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買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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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送朱利和朱鳴出門,他還順便想去右隔壁的豆腐攤子買一塊豆腐,想嘗嘗古代豆腐的味道,結果就見左隔壁的大打出手。

他來這裡幾天了,出門不多,但也聽朱利講過周邊的情況。

比如右隔壁的豆腐攤子,是個寡婦,帶著兩個兒女和公婆一起生活,性格潑辣,但隻要沒惹到她,平日裡跟鄰裡鄰居的相處都很和氣。

左隔壁呢,姓趙,原本是做木工的,也是祖傳手藝,老木匠前兩年去世了,把鋪子留給了獨子趙肆,但朱利說前段時間那木匠家裡出了事,很久都沒開門了。

尹秋楓也就沒見過。

今日才曉得。

那趙肆,前段時間染上了賭癮,還跟一花樓的女子勾搭在一起。

這不,錢輸光了。

連這鋪麵加祖宅都抵押了出去。

還不上錢,人家來收債了。

但那趙肆,前段時間就已經被人打斷了手腳,養了個半好,把家裡最後一點錢財搜刮跑路了。

就剩了妻子和一雙十來歲的兒女。

人家賭坊的人,現在除了要拿走鋪子和他們的宅子,還要將妻女全部帶走,抵債。

那趙肆的妻子瞧著也就三十歲左右,模樣也算清秀,要是被抓去抵債,不難想,會落到什麼地步。

那小姑娘也十來歲了,模樣也乖乖巧巧的,養個幾年,哎。

就那小子還算是勇敢,攔在母親和妹妹的身前,眼神凶狠狠的,像一隻狼崽子。

那目光,有些戳到尹秋楓了。

圍觀的鄰居,為母子三人歎息,也都說這兩個孩子是勤快懂事的,還有這趙娘子,也是個性格好,手腳勤快的,沒想到落到如今的地步。

那趙肆的妻子,也是一個有血性的女子了。

她把菜刀橫在身前,幾乎字字泣血,“宅子和鋪子,你們可以拿走,但我和孩子們,絕對不可能跟你們走,姓趙的拿鋪子做了抵押,也沒把我們娘仨賣了,你們這是強搶。”

賭坊那邊,幾個打手,打砸了屋子裡剩的木料,母子三人反抗,也受了些傷。

管事的就是個笑麵虎,“趙娘子,也不是老夫要為難你,我們這賭坊,你隨便去外頭打聽,都知道我們這賭坊是良心生意,從不攛掇客人典妻賣女,但架不住你相公自己主動畫押。”

他還拿了契書出來,白紙黑字。

如果還不上賬,把妻女都抵押給賭坊十年。

也不是真的賣了。

但是,這抵押出去的十年,要做什麼,就是賭坊做主了。

不過賭坊可不是做慈善的,什麼門道來錢快?那自然不用多想。

這無異於逼死這良家女子。

管事繼續說,“如今這鋪麵和你們的宅子,加起來還不夠還那趙肆借的本金,老夫也沒多收你們的利息,今日,若是你們能還上剩下的本金和利息,老夫自然不會強行帶走你們。”

除開鋪子和宅子,本金加利息,還有差不多二百兩銀子。

住在這一片的,老盛京百姓了,隻要家裡有個固定營生的,二百兩銀子,咬咬牙,幾乎都能拿出來。

但趙肆早就把家產輸光了。

那趙娘子,還如何拿得出這麼多錢?

早期,那趙肆賭錢輸了,她已經去娘家借過幾回錢了,但娘家還有兄弟姐妹,侄兒侄女,哪裡經得起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回娘家借錢?

趙娘子見了契書,幾乎是萬念俱灰,“我可以把自己賣給你們,能不能求你們留下我兒女。”

這是她最後的掙紮了。

管事的可不答應,趙娘子三十來歲了,模樣確實還行,但年紀也真大了,即便是拉去做暗娼也沒幾年賺頭了。

值錢的還是那小子和小丫頭。

尹秋楓圍觀了一會兒,有點兒難受。

也不是他聖母,是因為他在一個和平的世界長大,還有那小男孩的模樣,讓他仿佛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這古代典妻賣女,他也隻在電視劇裡見過。

事情真發生在他麵前了,他還是覺得心裡頭不舒服。

可偏偏,這世界的規則就是如此。

小蘿卜落在尹秋楓的肩膀上,掛著淚珠子,“他們好可憐呀。”

尹秋楓耳根子動了動,小聲道:“想讓我幫他們?”

小蘿卜有點兒猶豫,“是不是不該隨便插手他們這個世界的規則?”

他怕給宿主惹麻煩。

尹秋楓想了想,歎息一聲,走上前。

“管事的,這鋪子加他們母子三人,一共多少錢,我都買下來。”

賭坊管事也知道這個像是突然冒出來的雜貨鋪老板。

目前還沒人摸清楚這老板的路數,都敬他幾分。

管事笑道:“尹老板想救他們?彆怪老夫多嘴,那趙肆本就是個爛人,能丟下妻女跑路,以後說不準還會回來找麻煩。”

這倒是一句公道話。

他們賭坊雖然是撈偏門的生意,但也確實如他所說,他們家賭坊算是在賭坊這個行當裡,比較有良心的那種了。

畢竟是帝王腳下,不敢輕易造次。

尹秋楓揮揮手,“那就讓趙娘子休夫,從此跟那趙木匠沒關係了,還怎麼找麻煩?”

休夫?

他們隻聽過休妻的,還沒聽人說過休夫的。

整個場麵都被尹秋楓給鎮住了。

尹秋楓對著那趙娘子說,“我這雜貨鋪還缺幾個員工,你們要是願意,就來我家做活兒,不過,在此之前,你得休夫,你和孩子的還得對我簽賣身契,終身的。”

趙娘子也是個聰明人,連忙帶著孩子就對尹秋楓跪下了。

“我們願意的,求恩公救救我們。”

賣給雜貨鋪當夥計,總比不知以後會去什麼臟地方好得多。

至於休夫,雖然也是冒天下之大不韙了,可能會被人戳脊梁骨,但那趙肆都如此對待他們母子三人了,她還留什麼情麵?

休夫就休夫。

管事的見勸不住,也想賣尹秋楓一個麵子,“鋪子加他們娘仨,尹老板總共給一千五百兩銀子吧。”

尹秋楓不太懂行情。

朱利歎了口氣,“這價格還算公道。”

這附近的鋪子基本上都是祖產,幾乎是不賣的,頂多是出租給彆人做生意,但如果真要賣,一千五百兩的價格,略高了,但這不是還要加三個人嘛。

也差不多了。

尹秋楓回雜貨鋪拿了銀子,跟賭坊管事做了交接。

“行,銀貨兩訖。”賭坊管事也好說話,“尹老板要是得空,也去我們賭坊耍一耍,放心,肯定好好招待老板。”

今天的買賣他不虧,但也不賺就是了。

尹秋楓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管事的有空也來我雜貨鋪逛逛。”

“哈哈哈哈哈。”賭坊管事笑得不行,這尹秋楓還真是個妙人。

賭坊帶著人走了。

趙娘子還帶著孩子跪在木匠鋪子裡。

尹秋楓讓他們站起來,“你姓什麼?”

趙娘子愣了一下,她自從成親之後,好似就再也無人關心她的姓氏了。

她摸了摸臉上的淚痕,“奴姓何,全名何花。”

很符合這個時代普通百姓家女子的名字。

尹秋楓點點頭,又問了些彆的問題。

何花娘家的想法,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之前趙木匠家裡還好的時候,雙方還有來往,遇事也會互相幫襯。

但是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本不算富裕的娘家更是管不上了。

倒是趙肆還有些族親。

尹秋楓想了想,“你是想把兒女送回他們趙家,還是跟著你在我店裡打下手?”

何花猶豫了一下,平心而論,普通的良家籍貫,即便是考不上科舉改換門庭,也能入學堂讀書識字。

但奴籍就不同了,打殺發賣,都是主家一句話的事兒。

可當她想到之前趙肆逃跑,她去求著趙家的族親,求他們幫忙找人,所受的羞辱和白眼,她就無論如何都不想把孩子送過去了。

更何況,她心裡也明白,即便是送過去,族親那邊也未必願意接受。

他們娘仨,現在就是燙手山芋。

還沒等她開口,兩個兒女就急急表態。

“老板,我們都能乾活兒的,吃得也不多,求您留下我們吧。”

他們不想跟娘親分開。

何花的目光也變得堅定,雖然家裡出了事,但神秘的雜貨鋪,還是有些聽聞的。

說不準,兒女在這裡,還能有更大的造化呢。

她說,“我們都留下,求主子給口飯吃,不論是洗衣做飯,漿洗打掃,我都能做,他們兩個平日裡也能幫忙做點小事。”

尹秋楓點點頭,“之後你就在雜貨鋪工作,給客人講解商品,迎來送往,能做到嗎?”

就是店小二的活計。

何花急忙點頭,“能行,我能行。”

她娘家也做了點小買賣,她從小就在鋪子裡幫爹娘招待顧客了,如今隻是商品換了樣而已。

兩個小朋友也表態,“我們也可以。”

“那就寫休書吧,把休書送到趙家族親那邊,兩個孩子也彆姓趙了,跟你姓得了。”

“是,是。”何花母子三人都很激動。

尹秋楓給了何花一點錢,“先把你們身上的傷治了吧,這鋪子空出來,我之後有彆的打算。”

他救下何花母子三人,也不全是出於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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