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清淮把車速降下來,慢慢的開進家屬院,
“今天太晚了,過幾天有時間,我陪你走一圈,先熟悉熟悉。”
地廣人稀是真的,家屬院從門口往裡,每一個院子都很寬敞,有的有燈光,院裡也能看見生活的痕跡。
更多的是空著的,院子裡肆意瘋長的雜草就是證據。
車子在一個靠邊的院子前停下,屋裡有微弱的燭光,兩個人剛下車,屋裡就衝出來兩個警衛員,
“政委!”
“淮哥,你回來啦!”
秦清淮過來把簡單手裡的包袱接過去,朝兩個人點點頭,
“這是你們嫂子。
這是鄭愛國,這是秦義,你叫他小一就行。”
兩個人頓時咧嘴笑,
“嫂子好!”
那嗓門大的,跟喊口號似的,就是簡單這有了心理準備的,都愣了一下,才抿嘴回答到,
“嗬嗬,你們好!”
秦義是個娃娃臉,一笑還帶著兩個酒窩。
鄭愛國,人如其名,雖然叫嫂子,但是看著歲數應該和秦清淮不相上下,是穩重的類型,個子很高,屬於這個時代標準的硬漢。
“你先進屋看看,我們卸車,一會兒先把行李找出來,其他的先放下屋,明天再收拾。”
簡單活動著胳膊,看了看天色,
“我跟你們一起吧,早卸完他們也早點回去休息。”
沒等秦清淮說什麼,秦義就嚷嚷著拒絕了,
“嫂子,不用你,這點東西我們一會兒就完事了。”
“那,行吧,那就麻煩你們了。”
有秦清淮在,她也沒什麼不放心的,拎著包袱乾脆的進了院子。
能看出來這是用心收拾的,院子很乾淨,院門到屋門鋪的是碎磚,就是下雨也不怕弄得到處都是泥。
正對著院門是正房,比她小院那個房子要大上一圈,剛才一路進來,這在家屬院算是最常見的,並不打眼。
院子左右各蓋著一座小房,都不大,平房,沒起頂,這個光線也看不出什麼,不過猜測,應該是柴房,和剛剛說的下屋,就是放雜物的。
正房屋裡點著煤油燈,她轉了一圈,和劉家屯那邊的房子結構差不多,進門是廚房,左右各有一間麵積不小的臥室,這一看,和她那邊的格局是一樣的。
西麵房間擺著縫紉機,書桌。
東麵房間擺著衣櫃,飯桌,幾張椅子,都很簡單。
廚房比較大,左右都搭的灶台,看那灶眼,也都是大鍋。
右側靠外麵是一口小灶眼,上麵坐著一個不大的燒水壺,這會兒則合格小灶燒的正旺,連著的右邊房間也透著熱氣。
廚房往裡走,正對著就是一左一右兩個小房間,左邊的房間放著碗架子,現在裡麵還空蕩蕩的。
右邊房間,是個空的,她猜測可能是放柴禾的。
這是自己以後生活的地方,一邊轉著,簡單心裡也開始盤算著怎麼安放自己帶過來那些家當,就是為了以後生活方便,不確定還能不能作弊,她才囉裡囉嗦大張旗鼓的把東西都帶過來了,以後得不確定性太多,她也不想委屈自己。
再出來,外麵的說話聲很嘈雜,不過也能聽出來,不致剛才那三個人了。
人多力量大,這會兒車上已經就剩兩個酸菜缸了,簡單一愣,這麼快?
趕緊叫住秦清淮,
“怎麼都卸下來啦?”
秦清淮眼神閃了閃,
“不卸下來,留著乾什麼?”
簡單氣的直拍他,
“你傻啊,那肉都卸下來,你能吃了啊?
把鹿肉留著,排骨和肉少留點,剩下的,都拿走吧。”
秦清淮轉頭眨眨眼,剛才他心裡就隱隱有這種感覺,不過畢竟是媳婦兒的東西,他也沒大包大攬的決定,現在看來,他媳婦兒這大氣勁兒,比他,那是絲毫不差。
“你,真舍得?”
突然靠過來的大腦袋,和男人有些陌生的氣息,讓簡單腦子有那麼一瞬間直接宕機,
“什麼,舍得什麼?”
“舍得”
“淮哥,這個大缸,直接放廚房嗎?”
突然被驚醒,簡單才察覺兩個人的距離有些近,幾乎呼吸交纏在一起,意識到這點,她下意識的後退兩步,整個人都透著不自在,不過也好在這會兒光線昏暗,除了身邊人,其他人是看不見的。
秦清淮心裡惋惜,差一點,就差一點,就能親到媳婦兒了。
“淮哥”
“行了行了行了,廚房靠牆放著,小心著點啊,這可是你們嫂子的寶貝。
快著點啊,好好乾活,乾完活,你嫂子有好東西給你們。”
還是那個歡快的秦義最先響應,
“哈哈,淮哥,咱們誰跟誰啊,嫂子咋這麼客氣呢?”
“少貧嘴,趕緊的,完事了都過來,這是任務。”
簡單沒理會他們,進屋拿著抹布把東邊房間的火炕又擦了一遍,就把被褥都拿了出來。
坐了一天車,她也昏昏沉沉的睡了一天,這會兒,肚子餓得慌,但是卻沒有什麼胃口,倚著熱乎乎的炕頭,迷迷糊糊的居然就睡著了。
外麵,幾個人看著眼前打開的麻袋目瞪口呆,就是最愛說愛笑的秦義也忍不住的咽了一口唾液,
“淮,淮哥,你不是逗我們吧?這都是肉麼?”
邊境這邊離山近,但是在打獵方麵,卻還沒有簡單在劉家屯那邊隨意,一個不注意,就會引起一線之隔的注意。
更深的山,也很少有人有那個本領就是了。
所以他們其實吃肉的機會更少,比駐軍那邊還不如。
這見了肉,真的都是眼睛都冒綠光了。
“政委,你聽錯了吧,這麼多肉,都給咱們?”
“政委,我們還是不要了,彆待會嫂子再生氣了,”
這家屬院也不是沒有家屬,各家媳婦過日子的摳門,他們也不是沒見過,他們自己也都是吃不飽呢。
秦清淮心裡清楚,這是媳婦兒給他做麵子呢,算起來他也是個初來乍到的,這是給他送人情呢,
“你們一個個的光棍,給你們也做不出啥好玩意兒來,去,都送食堂去,給兄弟們加點油水,”
“政委,這得七八十斤吧,都送去嗎?你,真的不用跟嫂子商量一下嗎?”
秦清淮心裡那個美,這麵子,他媳婦兒可給撐的足足的。
指了指旁邊的十來個麻袋,
“還有這些,都是,我媳婦兒的戰利品。”
一群漢子機械的轉頭,機械的解開麻袋,機械的看著裡麵一塊塊肥瘦相間的肉,都有點夢幻的感覺。
最後還是秦義打破了沉默,顫顫巍巍的舉手,
“淮哥,這都是,嫂子打的,野豬?”
“對呀對呀,是不是很厲害?”
一點都沒有不如媳婦兒的不好意思,語氣裡滿滿的都是自豪,炫耀,
“我媳婦兒特彆厲害,功夫好,打我好幾個來回,”
秦義撓頭,他淮哥出去一趟,是被啥附身了嗎?
打你,好幾個來回,你還自豪成這樣?
“淮哥,你的意思是,這野豬,是嫂子打的?”
其他人也反應過來,互相看著,眼裡有驚訝,有疑惑,有不解。
這些人裡,除了秦義,其他人對他這個政委也隻認識了這一個多月的時間,對他的印象,工作認真,這麼坦誠熱情的一麵,他們也是頭一次見到,尤其是,這麼誇張的誇獎自己的妻子,反倒是把自己放到了一個稍微低一些的位置。
這,就和他們平日接收到的教育和理念,有些不同。
和他們各家的女性長輩親人,也是大不一樣的。
秦清淮沒有詳細解釋,隻哈哈大笑,然後,
”趕緊的,送去食堂,明天給弟兄們加個餐,也當是,我們結婚,請兄弟們喝酒了。”
把人打發走,關好院門再回來,秦清淮看見的就是,簡單倚著一邊的包袱睡著了,臉色有點蒼白,眉頭還有些微微皺著。
秦清淮想了想,還是輕輕的退出來,去蔬菜的背簍裡翻騰著,不一會,兩碗熱氣騰騰的麵條端進屋,西紅柿酸溜溜又清新的味道,讓簡單不自覺的吸著鼻子,很快就聞著味兒睜開眼睛。
“你做了什麼,這麼香?”
“醒了?我煮了麵,來吃點再睡吧。”
坐起身簡單才清醒,看著周圍陌生的環境,緩了幾秒,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來,這不是自己那個小院,是剛剛到達的新家。
不管怎麼樣,到了一個新的陌生的環境,就是簡單,也還是有兩秒的黯淡,隨後就打起精神,
“是嗎?我都聞到了香味兒了?剛才我就餓了,正好不知道吃啥哈呢,”
她也確實餓了,聞著這味道肚子也開始咕嚕嚕的叫喚,也沒客氣,乾脆的就吃上了。
一碗麵連麵帶湯下肚,人也徹底精神了,
“他們都走了嗎?”
秦清淮起身把碗筷收起來,
“放心吧,肉給他們帶走了,他們現在,都崇拜你崇拜的不行呢。”
“你,你都跟他們說了?”
簡單想捂頭,連正式見麵都沒有,她這凶名就傳出去了?
“放心,我知道你不喜歡那種喧鬨。
但是這邊,大部分是駐軍調過來的,但是也有一部分是京城直降的,有點背景,有點能力,這就有點傲氣。”
點到為止,簡單已經明白了,
“有什麼需要注意的,誰不能動,或者哪裡我不能去?
我你就放心,人不惹我還好,人若惹我,吃虧的拿肯定不是我就是了。”
秦清淮說的也明白,
“現在過來這幾家,是幾個老兵班長的家屬,也都是農村上來的,生活上節省,也有一些農村不好的習氣,不過倒不是大奸大惡的人。
機密的都在營區那邊,按級彆算,你是我的家屬,在家屬院可以自由活動,隻要不是原則問題,這邊沒有人能夠阻止你,你自然也不用怕任何一個人。”
“真的?你就不怕,我真的給你捅出大簍子?”
秦清淮輕笑反問,
“你會嗎?”
“呃,我不確定,”
簡單實話實說,
“要是沒有人惹我,那沒事。
要是真有人不服氣,非要上門來,要是真的斷胳膊斷腿的,不會還要讓我負責吧?”
秦清淮無奈,把碗筷放在桌上,自己坐在簡單對麵,
“我娶你,是想和你好好過日子,不想讓你受委屈。
之所以說這些,是我了解這些人的性格,有傲氣,自負,但是很矛盾的,他們身上又同時有著熱忱,勇敢,和骨子裡的慕強。
所以,剛才我半點沒有隱瞞這些都是你的戰利品,就是想讓他們有忌憚,當然,也避免不了會有懷疑,質疑,甚至流言蜚語,這點上,我不否認我利用了你,想用你來震懾他們,你會不會覺得我給你帶來了麻煩?”
簡單又不笨,自然也看出了他要震懾立威的意思。
被人利用,自然是不開心的。
但是秦清淮又能這麼坦然的攤在桌麵上,坦誠的承認自己的私心,這倒讓簡單有點生不起來氣,
“你還真是不藏著,就這麼跟我說你利用我了?”
“夫妻一體,自然是要坦誠相待的,現在是我希望能夠借著夫人的手立威,不知道夫人能不能給我這個機會?”
簡單就是個吃軟不吃硬的,聞言拄著下巴定定的看了他一會兒,
“那我有什麼好處?”
“我的一切都是夫人的,如何?”
“行吧,這光明正大的我還能接受,不過,要是能讓我多上幾次山,就最好了。”
新婚夜,新婚夫妻沒有濃情蜜意,反而跟談判一般,達成不少共識。
累了一天,看著簡單的臉色,秦清淮也生不出那些花花心思,兩個人炕頭一個,炕梢一個,也算相安無事。
第二天一早,簡單是被晨練的號子聲音吵醒的,睜眼迷瞪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她搬家了,結婚了,隨軍了,還有不少東西等著她起來安置呢。
家裡找了一圈,並沒有看到男人的身影,不過,邊邊角角倒是多了很多眼熟的東西,讓她有一種置身自己小院的感覺。
顯然,這人早上也沒閒著。
廚房的鍋裡還溫著一碗雞蛋糕,顯然是給她留的早飯。
廚房的碗架子放滿了隨車過來的餐具,鍋碗瓢盆,擺的井井有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