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著這事,程朝說是休假,也是不能消停的。
在這邊跟簡單打了機鋒,心裡也有著自己的考量,他自然也希望這邊一切都好的,他們想的也隻是自保的一種方法,現在這環境,這些東西說不好送來的是功勞,還是彆人眼裡的肥肉。
想的好,隻不過這過程是需要斟酌敲打。
或許,還有另外更便捷更安全的路子,也說不定。
不過,看著簡單那張已經恢複了精氣神的小臉,還是想跟她確認一下,
“之前都以為,我們進深山不容易,對彆人來說也是個不容易的事,現在看來,深山也不安全啊,再耽誤下去,那金礦能不能再出什麼變故?
或者,他們之中會不會還有彆人也發現了這一狀況,並且已經把消息傳了出去?”
簡單一愣,這個倒是沒有想到,
“你是怕鄰國知道了消息,提前一步過去守著,又是在邊界線,怕,發生糾紛?”
程朝點頭,
“是啊,自古以來,這邊境的事,就有數不清的扯皮,更彆說這潑天的富貴,撕破臉算什麼?能拿到手裡才是貨真價實的利益。”
“啊?那你是咋想的?
把東西占住就行,還是,還想跟他們乾一仗,再殺殺他們的鬥誌?”
程朝一臉‘你是不是傻’的表情,
“我是好戰分子嗎?誰主動挑起邊境摩擦,是要上軍事法庭的。”
對這個簡單是不大明白,不過她主打一個將反骨堅持到底,對程朝這種直憨憨的說法,頗有種恨鐵不成綱的無奈,
“你是不是傻?那打仗還能商量著來咋的?
你得讓他們先動手啊?沒理也得想招兒讓自己站在有理這一方啊。”
“不是,我怎麼聽,你都好像是在挑唆我,想讓我犯錯誤呢?”
“有嗎?”
簡單頓了下,是哈,她這好戰心咋上來了,
“嘿嘿,一說他們我就生氣,就想讓你把他們狠狠的打回去嗎?”
程朝還是對她的性子挺了解的,上下打量了兩圈,還是沒鬆口,
“你可得了吧,我總覺得你沒安好心。
彆再到時候這正事沒解決,再真因為這個鬨起來,那我都得哭死。
像是說的,要是真的是在人家那邊的部分多,到時候就算最後能和解,那,你想想,這麼多東西,不都得分出去?
雖然吧,按理說,也確實不在咱們境內,但是都發現了,你願意拱手讓人嗎?”
程朝也不是那墨守成規的,尤其他守著邊境,對國家間的敏感度也特彆清晰,
“要是你,你願意把到手的東西再讓出去給彆人嗎?”
“那不行!”
這個問題簡單就比較直接了,
“到我手的就是我的,還想要出去,沒門。”
瞬間她也明白了程朝的意思,無所謂的擺手,
“哎呀,放心吧,讓他們去勘察,能找著算他們厲害。
不過,在那種條件下能發現這個,還能保守這大秘密,隻字不言,到現在,那幾個人,也是很厲害了。”
這點簡單也是很佩服的,
“但凡他們透露一點,想要什麼榮華富貴對方都不會吝嗇,何至於像現在這樣饑寒交迫的?
說實話,這麼大的誘惑,對我來說,我也眼紅呀。”
程朝心裡七上八下,剛放心簡單確定對這東西做了手腳,讓人找不到。
但是,這能讓她都說眼紅,這得是什麼樣的寶藏?
就是他,這心臟,也不自覺的砰砰跳,整個人也比之前更加嚴肅謹慎。
“這事,你就當不知道,也,什麼不要做。
我回去商量一下,還要聯係邊境那邊重點關注對麵近期在山裡的活動,不管怎麼樣,都要做好最全的準備,最壞的打算。”
“行吧行吧,你說了算,”
有了程朝這‘知根知底’在,簡單試探的尺度越發的寬鬆。
相處幾年,她沒有可以隱瞞,她相信程朝也是清楚她有秘密的,但是他就能忍不住不問不說,也從不窺探,有時候簡單都想著,要是他真問了,她要怎麼說。
誰知道這都多長時間了,程朝愣是死死的忍著,好幾次簡單都察覺他盯著她看半天,結果過一會兒,他就若無其事了。
估計這麼再來幾次,他能忍住不問,簡單都要忍不住不說了。
“你就彆坐著了,知道你心裡著急,趕緊回去開會去吧,商量好了用我乾啥,你再跟我說。
我保證最近不上山,還不行麼?”
“”
程朝一時間也有些懵,
“咱們倆,這角色,是不是弄反了?”
年根越來越近,今年這副業搞得好,劉家屯整個村子都洋溢著濃濃的年味兒。
不光劉家屯,鎮上供銷社,和年前的大集,就能看出來和以往的不同,進來的村民要比往年多上不止一倍不說,臉上也都帶著希望的喜悅,說說笑笑的,換東西,或者乾脆的拿錢去買點生活用品。
有那心疼老人孩子的,也會買點軟乎乎的雞蛋糕槽子糕,稱上半斤水果糖。
或者乾脆的割上半斤肉,然後叨咕著,過年要包頓餃子改善改善。
簡單跟著知青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副熱鬨的景象。
莫名的,她眼前浮現的事剛到劉家屯時的情景。
那時候村民們也是瘦弱的,但是沒有一點精氣神,滿臉的菜色,全村找不到一點食物,甚至野菜都是爭搶的好東西。
哦,對,那時候大旱,水更是好東西,她一來見到的劉衛民和劉三爺,可不都是一副乾巴巴的樣子?
還有差點直接餓死的劉二奶奶,乾裂的土地,乾枯的水井,幾乎斷流的小河,這就是簡單對劉家屯最初的印象。
現在想想,那會兒的自己也是剛穿過來,沒有歸屬感是一方麵,對這滿目瘡痍,又何嘗沒有心軟?
她一直都說自己不是個好人,上輩子槍林彈雨常有,出任務的時候風餐露宿也是常事,什麼人家冷暖親人背叛沒見過,自認為已經是鐵石心腸了。
但是來了這邊後,不知不覺的,似乎每時每刻都能找到心軟的理由,看不慣他們舍不得一口野菜互相推讓,看不慣那幾歲的無辜孩子餓的拿野草充饑。
她還記得她鬆口給簡欣和孩子們分地時,他們的欣喜,還跟她說,小簡姐姐,等我收了東西,是不是就能吃飽肚子了?
至於後來,仗著給她底氣的基地空間,仗著豐厚的身家,仗著她這又練回來的身手,尤其是發現她的隨手所為,對很多人來說,都是他們辛辛苦苦一年都賺不到的,她有一些優越,是肯定的。
不過,更多的,有憐憫,有心酸,也有迷茫。
她可以讓自己遊離於這個時代之外,冷眼旁觀,但是也知道這才是真實社會的常態。
她再無所謂,也並不想自己吃肉的時候,牆外圍著一圈聞味兒的。
這個時代,最好的形象,就是和群眾在一起,彆人吃糠你吃肉,嗬,那你真是活夠了。
所以,想吃肉,又不想被人樹典型,辦法就隻有兩個,偷著吃,或者,拉著大家一起吃。
這幾年斷斷續續的努力,要說跟她一起吃肉,他們肯定是攆不上的,不過生活水平那是生生的漲了一大截,簡單也算是欣慰不少。
她現在也不知道自己穿越過來有什麼使命,有什麼任務,但是不用說,上輩子的路子自然是行不通,所以她也慢慢的改變上輩子的冷心冷情,在不費力的情況下,給人以援助之手,這才到了如今的局麵。
知青們心情也都很好,這一年的事情不少,不過總體說來,到現在都是好的結果,知青院之前的矛盾和齷齪,沒有再出現。
都是天南海北湊到一起的,能平衡到現在這樣的相對融洽,他們每個人都是很高興的。
“你還要買什麼嗎?”
譚雅君和劉衛紅進供銷社看了一圈,很快就出來了,看著前麵的集市,躍躍欲試的問簡單,
“我們要去看看有沒有能用的,去看看呀?
你看那邊冒熱氣的,是不是好吃的?”
簡單沒有什麼著急要買的,想了想,跟著他們進了熱鬨的集市。
和去年的氣氛一樣熱鬨,又似乎有些不同。
人確實不少。
作為這邊農村很少見的不用票,又能光明正大換錢的機會,能過來的村民幾乎都不會放過。
路兩邊都是攤子,各個攤主也都是附近農村的,也沒有多講究,就在雪地上鋪上一個麻袋,或者一塊粗布,乾淨點的上麵再放一個一個大笸籮,上麵擺著要賣的東西,這就成了。
一路過去,攤子擺的緊密,雖說大部分都是農村人,但是也有一些鎮裡人拿著自己用不上的東西過來,也差不多算是賣什麼的都有。
雞蛋,老母雞,笤帚,背簍,板凳,白菜,蘿卜,地瓜,土豆,還有人用水桶拎著自家醃的酸菜,自己撿的柴禾。
往裡走,還有兩個攤子擺的是自己攤的煎餅,和黏高粱米麵的豆包,這是純糧食做的,就算是吃食裡比較貴的了,路過的人看得多買的少。
再往裡,有個攤子是個麻袋,裝了半下,見有人過來,就把口敞開,
“要棉花嗎?好棉花,你看看,都彈的乾乾淨淨的,壓的實成,回去做被做棉襖,暖和著呢!”
攤主是個中年婦女,見著有人停下,忙不迭的推銷,還抿了抿身上的棉襖,絲毫沒有因為她們幾個小姑娘而輕視。
棉花是緊俏的物資,就是供銷社也不是時時有貨,譚雅君老早就惦記了,當即就上前講價,這十多斤棉花頓時就把她的背簍占滿了。
再背起背簍,她還喜滋滋的,
“哎呀,我就說今天是個好日子,之前來過好幾次都沒碰著,今天跟你一起來,這剛進來就買著了。”
劉二紅捂嘴笑,
“姐,你今兒可是大出血了,我都沒想到你能直接給包圓了。”
譚雅君昂著腦袋,
“姐也是能養活自己的人了,挨凍也是自己遭罪,何苦呢?省這點錢我也不能發家致富,想掙錢,多乾點活就有了。”
簡單都想豎大拇指了,
“你想的通透啊,啥時候的事,我咋不知道?”
“哈哈!”
譚雅君歡快的快跑了兩步,去看前麵的攤子。
劉二紅小聲道,
“也是托你的福,村裡號召做的那個玩偶,雅君姐一做就上手了,針腳密,還細心,做的全都合格了,村長家嬸子給她的是最高的等級,錢也比彆人多了不少。
那天回來,她就哭了一場,說她終於熬出來了,靠自己,她也能吃飽穿暖。”
譚雅君之前的事,她們都沒有詳細的說給劉二紅說,但是她有一對不負責任還想靠女兒換錢的父母,這事,她可是知道的清楚。
這麼長時間,兩個人住在一起,譚雅君的節省,勞累,夜深人靜的痛苦,她都看在眼裡。
所有的事都壓在心裡,直到這時候,她才算徹底的讓自己放肆一把。
簡單默然,知青們下鄉,和村裡人一樣都是靠工分吃飯,如果有家裡援助,自然很好,但是像譚雅君她們好幾個,都是家裡不受寵的,不說援助,恨不得都讓她們把糧食省下來郵回去呢。
在這真真切切隻能靠自己的時候,能在工分以外,找到另一條收入的路子,那就代表在能勉強活著的時候,又多了一分希望,掙錢就能換糧食,換吃的,換柴米油鹽。
雞屁股底下那幾個雞蛋,或許咬咬牙也能舍得吃一個解解饞了。
“對了,”
劉二紅看了眼前麵認真看東西的譚雅君,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前兩天劉解放來了,他,想跟雅君姐,處對象。”
“啥?”
簡單大腦宕機一瞬,劉解放,這個人,也是個悲劇人物,從出場,不是被母親害,就是被弟弟害,最後父親還踩上一腳。
那次之後,他似乎又跟隱形人一樣,簡單對他的關注,呃,也沒什麼關注。
“他不是,拖拉機手嗎?”
“是,之前發生的事我不清楚,但是這半年來,他天天給我們送柴禾,可能是怕人說閒話,還都是晚上送,要不是有一次我們有事出去,還發現不了呢。”
“呃,之前的事,”
簡單也不知道怎麼說,說他一直被家人利用陷害,妥妥的一個傻子?
“那,雅君姐是什麼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