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4 霸州少年(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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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邪千戶所歸南京錦衣衛管轄,南京錦衣衛現在的勢力範圍基本上隻剩下南直隸這一塊地方了。

理論上,南京六部的官銜都是給各級官員養老的。

但是錦衣衛作為功能性部門,還是有所不同的。

於是這就造成了一個後果,掌握朝廷機要的北京錦衣衛,遇到南直隸的事情反倒不好直接插手,而是要由南京錦衣衛協辦。

這就讓北京錦衣衛很是難受。

理論上兩者地位完全是平級的,論起資曆來,南京錦衣衛還要更老。

雖然南京錦衣衛在南直隸之外已經毫無影響力了,但是不能打成清一色,總感覺還是差了點什麼。

這種明明看對方不爽,偏偏還搞不掉對方的感覺,就很操蛋。

至於南京錦衣衛。

基本上都是養生玩家,隻要能死守住南直隸的地盤,也懶得和人勾心鬥角。

而且從排麵上來看,南直隸地區可能是整個大明最繁華的地帶了。

麵積大約相當於江蘇、安徽再加一個上海,人口則占了全國的五分之一。

至於經濟方麵,隻需要知道應天府、揚州府、蘇州府、鬆江府、常州府、鎮江府這些賦稅大府都在南直隸名下就行了。

如果從錢多、事少、離家近這三個員工指標來看,簡直就是完美,誰樂意去北京勾心鬥角?

北京的錦衣衛指揮使有幾個能混個好下場的?

而且北京錦衣衛的千戶、百戶還得給東廠、西廠當狗,上班偷偷溜出去勾欄聽曲不香嗎?

於是。

體製的痛點就痛到了裴元身上。

當裴元拿著北鎮撫司協辦的公文找上南京錦衣衛的時候,把門的總旗就很義正詞嚴的對裴元道,“南直隸的事情,不需要北邊的人指手畫腳。”

裴元也不爽了,這可是你們求著老子來的。

於是裴元也很硬氣的說道,“這件事袁朗知不知道?就是鎮邪千戶所的袁朗,這次本官過來就是幫他做事的。”

總旗聞言驚疑不定,這時旁邊小旗湊上來低語兩聲。

總旗的神色微凝,冷淡的說道,“哦,那我不清楚。袁朗死在臨清了,據說是被劉七陣斬的。你還是請回吧。”

裴元一愣,大是覺得不可思議。

如果把韓千戶比作朝廷隱藏勢力的總瓢把子,那袁朗至少也是五護法之一的角色。

就這麼沒了?

接著,想到是劉七陣斬的……

嗯,好像又很合理。

裴元感覺自己的腰杆都軟了三分,又問道,“我來南直隸辦差是鎮邪千戶所韓千戶首肯的,鎮撫司裡麵沒有鎮邪千戶所的武官坐值嗎?”

能給錦衣衛把門的,都是眼光活泛的人,好多人都是傳了幾代的飯碗。

聽到是鎮邪千戶所的千戶發話,自然沒人敢怠慢。

那總旗上下打量了裴元兩眼,說道,“你等著。”

說著,拿著裴元的公文進去。

過了半盞茶的功夫,那總旗罵罵咧咧的出來,將那公文扔給了裴元。

“澹台百戶說,沒聽韓千戶提起過此事。再說一遍,我們南直隸的事情,不需要你們北邊的人插手。”

說完了,那總旗又補充了一句,“後麵這句,也這是澹台百戶親口說的。”

裴元無語了。

老子千辛萬苦跑到南直隸來辦差,最後就這?

上次跟著東廠過來,你們不是很巴結的嗎?

裴元茫茫然的從南京錦衣衛出來,迎上了兩個小弟。

程雷響和陳頭鐵見裴元麵色不對,都上來追問道,“大人,什麼情況?”

裴元回過神來,先看著程雷響問道,“澹台百戶是誰?”

程雷響早就對千戶所的幾個大頭目了如指掌,當即說道,“哦,澹台百戶啊,他叫澹台芳土,為人素來桀驁不馴,有時候他連千戶的麵子也不給。”

裴元聽著這個名字,疑惑道,“女的?”

程雷響理所當然道,“男的呀。”

“媽的,死變態。”裴元發泄著個人的情緒。

程雷響小聲道,“可不敢這麼說,澹台百戶當年憑借一雙鐵拳,威服南直無敵手,現在年紀大了點,基本留在千戶所養老了。”

裴元臉色陰晴不定,這會兒他倒是不擔心程雷響會反水了。

隨著程雷響的功勞隨時會下來,程雷響除了跟著裴元博一把,幾乎沒有其他的可能留在千戶所了。

一個弄不好,很可能會成為和裴元一樣沒有實職的孤魂野鬼。

裴元看著兩人,先說道,“袁朗死了,就死在臨清。”

程雷響和陳頭鐵都忍不住睜大了眼睛,“怎麼會?”

裴元說道,“劉七親自把他陣斬的。”

說到這裡,裴元忽然心裡怪怪的,該不會就是用的那柄刀吧。

心中想著,將背後那長長的包裹解下,露出一個用麻布層層包裹的沉重物事。

裴元看了兩人一眼,見兩人已經從袁朗的死訊中回過神來。

或許是也想到了同樣的事情,目光古怪的盯著那柄刀。

裴元找到繩扣,一點點的將麻布解開。

那刀還未露出真容,就有濃烈的血腥煞氣撲麵而來。

裴元本以為會看到沾滿強者鮮血的猙獰兵刃,誰想那刀的刀柄竟意外的乾淨,像是用新麻繩重新細細箍起的;刀鞘也是尋常的牛皮刀鞘,上麵連像樣花紋或者配飾都沒有。

裴元用力將刀從刀鞘中抽出,那雪亮森寒的白刃一亮相,就連程雷響這個江湖混子都情不自禁的一個哆嗦。

寶刀的一側銀鉤鐵畫般刻著兩個字,“霸州”!

另一側,潦草的幾筆刻畫著一個模糊的笑臉。

仿佛是初出江湖的霸州少年,昂揚無畏的麵對著一切。

裴元想起劉七把這寶刀贈給自己時的那句“我和這江湖的緣分到此了”,心中竟是說不出的滋味。

也難怪那一首《笑傲江湖》,讓劉七這個豪情漢子唱到垂涕。

他豪情仍在,隻是他和這江湖的緣分儘了。

儘管有著無儘的不甘,儘管唱到垂涕,但是他卻已經明白了那個道理。

抵抗大明的暴政,並不是曾經的霸州少年不停的揮刀就足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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