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一個負債累累的窮逼,何德何能去想這些憂國憂民的大事。
去走近科學,為大明老百姓解決半夜慘叫的問題不香嗎?
程雷響好像之前來過應天府,看著陳頭鐵的方向就斷言道,“這是去長乾裡,那裡的鋪子貴著呢,等會兒得多要點。”
走著走著,陳頭鐵的步子慢了下來。
裴元抬眼一看,就見到一個掛著“西北兩口皮貨”布招子的店鋪。
店鋪已經上了門板關的死死的,外麵離得稍遠的地方,有幾個仆役打扮的壯漢心不在焉的守在附近。
原本熙熙攘攘的人流到了這裡,也都像是遇見了什麼禁區,遠遠的就開始避著走。
看來這皮貨鋪子鬨鬼的事情,多多少少的已經在市井裡傳開了。
裴元作為一個從小就敢變造房契多處抵押的主兒,道德底線實在不是很高,演技則相對可以。
他帶著程雷響到了那鋪子前麵,原本一旁無所事事看店的閒漢,趕緊上來陪笑,“兩位大人是看皮貨的嗎?今日店裡有點小事,您有什麼想要的樣式,可以給小的留個話,來日讓掌櫃拿到您府上瞧。”
裴元沒理會他。
後麵的程雷響喝道,“我是鎮邪千戶所的,你們主家知道,讓他現在就來見過我們百戶。”
“鎮、鎮邪千戶所?”那閒漢疑惑的嘟囔了兩句,但是看著兩人的官威架勢,身子又矮了幾分。
他點頭哈腰的退下,和剩下的閒漢交代了兩句,就一溜小跑的離開了。
躲在遠處的陳頭鐵看了幾眼,按照程雷響的吩咐,繞到那店鋪後的僻靜處繼續盯梢。
裴元看著緊閉的店鋪門,感受著裡麵死寂一般的安靜,心頭情不自禁有些發慌。
倒不是怕被來人揭穿騙局什麼的。
因為程雷響真是鎮邪千戶所的小旗,而他也真的是錦衣衛百戶。
主要是這種《走進科學》的場景,就算沒有主持人的神秘引導和背景音樂,也是很容易讓人想三想四的吧。
裴元直勾勾的看著那緊閉的門板,努力想象裡麵是漏電的插座,吐泡泡的鯰魚,或者是發癔症的小孩什麼的。
心情果然就平複了不少……
過了一會兒,一輛馬車急急的停了過來,接著車簾一掀,出來個四十多歲的中年文士。
他一身尋常的家居服飾,邁著方步,穿的卻是官靴。
一見兩人錦衣衛武官的服色,就大喜過望的迎了過來。
“想不到千戶所這般通情達理,本官早上說的也是氣話,來來來,快快有請。”
裴元頭一次乾這行當,瞧程雷響是怎麼做。
程雷響卻是冷笑一聲,“誰和你通情達理?我們大人也是正好在南直辦差,對那澹台百戶的行徑有些不忿,這才過來看看。莫非你還指著千戶所?開什麼玩笑。”
那工部主事臉上青一陣紅一陣,欲要發怒,又疑惑道,“這麼說,你們不是鎮邪千戶所的人?”
程雷響懶洋洋道,“老子當然是鎮邪千戶所的,不歸澹台芳土管而已。”
又回頭向著裴元拱手,“至於我們百戶姓甚名誰,你也不必多問。你能找到我們鎮邪千戶所,也該知道我們有許多不能公開的事情。”
聽到後麵的武官是個百戶,和澹台芳土一個級彆,再想想之前兩人話裡話外的意思,這工部主事陡然生出希望,收斂神色,客氣的問道,“那兩位的意思是?”
程雷響直接了當的對他說道,“你要是願意等澹台芳土幫你,那你就慢慢等著。你要是想現在就安寧,嘿嘿,也得看你誠意。”
那工部主事本身就是混官場的,聽到這裡早就意會。
這套路,工部也很成熟啊!
他甚至想要仰天長歎,你特麼不早說啊,能花錢解決的事情,何必鬨的這麼雞飛狗跳。
都是體製內的,為什麼不能真誠一點。
他直接問道,“多少錢?”
程雷響也不含糊,“五十兩。”
“五十兩?!”那工部主事把眼一瞪就要走人。
程雷響也不留人,上下打量那小樓兩眼,嘿嘿了一聲也要離開。
這下那工部主事淡定不能了。
又改了要求,“等事情完畢,還得請二位在這裡待足三天。”
程雷響看了看裴元。
裴元想想覺得問題不大,反正也要在這裡等韓千戶。
見裴元點頭,程雷響道,“可以,先錢。”
那工部主事翻了個白眼,好在知道對方是錦衣衛的,也不擔心對方騙了錢就跑。
他對一旁圍觀的閒漢怒道,“還坐著乾什麼,趕緊打開鋪門。”
又對程雷響說了一句,“櫃上有銀子,等會兒就支給你。”
程雷響點了點頭,見那些閒漢畏畏縮縮的跑去開門板,才故意大聲說道,“等會兒將樓上窗戶也打開,讓遠近的鬼物見識我鎮邪千戶所的伏魔手段。”
裴元心中明白,這八成就是程雷響在警告那些江湖騙子了。
他不動聲色的四處觀察,卻也沒看出什麼,不知道陳頭鐵那裡有什麼收獲。
過了一會兒,店鋪門板打開。
或許是一天沒見太陽的緣故,又是深秋,這店鋪裡竟有些陰沉沉冷颼颼的感覺。
幾個閒漢竊竊私語了幾句,硬是沒敢就這麼進去。
那工部主事猶豫了一下,向裴元示意道,“請。”
裴元繼續默念著走近科學四字真言,施施然進了店鋪。
抬眼一瞧,滿牆掛的都是珍貴皮子。
其中狼皮、鹿皮居多,角落裡還有一些狐狸皮。
程雷響素來膽大也跟了進來。
那些閒漢見了,這才畏畏縮縮的進屋。
程雷響向那工部主事詢問道,“以往都是半夜才有不乾淨的東西嗎?”
那工部主事憂心道,“不錯,已經連續數日了。”
程雷響當即大咧咧的吩咐道,“你去讓人打些酒來,再尋些好吃食,我和我們大人就在這裡守一夜,看看是什麼妖魔鬼怪。”
這時陳頭鐵裝作不經意的路過門外,向兩人搖了搖頭,示意後麵沒見什麼可疑的人逃走。
程雷想也不糾結,四下尋摸著,看睡覺的時候墊什麼皮子舒坦些。
裴元一邊默念著走進科學,一邊摸了摸包袱中帶法球傷害的那枚土手雷。
心理建設和物理建設都已經就位了,現在就看程雷響坑不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