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招娣自嘲的笑笑,
“那時候也不懂啊,我媽對我和顏悅色的,說讓我乾活是鍛煉我,相信我,喜歡我,我傻,說啥我就信啥。
我累死累活的做飯做菜,然後他們吃,我呢,隻能撿著點邊角,甚至菜湯,然後呢,我再跟辛勤的老牛一樣,再去收拾戰場,那時候,不光他們,其實我自己都覺得是理所應當的。
其實下鄉的時候,我都是自願的,我媽說的好好的,這麼好那麼好,隻要我把工作讓給弟弟,下來後也啥都不用操心,他們很快就會想辦法給我辦工作回去,就是走個過場。
結果來了一個多月,給我來信,內容就完全變了,開篇就是罵我沒有良心,連一句假模假式的問問都沒有,就讓我把糧食全都郵回去,說我一個丫頭片子,隨便吃點啥都能填肚子。
我寫信回去問了才知道,弟弟接手工作一個多月,闖了三次禍,工廠那邊直接把他開除了。
我辛辛苦苦考的工作,兢兢業業乾了兩年,結果到他手裡就沒有了,那時候給我恨得呀,我都想直接回去問問她,我到底是不是她親生的。
後來一想,簡知青說的對,我得先顧好自己,如果我自己都不在乎自己,指著他們,我還真得餓死啊。”
李燕倒是還好點,
“我小時候都是跟爺奶一起生活的,對回家倒不是很惦記,不過,你們看啊,咱們幾個,加上陳知青,都是從不同地方湊到一起的,這也算是緣分,多不容易,天南海北的這麼大,唯獨來到劉家屯的就是咱們幾個。
其實咱們幾個在一起過年,不是也很有意義嗎?
跟家人一起過年以後還有很多機會,可是咱們幾個可說不準吧?
你們想想,是不是?
我們從天南地北五湖四海湊到一起,夏天那會是簡知青自己,然後又加了招娣咱們三個,然後是譚知青加入,那,明年呢?還會依舊是我們幾個嗎?”
和家裡聯係最多的是譚雅君,輕輕的搖頭,
“咱們這邊還好點,好多城裡都鬨的越來越凶,好多學校都不再正常上課了,我家鄰居和我爸媽的同事們,也有不少主動或者,不太主動,下鄉的。
就是正常上班,現在也是每天都要非常注意的,話也不敢多說,下班了也不敢去彆的地方,幾乎是跑回家,路上也有越來越多的人,維持秩序,有的時候,說話聲音高了,都有可能被打一頓。”
“之前我們去安吉縣城買大缸的時候,這邊好像沒有這麼緊張吧?我記得咱們倆還鬨了呢。”
譚雅君點頭,
“對,咱們這邊偏遠,能好上很多。”
李燕的情緒來得快去的也不慢,
“哎,你看,我說吧,就這形勢,來年肯定要有新知青的的加入,那鐵定不光是我們幾個了,估計,這知青院啊,也不會像今年這麼消停。”
簡單點頭,看的還挺明白。
“可能吧,不過也彆太悲觀,人多了也熱鬨啊。”
這麼一說,這情緒都沉悶了不少,李燕當即道,
“哎哎,你們這是乾嘛呢?我是說要不要一起過年,你們說的這都是什麼呀?”
幾個女孩強行把話題拽了回來,
“好好好,一起過年。”
“也沒單獨過過年啊,都需要準備什麼,你們知道嗎?”
說到這個,幾個女孩子就來了興趣,林招娣下地把煤油燈點著,炕桌一放,
“來來來,都說說,都有啥,我記一下,咱們提前準備著。”
“啊,吃的,要做幾個菜啊,過年肯定要吃的比平時好點吧?”
“那肯定是啊,北方過年都吃餃子,”
“好像還有魚,要多多的肉。”
“魚好像沒有,但是咱們有肉啊,上次簡知青殺的豬分的肉,咱們還有不少呢。”
“對,酸菜到時候是不是也該酸了?”
“酸菜馬上就酸了,估計再有個三天幾天的就能吃了。”
“那太好了,都說酸菜餡的餃子好吃,到時候咱們可以包點試試,還能包點白菜的,”
“對對對,瓜子啥的我好像沒看見供銷社有賣的呢?”
“今年收成不好,啥玩意收的都少,不過我覺得咱們也可以去村裡問問,萬一哪個嬸子家種了呢?”
“也行,明天我去村裡問問。還有啥?”
“瓜子花生,對了,咱們還有在山上撿回來的栗子榛子鬆子啥的,到時候找個嬸子問問怎麼炒,這多好的零食啊,現成的。”
“還真是哈,這麼一說咱們手裡的東西還不少呢。”
“哈哈,真的哎,原來咱們這段時間不是白忙活的啊,這就用上了。”
“那還有啥?鞭炮能買著嗎?”
“這好像有點難,哎,你們會剪窗花嗎?過年得有個過年的氣氛啊。”
“哈哈,是啊,這是咱們在外麵的第一個年,也是咱們第一次一起過年,可得好好準備準備。”
說是快,其實也確實挺快,一晃兒,就來到年跟前兒了。
既然說了一起過年,簡單也沒說非得特立獨行,畢竟就這一天,其餘的時間自己怎麼過都行。
他們準備菜,簡單拎了一條魚,說是偶然出去時碰到的,可把幾個女知青高興壞了,這一年旱的,就是在家裡,也沒見過幾次魚啊。
譚雅君和林招娣主廚,簡答幫著打下手,陳建國負責打水,倒水,燒火,不方便行動的李燕,也隻能坐在炕上乾點力所能及的小活。
人不多,倒也沒有什麼矛盾。
中午,燉的酸菜,裡麵放了不少的肉,上麵貼了一圈純苞米麵的大餅子,小青菜,翠綠翠綠的更是惹人喜歡。
一條大魚,一盤紅燒肉,一個白菜拌的涼菜,再加上一盤罐頭。
五個人,六個菜。
飯後也沒閒著,歇了一會,幾個女知青就開始忙活著剁餡子,酸菜,白菜,肉,雖然人不多,但是該有的一定要有。
白麵他們是沒有的,簡單也沒抻頭,是譚雅君找人換的,雖然有點發黑,但是那純純的麥香味可是半點不打折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