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真的,聽到‘除惡務儘’四個字的時候,我整個人都麻了。
雖說人乃萬物之靈,主宰塵世的一切,可動物得了靈智以後幾乎與人無異,白娘又何苦去為難它?
更何況,白娘自己就是仙家,跟黃皮子分屬同類,又何必如此趕儘殺絕?
我將這些在心底裡一股腦的問了出來,想為這黃皮子博求一線生機,可她卻無比冰冷的跟我說了幾個理由,讓我無力反駁。
她告訴我,雖然都是動物得道的生靈,但黃家跟跟胡、常、蟒三家在本性上便有不同。
黃家性急且烈,錙銖必較、小肚雞腸,報複心極強,就連阻礙他們修行的人都會被折磨的半死,更何況這種滅了滿門的血海深仇。
更何況這條黃皮子現在已經被仇恨蒙了心,竟敢將鍘刀放到我腦袋上,更是犯了‘無辜殺害常人者’的天規。
彆說這本身就是雷誅不赦的大罪,就算我寬宏大量不去計較,保不齊它將來還會去禍害彆人,到時候我便成了助紂為虐的幫凶,各種因果業障找上門又如何能承擔的了?
白娘質問道:“難道你非得拚著自己遭報應,也要寬恕這黃皮子一命?”
我低頭想了想,心裡也確實有幾分害怕。
出馬仙最怕擔因果業障,因為一旦因果業障擔的多了,人就無法投胎轉世了,到時候隻能修鬼仙、抓弟馬,成為三尺三寸紅堂單上的一員。
所以她說的很對,既然黃皮子對我動了殺念,也動手實施了殺行,那便已經犯下了天規,我就算滅了他也是替天行道。
可我看了看手裡的缽盂,想到那一窩小黃皮子慘死的模樣,又想到當初利欲熏心慘死在山上的工人們,心裡一個勁的揪揪。
不是我聖母心,因為這件事已經死很多人了,我不想為此再搭上一條生靈的性命。
仔細瞅了瞅缽盂,重瞳忽的一翻,隨著心念跟缽盂裡的黃皮子溝通起來。
“我給你一條生路你要還是不要?”
隨著心念過去,我的腦海裡豁然出現一個細長條的身影,雖然看起來有點模糊,但我知道,這就是那個黃皮子。
它萬分詫異的看著我,一臉的不可置信,“你不殺我?”
我遲疑了一下,心底裡還是有一股子嗔恨,可轉念一想,便又釋懷了。
“都說給你機會了,你咋還這麼能叨叨呢。佛言慈悲為本,修己以慈;修人以仁,修心以善。你若是答應我放下嗔心執念,再將這小姑娘救回來,我就權且饒你一命。”
隻見黃皮子的臉上一會兒紅、一會兒白,一會兒嗔怒、一會兒恐懼,最終他像個泄了氣的皮球,有氣無力的癱坐到地上。
“你說的可真容易啊,我一家十五口的命隻報了十四個,就差這一人,你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讓我說放下就放下了?”
我腦筋轉了轉,笑道:“倘若把你這條命給算上的話,是不是已經報完仇了?你本應必死,我卻饒了你一命,咱們一命抵一命,是這麼筆賬吧。”
它聽得有點懵,扒拉著手指頭好頓猛算,這才眨巴著小眼,衝我點了點頭。
不過,它並沒有全答應我的要求,隻答應不再找剛子一家尋仇,至於讓它去給金尋尋治病,它還沒有寬宏大量到這種程度,最多這一劫的生死不再乾涉!
順便它也說了點自己的想法,想讓剛子一家在年節的時候給他送點金元寶、小鳳凰麻五的,連著送十年,此事便就此作罷!
我暗暗咂嘴,還真應了白娘的說法,黃家仙果然都是些小肚雞腸的主兒,都替它想到這份上了,還不忘摟草打兔子的狠撈一筆。
不過,有它這句話也夠了,算是爭取到了一番滿意的結果。
我又在心裡跟白娘溝通一翻,沒成想卻給這仙家氣的直抽抽,“你是我男人,我替你出頭,你胳膊肘咋還帶往外拐的?”
我傻兮兮的笑著,知道她在心疼我,跟她好一個賠不是。
隨後,我將這事當眾說了出來,想求剛子他們一個答複。
沒成想,我剛說完提議,這五大三粗的漢子就坐在椅子上一個勁的吹胡子瞪眼。
思慮半天,他好像越想越氣,眉毛鼻子嘴的都揪到了一起,一巴掌將桌子拍的山響。
“去他娘的八輩祖宗,要我就此作罷,還要供奉他十年,美的他!你現在就把這黃皮子給我放出來,我立馬給他扒皮抽筋、挫骨揚灰,不給他蛋子兒拽出來,難消我心頭大恨!”
我理解他這番反應,畢竟在尋常人眼裡,黃皮子再厲害也不過是個畜生罷了,更何況它害了剛子手下這麼多兄弟,現在又找上了金尋尋,確實殺它十幾次都不解恨。
我將目光瞟向李隊他們三個,希望這幾個行裡人能替我說句話,畢竟彆人不清楚是怎麼回事,他們這三個帶仙緣的指定明白。
可當我期待的目光投過去時候,這三人竟全都開始推聾作啞,半天也沒放個屁。
最後,李隊很為難的做了個決定,代表他們三個開口道,“我瞧著還是給他滅了吧”
他這話立馬給我乾急眼了,我好說好商量的,把事都擺平到了這種程度,怎麼這一個個的,竟連半點同情心都沒有,非得要那黃皮子死才行嗎?
我當時一股熱血上頭,衝著他就回懟了過去。
“你們誰也彆想,它是我抓的,我想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要是不聽我的,現在我就給它放出來,金尋尋必死你信不?”
見我來硬的,剛子也不再手軟,玩起了卸磨殺驢的把戲。
隻見他一抬手,屋子外麵那些黑西裝就跟打了雞血似的,烏泱泱的上來搶我的缽盂。
就連陳平和孫羽也變了臉色,兩人氣息陡然一變,一人請了仙家上身,另一人手裡多了柄銅錢劍,擺明了要跟我硬搶。
就在我馬上要被這些人給乾了的時候,白娘突然發狠,一抹霸道無比的氣息從身體裡迸發出來,直接將這些人震的退了兩退。
不過我心裡清楚,白娘是厲害不假,可李隊他們三個也都不是一般炮。
倘若真動起手來,再加上這麼多黑西裝,她也未必能護我周全。
眼見事情發展到了不可控的地步,李隊卻忽然晃悠悠的站了起來,衝我笑了笑。
“我知道你心慈,是個不錯的好弟馬。可要不把黃皮子整死,它術法尤在,金尋尋這也命活不了。”
他頓了頓,點了一根煙,兀自立在了桌子上,瞅著香煙忽明忽暗的燒了一會兒,臉上竟隱約浮現出個狐臉。
香煙燒儘,他又開口道:“這樣吧,隻要你有本事治好金尋尋的病,我就給你做主,饒這條黃皮子一命!”
看來他確實很有權威,話音落去竟無一人反駁,就連剛子這種惡漢也隻能眼巴巴的瞧著,不敢多說半句。
現在壓力給到了我身上,我是這麼打算的沒錯,可要治金尋尋的怪病,我又哪有這樣的能耐。
就在我猶疑的時候,重瞳猛地又翻了上來,伸手替金尋尋診了診脈的同時,一味藥方從我的腦海裡閃過,被我隨口說了出來。
“人中黃、人中白、望月砂、白丁香、夜明砂五樣各五錢,以‘人魂’為藥引,三鍋熬一碗,連服七天便可痊愈!”
說完了這些,所有人都懵了,就連我自己也懵了。
這哪裡是藥方,分明是屎尿大集合,倘若真的給熬出來,那不純純是金汁精華嗎。
而且‘人魂’更是一味極其恐怖的藥材,乃是上吊之人死後流下的一攤液體,融進土裡之後,變成像黑木碳一樣的東西,有安魂治驚的功效。
這其它五味藥好找,唯獨這‘人魂’,花天價錢都買不到。
眼瞅著這黃皮子是指定不帶吐口的,金尋尋的命也得救,難不成還非要一命抵一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