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第一片雪花在寒意的吹拂下輕輕落到異常氣候科學部的高敏探測器上時,整個聯盟的假期就正式結束了。
這是上一個循環結束後第三天,凜冬悄然而至。
異常氣候科學部的監測係統立刻做出了反應,在數據中心,無數的數據顯示屏同時亮起,響起的警報聲讓氣候科學部和後勤層的人員又忙了起來。
新的循環開始了。
不同於上次循環中從初冬到初夏的轉變,顯示屏上的氣溫驟降曲線顯示這次循環極有可能在35°~40°之間循環——
不同於最初局限於一國的發展,如今聯盟早在各大洲都有了分部。
這也意味著聯盟受到的影響不僅僅是數據上,更是在全部聯盟成員真實的生活上。
對於不在聯盟的恒溫的地下基地中,選擇回家和家人們,或者獨自享受一下久違的“現實”假期的人來說。
許多聯盟成員在淩晨時分就在裹著薄薄的毯子裡凍醒。
而那些在野外行動的監測員顯然更加倒黴,他們不是因為單薄的衣服凍得瑟瑟發抖,就是突然發現自己穿著厚厚的襖子待在夏天的太陽下……
這是那些攜帶著tdd的聯盟成員必須克服的困境。
在得到了清晰而真實的時間觀感的同時,他們必須獨自麵對一些時間線變動帶來的麻煩——
比如tdd顯然剝奪了他們被時間線“一鍵換裝”的便利。
更重要的是,在接下來短暫的“兩個月”中,他們必須忍受自己感知到的真實天氣帶來的直接衝擊。
他們每天都要經曆這種變化,沒人會知道循環的下一天,甚至是下一秒會是怎樣驟變的氣候。
對於那些靠近柯南的行動層人員來說,柯南的rsi異常倒是有些意外地成為了他們的保護傘。
這當然也不能算是一件好事。
這意味著這些依舊能享受“一鍵換裝”的行動成員甚至僅僅維持自己時間感官都很困難,更彆提讓自己身上的衣物不受“循環”的影響了。
而那些,比如說遠在其他大洲的人員來說,他們隻能像林升當時在飛機上那樣,默默忍受這一切。
突如其來的冷暖切換。
又或者麵對其他乘客因他們服裝與季節極度不符而投來的困惑目光。
儘管如此,仍然沒有一個人願意摘下tdd。
那是他們與真實的時間流動之間唯一的聯係。
在見識過光明後,沒有人能心甘情願地回到黑暗中去。
而在這三天裡,聯盟還是沒能勸動阿笠博士加入那場很重要的實驗。
因此迫於一些規則和輿論上的壓力,比如說來自研究層的瘋狂投訴。
執行層已經將阿笠博士的權限等級調低了一級了,這意味著阿笠博士在聯盟中能調動的資源減少了很多很多。
畢竟在很多人看來,阿笠博士這是對聯盟赤裸裸的背叛。
當然,這隻是明麵上,阿笠博士在執行層的“真實權限等級”一直沒有變過,執行層所有人都明白博士的重要性。
但這依舊對阿笠博士造成了一些困擾,甚至他實驗室的幾名助手都因此離開了。
但他也能理解那些孩子的想法。
畢竟,這可是聯盟第一次捕獲的,“循環”中的“活體目標”。
它對於聯盟的重要性是不可置疑的。
對於整個研究層的全體成員來說,阿笠博士的拒絕,就像在可控核聚變或者癌症疫苗即將成功之前,對著整個實驗組說“不,我必須暫停這個實驗,因為這太危險了”一樣。
“博士!我曾經那麼敬重你!”來自一個憤而出走的年輕實驗員,
阿笠博士永遠不會忘記那份顯露於表的失望與震驚,那個孩子是在實驗室裡最聰明、最機靈的那個。
在他身上,阿笠博士看到了很多閃耀的地方,他幾乎就差點把他當作自己的孩子了。
但是他不能告訴他們真相,因為執行層的人員,甚至林升本人都向他強調過。
“如果你不想要他們一輩子都待在基地裡的話,從您身上的情況來看,對於像我們這種在故事時間線上‘背景板’角色,被‘循環’意識到的後果都可能非常可怕。”
他試圖將自己麻醉在聯盟給出的下一步的計劃中,甚至為此開始認真地學習之前聯盟教給他那些表演技巧。
於是那副永遠都架在這個白發蒼蒼的老人鼻梁上的眼鏡就好像有了變化,這副眼鏡變得有些不同了——
在過去,任何一個人都能透過那對鏡片從中看到一份童真、正直、熱心和善良。
現在,就連一些聯盟的心理學部成員也不能輕易看透阿笠博士的想法了。
“阿笠,你現在已經做的很好了,但還不夠。”
那位最精銳的偽裝心理學的教授在這告訴他,“但是對於那些偵探來說,遠遠不夠,因為現在甚至我都能發現你的苦惱。”
“我現在能夠知道你的想法,就意味著那些東西也能知道。”
“你可能覺得我們正在麵對一個不可戰勝的對象,你擔心我們戰勝不了他,但也擔心我們能夠戰勝他,因為你又和這個對象有著很深的聯係。”
這個同樣白發蒼蒼的教授,就真的好像一個隨處可見的,完全不起眼的老人一樣。
“我能看出你的想法,所以那還不夠,遠遠不夠,我能看出你的偽裝,而真正的偽裝是看不見的,等我哪天真的看不透你,想不明白你的時候,你才真正變成了一個無法看透的人。”
“那我應該怎麼辦呢?”
這位博學者讓阿笠博士甚至忍不住向他傾訴,就好像自己又回到了孩童時候的課堂上。
“教授,我不明白。”
“我們麵對的是過去從未遇見過,設想過的敵人,阿笠。”
“我隻能告訴你,”這位教授歎了口氣,出於他自身的職責不允許他說更多了,“在那之前,我隻能告訴你。”
“阿笠,你要多想。”
……
“所以我已經按照您的想法讓那位教授向博士暗示了。”
但重信瞳子對於林升的決定還是有些遲疑,“但是這樣的話,對於敘事學部那邊的研究會不會有點影響,畢竟——”
林升擺了擺手製止了她繼續說下去。
“上一次隱瞞我就是在他們的建議下做的,那是出於一種謹慎。”
“我是相信博士的,並且早前就向博士做出了承諾,而聯盟中有些人不相信,這我知道,也能理解。”
“但如今博士也向我們證明了自己並非‘循環’設定的傀儡,”林升的聲音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感覺。
他用一種不容置疑的語氣表明了自己的意誌:“既然他已經證明了是我們的朋友,難道還要把他推到敵人那邊去嗎?”
“總之,”林升頓了頓,他承認自己之前確實忽視了博士提到的一點,決定做出補救,他擺了擺手。
“讓那些利用派和那些叫嚷著毀滅故事線的聲音消停一會吧,我不想再看到那些報告了。”
接下來,他的聲音非常低,甚至就連站在他麵前的重信瞳子也聽的不是很明白。
“所有人都是受害者,真正造成這一切的,是那個一直書寫劇情的人。”
回想起自己記憶中的上輩子在論壇和群聊中看到的爭論和惋惜。
林升的聲音再次低了下來。
“唉——”
他的聲音中帶著濃濃的疲倦和蒼老的感覺。
“就算是為了了卻,我過去的一樁心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