華箏靠在趙朔的胸口，道：“還有蘇娜，她……”
華箏說著話，趙朔卻有些不想繼續溫情的氛圍了，他的手撫著華箏的柔順的後背，逐漸向下走去。
華箏白皙的臉頰上漫起陣陣微紅，身子熱了起來，呼吸也快了一些，嘴邊說了一半的話停了下來。
趙朔勾起嘴角，低頭吻了吻華箏的臉頰和耳朵。
“華箏，彆人家都生了好多孩子了，我們是不是也該生一個？”
溫暖幽暗的羊絨被窩裡，華箏的眼眸一下子睜大，愣了愣後，閃爍出亮光。
她沒有說話，隻是帶著溫柔的笑，伸出胳膊，摟住自己丈夫的脖頸。
溫暖中帶著幽香的港灣淹沒了趙朔的麵頰，一時間，趙朔再也忍不住了。
……
……
第二天，趙朔和華箏都身心愉悅，麵帶微笑，二人一起，帶著二十個伴當，去視察工坊。
“見過駙馬、公主！”
聽說趙朔和華箏來了，蘇倫趕緊帶著姐姐，和幾個管事的工匠前來見禮。
蘇倫雖然剛滿十四歲，但身形已經算高大了，和華箏差不多高，隻比趙朔矮了半個頭。小夥子唇紅齒白，模樣也真算不錯。放在後世，再過幾年做個偶像都問題不大。隻是現在，臉上稚嫩之氣依舊頗為顯著。
“見過駙馬、公主！”
蘇倫的妹妹蘇娜瞥了趙朔一眼，又迅速低下頭去，臉頰上泛著淡淡的紅暈，像此時天邊的朝霞。
這是一個極為美麗的少女，身材惹火，上身穿著緊身的袖衫，下身裹著蒙古式特色長裙，腰間束著一根黑色皮帶。肌膚勝雪，眉毛細長而彎曲。鼻尖小巧而精致，嘴唇葒潤葆滿，一頭秀發烏黑發亮，如綢緞般光滑，隻用一根裘鍛綁著，束在耳邊和腦後。
最引人注意的，是她那對異色瞳。
她的左眼是琥珀色的，比常見的蒙古人眼眸要淺一些，色澤淺淡而溫潤。右眼則是冰藍色，清澈又深邃，如同草原深處隱藏的神秘湖泊。一雙眼睛澄澈明亮，宛如兩顆草原上的明珠，熠熠生輝。
按說以蘇娜的容貌，和蘇和千戶長的身份，蘇娜的邊的追求的青年才俊肯定得排成一個大大的長隊。
不過，在草原上，異色雙瞳太罕見了，那些青年才俊們看著心裡發怵，一直沒有任何人上門提親。
老蘇和為了女兒的婚事，真是操透了心。
當他發現，趙朔對蘇娜的異色雙瞳不討厭以後，簡直又驚又喜。要不然，老蘇和沉默寡言，又不是趨炎附勢的性子，何必幾次三番提起這樁婚事？
現在的蘇娜，很顯然知道自己和趙朔的婚事，已經八九不離十了。
原本清冷淡然的她，也難免羞赧起來。
“見過駙馬！”
十來個管事的工匠，緊隨其後，給趙朔、華箏見禮。
“免禮。”
趙朔點了點頭，道；“蘇倫、阿娜，我們都是一家人，你們都叫我大哥就好。”
“蘇倫不敢！”蘇倫趕緊堅定地拒絕。
本來趙朔教蘇倫武藝，蘇倫就是將趙朔當師父看的。當初他按照輩分叫趙朔大哥，總覺得不夠尊敬，有些不妥。
如今好不容易把對趙朔到稱呼改成駙馬了，怎麼可能改回去？
而蘇娜則不敢回話，微微紅著臉，低著頭。
她自然是喜歡趙朔的。
以趙朔的身材、長相，以及勇武、地位，可以毫不誇張的說，他對草原上任何一個女人發出邀請，都會得到熱烈的回應。
自小成長在趙朔身邊的蘇娜，自然崇敬和愛慕趙朔。
如今知道父親想要將她許配給趙朔，蘇娜內心既歡喜，又忐忑，還隱約有些自卑。
尤其是，趙朔的妻子——美麗高貴的華箏公主此時就在麵前，她更加不敢抬頭直視趙朔了。
她覺得自己就好像是個小偷，妄圖沾染日與月的光輝。
趙朔並不知道蘇娜內心複雜的思緒，看著蘇倫問道：“蘇倫，如今工坊發展的怎麼樣？”
雖然趙朔已經有了羊皮、釀酒、鐵器、弓箭、白鹽五個工坊，但是每個工坊的規模都不大。趙朔出征之前，總共才五十六人。
蘇倫道：“我們按照駙馬的吩咐，將工坊出產的利潤，放在擴大工坊和延請中原的能工巧匠上。現在，您看，各工坊最少都擴大了一倍。連人數也擴大到了一百九十二人。要不，我先帶您和公主轉轉？”
趙朔道：“不急。那個提升蒸餾酒純度的孫威在不在？”
“小人孫威，參見駙馬。”
一個身量不高而敦實，二十三四歲，滿麵精明乾練之色的年輕人站了出來，給趙朔重新見禮。
“原來你就是孫威。我遠在西夏就幾次聽到你的名字，可謂如雷貫耳！”趙朔一邊打量著孫威，一邊誇讚道。
“不敢當，小人就是一個工匠，賤名著實有辱駙馬的尊耳了。”孫威立刻鞠躬垂首，恭敬道。
趙朔道：“哪裡的話。工匠做好了，照樣可以富貴榮華、千古留名。這次破西夏，如果我蒙古有些好工匠在，何至於損失如此多勇士的性命。”
孫威道：“小人定當銘記駙馬的教誨，做一個好工匠。”
“對了，孫威，你是哪裡人啊？”
“稟駙馬，小人是金國的西京渾源州人。”
“今年多大了？”
“二十四了。”
“家裡還有什麼人啊？”
“母親，兩個弟弟，還有一個妹妹。”
……
聊了一會兒家常後，趙朔才問道：“大同到這呼倫貝爾大草原，得有三四千裡吧？你背井離鄉來到這麼遠的地方，主要是為了錢？”
趙朔拜托汪古部，為草原搜尋中原的能工巧匠。最厲害的工匠，都在金國的掌控中，汪古部沒什麼好辦法，隻能從民間找。沒想到，汪古部神通廣大，都搜羅到大同了。
“還真是為了錢。”
孫威苦笑道：“小人小的時候就頑皮好動，愛動腦筋。長大之後，喜歡發明一些新鮮物事，在大同有些名聲。
隻是去年，小人的母親生了重病，需要大量的錢財醫治。朝廷又盤剝的厲害，即便小人，也沒法子賺多少錢財。
這才受了汪古部的招攬，背井離鄉，來草原賺錢。有兩個兄弟奉養老母，汪古部又留了一百兩銀子做安家費，小人就是死了也不算虧了。”
金國銅少，立國之後，交鈔迅速成為全國的主要流通貨幣，而白銀則隻有貴族、巨商會用。
不過，隨著交鈔的濫發，貨幣貶值得越來越迅速，百姓也越來越是怨恨，金國朝廷不得不進行幣製改革。
四十四年前，金帝下旨，原來隻鑄造五十兩枚一枚的銀錠，現在開始鑄造一兩到十兩的銀錠，方便軍民百姓。從那以後，白銀就成了金國的法定貨幣之一了。
汪古部給孫威的安家費，當然得是硬的不能再硬的真金白銀。
趙朔看向華箏，道：“孫威改進蒸餾酒技術，立下這麼大的功勞，你賞他你了沒？”
孫威主動接話道：“公主慷慨，賞了小人二十兩銀子。”
“二十兩有些少了，嗯，本駙馬再賞你八十兩，湊足一百兩。”
“多謝駙馬爺！”
孫威麵露狂喜之色，大禮參拜，叩頭謝恩。
一百兩白銀是汪古部給孫威的安家費，換個說法，就是賣命錢。起碼在孫威心目中，他的這條命，一百兩白銀買下來綽綽有餘。
現在，趙朔又賞了一百兩，大大超出了孫威最好的希冀，他怎能不欣喜若狂？
其餘幾個管事的工匠，雙目中都流露出濃重的羨慕之色。
一百兩白銀啊！
這可是一百兩！
金國白銀的購買力，一兩銀子大概相當於後世三千元人民幣。一百兩銀子，就是三十萬了！即便後世，都是筆相當可觀的財富。更何況是在生產力不發達的古代？
趙朔對這些管事道：“你們可以把本駙馬的話傳下去，以後凡是本駙馬工坊裡的工匠，隻要做出了重大突破，都依照此例發放賞銀。即便沒有重大突破，隻有小的突破，也可以受賞。”
“謝駙馬慷慨！”
諸工匠齊齊拜謝，喜形於色。
直到現在，趙朔才向孫威問出了關鍵問題：“你對鑄造甲胄，精不精通？”
孫威道：“甲胄是軍國重器，小人研究不多。不過，一法通萬法通，如果駙馬給小人一副現成的甲胄，小人應該能仿作出來。隻是，一具兩具的甲胄，恐怕駙馬不放在眼裡。多了的話，又恐怕鐵料難以籌措，小人倒是有個提議。”
“什麼提議？”
“小人聽說，金國軍中，有一種紙甲，是用紙製成的。紙甲比鐵甲便宜許多也容易製造，而且不比鐵甲弱多少。隻有兩個缺點，一是不適合陰雨的天氣，二是容易損壞。”
如果是在大宋，趙朔就同意孫威的提議了。但這裡是蒙古，不但缺鐵料，紙張同樣甚是稀缺。
不過以後有條件了，倒是可以讓孫威研究一下紙甲和棉甲，尤其是清代的棉鐵複合鎧甲。
軍隊戰鬥力的強弱，甲胄的好壞占了非常重要的因素。
趙朔看著孫威搖頭道：“咱們的條件你也都看到了，紙張未必有鐵料容易籌措。若是開一個造紙工坊，需要大量的人力，還是大不劃算。再說了，最便宜的造紙是用竹子做原料，草原上竹子的產量也不多。”
“呃……小人還有一個想法，就是還不大成熟。”
“到底有什麼法子，你儘管說。出了什麼差錯，算本駙馬的，與你無關。”
孫威道：“小人一直有個想法，造一種特殊的鎧甲，叫蹄筋翎根鎧。
這種鎧甲是用野牛、野馬及黃羊的蹄筋再配以猛禽、大雁的翎根交織而成，不用半斤鐵或者半張紙。
而且，輕便靈活且富有彈性，抗衝擊力強，防禦性能好，恐怕比鐵甲紙甲都要好。
小人一直沒原料，也沒辦法實驗，不知道成不成。草原上這些東西都不缺。不如駙馬就讓小人試一試如何？”
成了！
趙朔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他等的就是這番話！
事實上，趙朔在後世的曆史記載中，看到過對孫威的介紹。
孫威是曆史上有名的軍械裝備製造專家！
在曆史記載中，此人在七年之後，投入了鐵木真的麾下。又三年後，發明了“蹄筋翎根鎧”。鐵木真親自試射，箭不能透，於是重賞了孫威。
隻是趙朔也不確定，這個孫威，是不是就是曆史記載中那個孫威。
而且，孫威還年輕，也不知道現在有沒有造出蹄筋翎根鎧的想法。
所以他才試探了一番，沒想到此孫威真是曆史上記載的孫威，並且在這個時候，就已經有了製造蹄筋翎根鎧的想法。
真是意外之喜！
當即，趙朔拍板道：“試吧，你儘管放心大膽地試。缺什麼，我給你什麼。真製成了蹄筋翎根鎧，我不但再賞你一百兩銀子，再給你兩名來自西夏的美貌女奴。”
孫威這等人才，千萬不可錯過。
除了錢財之外，還得給他安家。
豐厚的獎賞拿著，美麗的女奴伺候著，恐怕拿棍子趕他都趕不走！
“謝駙馬慷慨！”
這一刻，孫威的眼睛裡，仿佛能放出光來。
彆提什麼夢想、價值、地位。
對於像孫威這樣二十多歲血氣方剛的小夥子來說，錢、美女，那就是最有吸引力的獎賞。
男人在沒錢，沒女人之前，是很難百分百潛下心來鑽研事業的。
孫威的需求簡單而直白，而趙朔很顯然能滿足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