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0 我們真的是(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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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朗選的路線,基本上和程雷響預料的差不多,也是沿山東南下。

一行人出了京城沒幾天,就感覺到了緊張的氣氛。

裴元不想去問袁朗,在一處驛站換馬停宿的時候,就讓陳頭鐵去打聽。

回報的消息是霸州民亂的事情徹底鬨大發了。

河北叛軍兵分兩路,一路由楊虎率領,進攻河南。另一路則由劉六劉七帶領進攻山東。

這兩路亂兵一出,幾乎是掐住了京師的咽喉。

當朝天子慌了神,連忙使西廠提督領兵平叛。

可不是哪個西廠提督都叫汪直的。

人家汪公公十幾歲就領兵橫掃建州女真,踏蒙古王庭,說一句民族英雄絕不為過。

可現在的西廠提督穀大用呢?

這輩子唯一參與的兵事,就是主持了今年的武舉,選出了裴元這個棒棒的頭名。

裴元一聽說穀大用負責平叛,心中的危機感立刻拉滿。

這會兒他反倒覺得,這個時候出京,是件慶幸的事情。

如今江南可是太平盛世。

若是留在京城,說不定就被張容丟出去送頭了。

晚間在驛站休息用飯的時候,忽然聽到遠處有急促的馬蹄傳來,那如悶雷的聲音迅速迫近。

驛站中立刻喧嘩驚叫起來。

不少滯留在驛站中的官員家眷,遊學士子都麵露驚慌之色,唯恐是有叛軍流竄過來。

有驛卒跑去看了,回來便向驛丞嚷嚷道。

“兵部的軍令,山東境內所有的驛馬全部征調,各處馬站不得私留。若有病傷驛馬,悉數砍殺!”

這話一出,驛館內更加喧嘩起來。

裴元也不得不找上袁朗詢問,“現在怎麼辦?”

袁朗的臉色凝重。

“霸州叛賊以馬戶居多,人人擅長騎砍。現在他們攻入了山東,必然會四下搶奪馬匹糧草。”

“現在朝廷也用馬,叛賊也用馬,兵部的命令合情合理,咱們能怎麼辦?”

裴元心中倒有想法,就是不肯扛這個鍋。

他小聲說道,“咱們是錦衣衛。”

袁朗沒好氣的看著裴元,“這次平叛的主帥是西廠提督,兵部的命令就是他的意思。你算老幾,敢違背西廠提督的命令?”

真要這麼說,裴元可一點都不虛。

穀大用可不舍的自己死。

驛站的馬場那邊很快傳來了馬嘶聲。

袁朗沉聲道,“先去看看。”

推開驛站門,就見馬場那邊有幾十個全副武裝的軍士正在收攏驛馬。

有些替換下來的驛馬,剛剛開始進食就被驅趕了出來。

幾匹脾氣暴躁的,一被牽拽,就揚起馬蹄,咻咻的嘶叫。

為首的把總擺擺手,立刻有兩隊士兵攢刺過去,將那些不馴服的驛馬殺死。

許多疲病單獨關在小欄的驛馬,也被衝進去的士兵,直接刺死在裡麵。

一時間馬場裡鮮血滿地,許多驛馬在臨死的悲鳴。

驛站中的官員家眷和遊學士子們親眼目睹這些,對山東境內的局勢越發驚慌起來。

就在兵部的來員牽起驛馬想要離開的時候,忽然遠處黑暗中,又響起暴雨擊地般沉悶密集的動靜。

袁朗臉色難看的回頭吩咐眾人,“小心了,好像有點不對勁。”

那些兵部的官兵遲疑起來,都在不安的來回兜著戰馬觀望。

很快有一騎從兵部官兵中飛馬而出,想要去探明情況。

誰料,他還沒跑出多遠,就被一箭射中胸膛,從馬上掉落下來。

眼睜睜的看著朝廷的官兵被人殺死,驛站中滯留的那些人,越發慌亂叫嚷起來。

那帶隊的把總竟然連半點抵抗的心思都沒有,連剛收攏的驛馬都不管,直接領著手下士兵縱馬向東撤離。

朝廷兵馬的不戰而退,讓驛站裡亂成了一鍋粥。

“該死!這些貪生怕死的畜牲!”

“快逃啊!叛軍來了!”

許多瞧見這一幕的,連行李都顧不上,直接就哭喊著跟隨兵部來人的方向,逃入夜幕之中。

袁朗回頭厲喝道,“搶馬!咱們往南!”

裴元也對陳頭鐵和程雷響急促道,“跟緊我!”

裴元雖然沒受過很好的武藝訓練,但他的體魄極好,力量也很充沛。

一窩蜂的跟著眾人衝出去搶馬,絲毫不落下風。

趙九明和他手下那些經驗豐富的校尉還利索的牽了一人雙馬。

圓恩寺的住持圓通和尚倒好,他手下的僧人卻有些手忙腳亂。

趙九明和手下幾個人跳下馬去扶那些和尚緊急上馬,這時,遠處的叛軍越來越近,當頭便是一陣箭雨落下。

裴元連忙一邊策馬一邊揮動繡春刀擋著亂箭。

趙九明手下的錦衣衛也顧不得那些和尚了,趕緊上馬和袁朗一起往南逃。

圓通和尚歎了口氣,撇下忙中出錯上不了馬的兩人,帶著其他和尚跟上隊伍。

他們騎的是驛站的驛馬,性格大多溫馴,作為交通工具還算勉強,一旦被那些已經多次上陣的戰馬衝到跟前,八成就要歇菜。

眼下這點緩衝距離,根本就不值一提。

他們現在最大的指望,就是這一股亂軍能先去搜刮驛站。

驛站本身的物資雖然不多,但是能住官驛的隻有南來北往的官員和有功名的士子。

這些人本身就很有價值,他們帶的財物也很不菲。

裴元上陣經驗少,下意識回頭張望,發現那兩個和尚終於在馬上坐穩追了過來。

隻是已經晚了。

那兩個和尚跑出沒多遠,就被人依次點殺。

裴元心中一寒,這是有高手啊!

驟馬疾馳漸漸遠去,緊接著又一隊隊騎兵緊追了上去。

趙九明和他手下斷後的錦衣衛,從馬上厚實的褡褳裡胡亂的往外撒鐵蒺藜。

一心要逃的袁朗也被漸漸追近的動靜影響到,開始在馬上四處觀察。

後麵緊追不舍的那隊騎兵看上去足有數百人,陣型排的很是緊密,沉悶隆隆的鐵蹄聲和地麵卷起的塵土,讓他們似乎有排山倒海之勢。

鐵蒺藜一撒,早就被前排賊兵發現,嘴中發出胡哨之聲。

那群騎兵立刻像是投出的漁網一樣分散開來,許多馬快的反倒追的更近了些。

袁朗咬了咬牙,大叫道,“分散走,活著的人去臨清會和!”

前麵逃得這群人,立刻陣型鬆散起來。

裴元見勢不妙,趕緊又叮囑底下的兩個小弟,“跟緊我!袁朗那家夥靠不住,咱們三個得抱成團!”

話音剛落,眾人已經有了跑散的趨勢。

趙九明緊跟著袁朗,他屬下的錦衣衛三兩一組,各自竄入夜幕。

圓通住持有點手足無措,領著剩下的和尚悶頭追著袁朗而去。

裴元則帶著程雷響和陳頭鐵向偏東的方向跑去。

霸州叛軍從河北方向過來,往東南跑才更安全。

後麵的叛軍見前麵分散,也分成數股追擊。

裴元這邊也有十幾個人跟上。

裴元覺得他們簡直遭了無妄之災,這幫叛軍不該去追兵部那些人嗎?

越想越是憋屈。

裴元騎在馬上,忍不住破口大罵道,“他媽的!這是把咱們當成大明官軍了!”

策馬在旁的程雷響不做聲。

緊跟在後的陳頭鐵訥訥道,“可我們真的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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