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十九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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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嬋的風寒好得很快,到老夫人過壽辰前,便又能活蹦亂跳了。

家中老祖宗過壽是大事,年前回到府上的慶祥侯從那時候就開始準備,從正日子前三天到後三天都大擺宴席,整個侯府張燈結彩,喜氣洋洋。

除了大宴,府上還專門擺了小宴,隻請一些更為親近的親朋好友。

大花廳裡歡聲笑語,侯夫人與二夫人正招呼客人。

到訪的女眷有的來自老夫人的娘家輔國將軍府,還有侯夫人的娘家誠勤伯府,二夫人的娘家營國公府,又有包括宋家在內的和慶祥侯府素來交好的四五人家,十分熱鬨。

老夫人身穿赭紅色襖,頭戴貂毛臥兔,笑容滿麵地坐在上首聽著吉祥話。

姑娘們挨個送上壽禮,這也是在親朋好友麵前展示的機會,說不準就得了在座哪位夫人的眼緣,成就一樁好親。

龐雅繡了一幅精美的麻姑獻壽圖,贏得滿場讚美。

“這是你家大孫女?”老夫人的老嫂子、輔國將軍夫人毛氏眯著眼,看了好一會兒後讚道,“出落得可真好,聽說剛許了人家?”

“是,定了宋家。”聽她誇龐雅,老夫人的笑容更深了幾分,“我這宴,雅姐兒也幫了好大的忙呢。”

龐雅羞赧低頭,一旁又有人笑著恭喜宋家老夫人喜得佳媳。

宋老夫人淡淡笑道:“老夫人會調教,龐家的女兒都是好姑娘。”

龐雅之後,龐妍送了手抄的經書,龐盈龐秀還有湯嬋也都送了針線。湯嬋繡了一幅百壽圖,依舊是老風格,呆板不靈動,比不得其他姑娘們,但能看出努過力,老夫人都歡喜地收下了。

自來京後,湯嬋還沒在宴席裡出現過,毛老夫人問自家姑子,“咦,這丫頭倒瞧著眼生。”

老夫人笑道:“是老侯爺五弟一房的外孫女,可憐沒了父親,孤兒寡母的受人欺淩,我便叫接進京來,人多家裡也熱鬨。”

毛老夫人聽完,目露讚許,“你心慈。”

夫人們三三兩兩聚著說話,看老夫人似乎頗為重視湯嬋的樣子,毛老夫人的兒媳便跟湯母搭起話來。

老夫人的太爺與太祖是兄弟,被封了親王,爵位降等傳襲,到這一代雖然已經降到了奉國將軍,但家中枝繁葉茂,子孫也頗為爭氣,不少有出息的子弟在京軍中擔任要職。

湯母被主動搭話,頗有些受寵若驚。

總算是有合適的交際場合給湯嬋物色婚事,湯母十分重視,眉眼帶笑地應酬起來。

另一邊,侯夫人的娘家嫂子誠勤伯夫人帶著女兒芳姐兒,來到侯夫人處問安。

寒暄過後,誠勤伯夫人對女兒道:“去找你二表姐玩罷。”

芳姐兒應了。

等支開女兒,誠勤伯夫人看著周圍沒人,小聲探問道:“大妹妹,芳姐兒的親事,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嫂子暗示過要將芳姐兒說給龐逸,最近卻沒了下文,誠勤伯夫人微一停頓,“若是不成,妹妹給我遞個話,我也早些另做打算。”

其實芳姐兒才剛剛十三,並不著急,誠勤伯夫人這話並不是本意,而是想催一催侯夫人。

誠勤伯府雖有個世襲的爵位,但早年便現出頹勢,近年愈發落魄,對女兒來說,嫁進慶祥侯府可是一樁難得的好親——婆母是自家姑姑,夫君又是承爵的嫡長子,這樣的好事,錯過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隻是侯夫人如今得知湯嬋不能生子,早已經改了主意,想撮合龐逸跟湯嬋,被娘家嫂子這樣問起,便做出一副無奈的樣子來,低聲道:“我自然是恨不得明日就將芳姐兒娶進門,可我家老太太固執得很,說什麼也不鬆口。”

說著她微微搖頭,誠勤伯夫人有點傻眼,怎麼說好的事情,就不作數了呢?

“這……” 誠勤伯夫人不死心地問道:“真不成了?”

侯夫人歎氣,“我這邊會繼續說服老夫人,但成不成我就不敢保證了,嫂子做兩手準備吧——隻是不要大張旗鼓,不然我不好同老夫人交代。”

誠勤伯夫人表情有些不太好看。

“你彆急,”侯夫人見狀安慰道,“芳姐兒是我的侄女,我隻有盼著她好的,就算真的沒有做婆媳的緣分,有什麼好親事,我一定替她留意。”

誠勤伯夫人強笑著道謝,卻沒把侯夫人的話當真。

侯夫人有妍姐兒這個親生女兒,真有什麼好親事,還不是要先為妍姐兒打算!

不成,誠勤伯夫人心裡嘀咕,她得想想法子,可不能輕易放過這樣龐逸這樣一個好人選。

……

過壽自然少不了唱戲,慶祥侯府有自己的戲樓,但沒有家養的戲班——其實早年老侯爺在時是有的,隻是裡頭大半伶人都被老侯爺染指,後來老侯爺去了,老夫人便把人全都遣散出去。

侯爺知道老夫人的忌諱,侯府裡再沒養過家班,如今逢年過節,府上都是從外頭請了戲班子來唱戲。

女眷們挪到戲樓,老夫人是壽星,當仁不讓點了戲,“便唱《滿床笏》吧,聽著喜慶。”

她點了一出《賜婚》,又點了一出《笏圓》,不一會兒,絲竹鑼鼓聲起,戲開場了。

“這是廣和班?”

卻有好這口的夫人認出台上的角兒,不由驚訝出聲,“廣和班可是如今京城最炙手可熱的戲班子,等閒人家提前幾個月都請不到,老夫人是怎麼請動的?”

“這我卻不知曉,”老夫人笑道,“戲班子的事,都是我那不成器的孫子張羅的。”

那位夫人便笑著恭維,“老夫人好福氣,這是世子的孝心呢!”

“哪裡,一隻潑皮猴兒罷了,整天不乾正事。”老夫人連連擺手,眼中的笑容卻沒褪下去,“不提他了,聽戲,聽戲。”

桌上配了各式點心和酒水,老夫人興頭上來,指著酒對身旁眾人道:“都嘗嘗,這酒是我家雅姐兒照著什麼古方鼓搗出來的,又是采了梅花枝頭新雪,又是梨花花梢朝露,折騰得很。”

有人便笑道:“這樣風雅的好東西,咱們可不能錯過了。”

宋老夫人聽說這是龐雅釀的,也倒了一杯。

酒是果子釀,味道酸甜,酒味不重,很是不錯,宋老夫人不自覺就喝了好幾杯。

等她後知後覺,開始頭暈的時候已經晚了。

喝的時候不覺得,實則這果子酒的後勁並不小,不過片刻,宋家老夫人便醉了。

老夫人注意到宋老夫人臉色酡紅,不由一笑,叫來一個小丫鬟吩咐道,“領老夫人下去歇歇。”

小丫鬟忙脆生生應了。

長輩們坐了一桌,這頭姑娘們一起湊了一桌,一同聊天吃茶。

戲台上唱念做打,湯嬋聽不大懂,但磕著瓜子瞧個熱鬨,看得也挺開心。

“哎呀!”

耳邊傳來一聲驚呼,隨即湯嬋感覺身上一陣濕意。

她扭頭一看,原來是丫鬟上酒水時,一旁的龐雅沒有注意,不慎抬手撞翻了盤子,盤子脫手,酒水恰巧灑到了她的身上。

“表姑娘恕罪!”

丫鬟慌忙告罪,龐雅也連忙站起,拿起手帕幫湯嬋擦著衣服,滿是歉疚道:“這……真是對不住表姐,我不是有意的……”

“沒事,不打緊。”湯嬋並沒放在心上,笑著起身,“我去找個地方換衣裳。”

龐雅想了想道:“戲樓旁邊有個小院,不如表姐就去那吧,我擔心有客人需要,刻意吩咐人燒熱了屋子的。”

“也好。”

戲樓位置偏僻,跟湛露院成對角,外頭天寒地凍的,湯嬋也不想走遠路回到湛露院,便應了龐雅的提議。

走的時候,湯嬋餘光看見主桌好似也有人離席,但她沒多注意。

雙巧回去取新衣裳,湯嬋領著秋月去了龐雅說的小院。

等了一會兒,取衣裳的雙巧回來了,兩個丫鬟服侍湯嬋穿衣。

雙巧一路過來四處打量,入目景色很是蕭瑟,不由有些納悶,“這兒一路怎麼都什麼沒人?”

秋月猜測道:“戲樓位置本就偏僻,想來這個小院平時也是閒置,若不是老夫人辦壽,也不會用到這裡。”

兩人一邊說,一邊幫湯嬋摘掉身上琳琳琅琅的飾品收好。

女兒家衣裳繁複,此時又是冬天,過了快一盞茶的功夫,湯嬋才算把身上的舊衣服脫下來。

剛要把濕了的中衣也換下來,房門卻突然傳來了被推開的聲音,隨即忙亂的腳步聲伴著一道帶著焦急的清亮聲音傳來,“祖母!”

等等……這是男聲!

湯嬋扭頭看去,呆立當場的宋羲和映入眼簾。

秋月發出一聲尖叫,雙巧連忙抓過一旁的大氅蓋在湯嬋身上,高聲喝到:“出去!”

這一聲驚醒了呆滯的宋羲和,他霎時間麵紅耳赤,趕緊低頭避開,腦中一片空白。

剛剛他正和龐家的幾位表弟與未來的嶽父大人喝酒,有小丫鬟給他傳話,說祖母不勝酒力,身體不適,嘔吐不止,在戲樓旁邊的小院休息,叫他趕緊前來看望。

他唬了一跳,心急如焚匆匆趕來,怎麼一進門,卻撞見了女兒家換衣服!

宋羲和手忙腳亂地退了出去。

這時門口卻又傳來腳步聲,“表姐,你換好了沒……表哥?”

龐雅帶著丫鬟走了進來,卻沒想到遇見了宋羲和。

她有些驚訝,也有驟然遇上未婚夫君的不自在,“表哥怎麼在這兒?”

“我……”宋羲和漲紅了臉,卻說不出話。

龐雅隻當他是羞赧,不由抿嘴笑了下,剛要說什麼,卻突然想起什麼,臉色驟然一變。

她提起裙擺就快步往裡走,果然見到屋裡正在整理衣衫的湯嬋。

湯嬋心中一跳,腦中閃過什麼,隻覺得要不好。

果然,隻見龐雅臉色唰地變白,搖搖欲墜。

沒等湯嬋解釋,龐雅轉頭看向追過來的宋羲和,眼淚撲簌撲簌地掉下來,“表哥,你……你怎能這樣莽撞……”

說著她像是承受不住,轉頭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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