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朝突然出任務,本來是想著要給簡單弄些好東西,這會兒也來不及,隻能把手上的東西和錢票收拾收拾,都給簡單送了過來。
“你哥說了,他會儘快回來,讓你不要進深山,注意安全,咳,要是累了,就少乾點,”
最後這句劉三爺學著,都覺得太假了,小簡啥時候因為乾活累的不上工的?
“哦,他還說,讓你不用擔心兩個孩子,他已經安排好了。”
簡單張了張嘴,到底也沒說出什麼,這都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了,她還能說什麼?她缺不缺的,這是當哥的心意。
說一句凡爾賽的話,甜蜜的負擔啊!
休息,幾個男知青都上山了,知青院有幾個女知青在,蘇紅還住在門口的房間,不過這會兒在院子裡,聽見聲音就推門迎了出來,掃了一圈,這人也就對上了,畢竟,也就這麼一個生麵孔的。
“劉三爺,您回來啦?
這就是今天新來的知青嗎?”
劉三爺點頭,
“這是小蔣知青,這一批就她自己,衛民跟你們說了吧?
小蔣丫頭,這幾個,”
他指了指知青院門口的蘇紅,唐紅英,文燕,林楠幾個,然後又指著門外的簡單和明珠,
“還有這兩個,都是你們一起的知青,有事你就問她們,”
作為知情人之一,看著這會兒收起了全身刺的小蔣,也是一個孩子,小老頭心裡也有些不忍,就不自覺的多囑咐了幾句,
“現在這些知青,都是不錯的,咱們村,也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你就,放心就是。”
蘇紅略帶詫異的看了一眼,這小老頭可不是多熱心的人呢。
到了一個新的環境,小蔣知青蔣萍本就是驚弓之鳥,這話她也沒有放鬆多少,整個人還是緊緊的繃著,連點頭都生硬的很。
簡單不是多熱心的人,不過可能是看過她生死之間的那種決絕,現在看著她這種膽怯,心裡也不是滋味。
想著,拉著回舟就往裡走,順勢就把話接過來,
“知道啦三爺,我們都在這你還不放心?”
一看她,小老頭這心頓時就放下了,村裡唯三的知情人,做事也不是個莽撞的,當即就笑了,
“行行行,放心放心,我不說了,你們自己安排吧。
收拾完了記著領她去村部辦手續啊。”
陳景幾個和魏淑娟回城後,現在知青院住的男知青九個,女知青加上剛來的這位,也才七個人。
蘇紅還是住在院門口的房間,白小琴和唐紅英住在之前譚雅君她們幾個的房間,王紅梅自己一個房間,方曉彤,陳秀英住在一個房間,空房間是有的。
要說簡單和明珠,其實也用不上,蘇紅幾個就把人接進去了,她們更像是來看熱鬨的。
蔣萍始終記著手續的事,把行李放到房間就出來了,院裡的幾個女生互相看了看,洗衣服的,劈柴的,收拾菜園的,手裡都有活。
簡單和明珠對視一眼,
“你們忙,我們正好要往村裡去,我們領她過去吧。”
蘇紅甩甩手,笑嘻嘻的,
“行,那就辛苦你們領去吧,看這天好像是要下雨,我趕緊把這幾件衣服洗了。
正好今天都休息,待會兒回來一起過來呀?”
這幾乎成了慣例,每次來新知青,都要在知青院聚上一頓,像是搬出去的知青,除了跟村民結婚的,幾乎也都會參加。
現在知青院的氣氛比以前要好上很多,簡單她們也沒什麼意見,乾脆的就答應了,
“行,晚上我們就過來。”
這會兒已經是下午了,天氣悶熱,沒有風,天上烏雲遮的嚴嚴實實,確實有種大雨欲來的勢頭。
簡單兩個牽著回舟在前麵邊走邊蕩秋千,蔣萍在旁邊跟著,不時的說上兩句,氣氛倒也融洽。
快到村部時,老韓帶著一群民兵蹭蹭的往這邊跑,都是半大小夥子,呼哧呼哧的,動靜還挺大。
看見她們,前麵的兩個小子眼睛一亮就衝過來了,簡單敏感的察覺到身後兩步遠的蔣萍瞬間就屏住了呼吸,整個人又繃了起來,甚至還有不易察覺的顫抖。
她頓了一下,不動聲色的往旁邊移動兩步,擋住了兩個小夥子的視線。
“林子,你們這急匆匆的,這是要去乾啥啊?”
林子是個笑起來帶酒窩的,已經手快的把小回舟拎了起來,原地轉起了圈圈。
這人跟林東方都是經常來往的,顯然這遊戲也沒少玩,這話孩子就沒怕,還咯咯的樂呢。
“簡單姐,我們要上山,他們上山的打著野豬了,我們去接去,明珠姐,林哥領人先上去了。”
“啊,行,你們注意安全。”
一群大小夥子撲騰撲騰的跑遠了,明珠吐槽,
“我說呢,牛車都回來了,他還沒看著人影,這是真忙啊。”
人走遠了,蔣萍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劉海似乎都貼到了腦門上。
簡單淡淡的看了一眼,心裡犯嘀咕,這情況,似乎不大好啊?
明珠一心注意力都在孩子身上,沒注意到這個細節,
“將知青,這就是村部了,門口那位就是村長,你快去吧,一會兒你原路回去就行,還記得路嗎?”
看她點頭,兩個人才領著孩子從村部門口過去,朝前麵的小院走去。
譚雅君和劉二紅相處的挺融洽,反正譚雅君串門的時候都少了,她們到的時候,兩個人都在菜園裡忙乎呢。
“你們咋過來了?簡單今天沒上山啊?”
簡單喜歡上山的形象已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家裡找不著人,那九成是上山了,剩下那一成幾率,才是其他的,比如串門了,去公社了,或者去軍區了。
就是串門,也幾乎就三個地方,明珠家,譚雅君這,或者劉三爺家。
聽說又來了新知青,譚雅君和劉二紅見怪不怪了,
“行,一會兒我們就過去,你們要不就在這坐一會得了,待會咱們一起過去?”
明珠趕緊擺手,
“彆的了,我院裡還晾著一下子的衣服呢,這天看著也沒準兒,說下就下,我還是先回去收拾起來吧。”
“行,”
譚雅君也沒客套,
“舟舟要不要玩一會兒,一會兒姨姨送你回去?”
這小孩聰明的很,一般的話也都聽得懂,不過除了林東方和明珠,其他人最喜歡的也就是簡單,彆人家那是都不帶乾的。
一聽這話,抬腿就往外跑,
“不,回家!”
譚雅君在後麵逗的哈哈笑,劉二紅無語,回回都這樣,那小孩還經這麼逗?
“這就是被你嚇跑的。”
天陰的越來越明顯,顯然這雨已經在路上了,兩個人也沒有心情晃悠了,往回走的速度都快了不少。
明珠晾著衣服,簡單倒是沒有,不過前幾天跟村民換的蘑菇都在大笸籮晾著呢,窗戶也都開著,要是有點風,再往屋裡潲雨,那可熱鬨了。
在蘇紅那兒去了包袱,小跑回家,幾乎是剛把東西收進屋,這雨點子就劈裡啪啦的下來了,簡單站在窗邊,都能聽見一群人喊號子的聲音,一聽就是野豬抬回來了。
她披著雨衣出門,果然是,男知青,幾個村民,加上民兵,人不少,呼呼哈哈的喊著號子,這一會的功夫,就已經是落湯雞了。
不過這勢頭可是一點都不差的,號子喊的響,手上也不差,胳膊的筋都鼓起來了。
雨水順著頭發往下淌,但是一個個的都咧著嘴,眉眼間都寫滿了歡快。
“下大雨你這乾啥去?”
淩衛東抬著野豬腿,看見她,不由得有點驚訝,他還不知道又來知青的事,還往院子裡掃了一眼,
“有啥著急的活嗎?”
簡單把門一鎖,把雨衣帽子往下拽了拽,然後伸手擋住腦門的雨水,
“沒有,我沒事,那邊來了個新知青,”
這就明白了,淩衛東點頭,看著雨勢越來越大了,簡單這步伐明顯是就著他們呢,趕緊開口催促,
“你快走吧,我們慢,一會澆透了。”
簡單朝著他們點點頭,
“行,我先去,讓她們先燒上水。”
雨來的急,這路上還沒有泥濘,跑起來也方便。
先去知青院傳了信,又把帶過去的三個窩瓜遞過去。
蔬菜大棚的事情在村裡已經不是秘密,現在誰都知道駐軍營區有蔬菜大棚,她這窩瓜拿出來也不算突兀。
知青院的菜園裡沒種這個,不過簡單的杖子邊還是種了不少,隻不過還沒有這麼大而已,怎麼說都說得過去。
蘇紅幾個接過來也是一臉的驚喜,這東西,在秋天冬天,是道菜,但是現在這是什麼季節?
雖說青菜下來了一些,但是糧食可都沒有,就那點攙著苞米瓠子的苞米麵,就算是和著野菜,他們又舍不得放油,那也一樣是填不飽肚子。
但是這個能啊,這個時候這窩瓜可是能當主食的好東西。
簡單也清楚的很,這東西,就是去年她園子裡的,現在空間裡還存著不少呢。
比起拿一個罐頭,或者添個什麼菜的,她覺得這個更實用。
何況,今天打了野豬,這油水肯定是不缺的。
“他們打野豬的也回來了,這大雨,我估計村長可能會把肉分給各家,讓自己做,那咱們今天的主菜都有了。”
蘇紅咧嘴笑,
“要是有酸菜就好了,咱們自己也能做殺豬菜。”
也就是說說,這邊農村醃酸菜是秋天,也就能維持一個冬天,畢竟是發酵的,天一熱,就變質了。
簡單空間裡倒是有,但是這明顯不合理,她也沒接話。
幾個女知青都擠在這大廚房裡,幾個人裡,王紅梅算是資曆最長的,
“沒事,有肉,咋做都好吃。
沒有酸菜,咱們院子裡不是有白菜嗎?我那還有幾個跟村民換的早土豆,”
蘇紅一拍手,
“你要這麼說,我也想起來了,我那還有去年曬的土豆乾茄子乾,還有春天采的蘑菇呢。”
唐紅英也說到,
“那就你拿乾菜,我拿蘑菇吧。”
白小琴想了想,
“我那兒還有蘿卜乾和雪裡蕻,能放到一起燉嗎?”
其他幾個女生也都回屋去翻,多多少少的,都是自己的心意。
簡單看在眼裡,跟明珠嘀咕,
“現在這氣氛,跟之前更是差的不是一點半點。”
“是吧?現在這幾個人,嗯,咋說呢?
也不是都是安分的,但是這不是,從他們走了之後就一直壓抑,受打擊了,一直也沒翻起什麼浪花來,估計也沒有啥心情。
不過,這麼長時間,也快緩過來了,看著吧,早晚還有熱鬨的時候。
哎,這個蔣,蔣萍,你認識啊?沒聽你說過啊?”
簡單歎氣,之前大庭廣眾的,她也沒多說,不過想也知道,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村裡在李家莊有親戚的,也不在少數,也不知道能安靜多長時間。
這種事情,也隻有女生才能更好的代入和共情,反正明珠聽了是氣夠嗆,
“不是,真有這樣的人?”
她家裡出變故後,林東方家裡一直照顧著,來到這邊後,也幾乎沒有吃什麼苦受什麼委屈,現在不特意說,她幾乎都不會想起她還是一個外來的知青。
而且,明家是屬於那種完全是文的路子,看明父就知道,手無縛雞之力,使筆杆子的。
明珠自小接受的教育,大都也都是在框在規矩裡的,說白了,單純。
出事時,明母的決絕和背叛,是她見過的最險惡的社會,和人心。
“這些人,沒事真的以為沒有人能管得了他們是嗎?還當時解放前呢,啊,強取豪奪,到手就是自己的?
我天啊,我都不敢想。
我是知道農村會是有重男輕女,會瞧不起女生,這些我都知道,像是那種打罵兒媳婦,不喜歡孫女的,我也都有想到,畢竟老人觀念傳統嘛,不能接受兒媳婦和自己平起平坐,這個其實我都能想通。
但是我真是不敢想,還有人不把人當人,尤其是,還是個村乾部。”
簡單讀過曆史,知道還有比這更慘烈的事件,不過對這些讀了十幾年書下鄉才是社會的人來說,這種事情,從來就不在他們有限的學識中。
炸裂的不光是三觀,還有他們的信仰,和追求。
各人有各人的難處,雖說有被迫,有無奈,有不情願,但是這名義上,下鄉也是響應國家政策的光榮行為,現在卻是連人身安全都不能保證,他們也不得不懷疑迷茫,他們做的這一切,目的是什麼?出路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