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盛苓緩緩睜開雙眼。
眼裡的迷茫尚未退去,她便感覺到了雙腳處傳來的融融暖意,下意識朝著雙腳看過去,便見著自己的腳正被抱在了一個懷抱之中。
再往上看……
溫彆初已經醒了,雖然一張臉仍燒得通紅,那雙圓眼卻是彎了起來,眼裡儘是笑意。
盛苓有一刹那的恍惚。
待回過神來,她的一張臉迅速漲紅,一用力,便將雙腳從溫彆初的懷裡拽了出來。
“你……”
盛苓想說點彆的什麼。
但溫彆初沒讓她如願。
“姐姐……”溫彆初笑得眉眼彎彎,配上他這張娃娃臉,很能感染人,“我就知道,姐姐一定是關心我的!”
“從我認識姐姐的那天起,我就知道姐姐是刀子嘴豆腐心。”
“姐姐一定舍不得趕我走的……”
“姐姐……”
他還要說個沒完。
盛苓原本是強忍著的,但這會兒是再也忍不住了。
“閉嘴!”盛苓斥道,“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溫彆初一靜,然後衝著盛苓笑了笑,“我知道,姐姐這是害羞了……好好好,姐姐彆瞪我,我不說了還不行嗎?”
盛苓狠狠瞪他一眼。
溫彆初不僅沒收斂,反而還更得寸進尺了,他的目光落到盛苓的一雙赤足上,然後一路往上,最後來到盛苓臉上。
“姐姐的腳……暖不暖?”溫彆初慢慢眨著眼睛,一副單純無辜的模樣,“我醒來的時候看到姐姐在我旁邊和衣而眠,腳上卻是什麼也沒穿,我隻是不想讓姐姐的腳受涼了,姐姐你不會怪我吧?”
盛苓一窒。
她這才想起來,昨晚以為是有賊人摸進來了,她沒穿鞋就走出來了,後來發現溫彆初病了,又沒想起來要穿鞋。
沒想到卻被溫彆初……
盛苓一時隻覺一股熱氣,自腳底直衝腦門兒。
“閉嘴!”她一雙杏眼瞪得大大的,“你再說話,我就把你攆出去!”
溫彆初眨眼。
懂了。
這是惱羞成怒了。
所以,他不能再逗下去了。
溫彆初於是捂著嘴,連連點頭。
盛苓這才鬆了一口氣。
目光落到溫彆初那通紅的臉上,她拍了拍額頭,連忙喚了人進來。
“來人!”
很快,淩霜和淩雪一起走了進來,跟在她們身後的,還有一位挎著藥箱的中年大夫。
盛苓退到一旁,讓大夫給溫彆初診脈。
“不是說了天一亮就讓人去請大夫嗎,怎麼拖到了現在?”她問淩雪。
淩雪往溫彆初那裡看了一眼:“……主子,大夫已經來了許久了,但溫公子不讓人進來,說是不能擾了您休息……”
盛苓:……
這倒黴孩子,還是欠了點收拾!
不多時,大夫診完脈站起身。
“風邪入體引發的發熱,沒什麼大礙,開兩副藥也就行了。”
盛苓這才放下心來。
待大夫開了藥,又安排了人送大夫出去,以及按方抓藥。
忙完這些回過身,盛苓便見著溫彆初一直眼也不眨地看著她。
盛苓又瞪他一眼:“看著我做什麼?下次再因為彆的事置自己的身體於不顧,就把你趕出去!”
溫彆初笑了。
把他趕出去,這都快成了盛苓的口頭禪了。
不過……
“姐姐,”溫彆初認真地道,“你不是‘彆的事’,我自己的身體我最清楚,比起讓姐姐多睡一會兒,大夫晚一點給我診脈算不得什麼。”
盛苓看著溫彆初。
少年皮膚白皙,目光澄澈,他就這樣專注地看著她,眼裡現出她的影子。
她其實並不讚同溫彆初的做法,但她得承認,聽到這番話,她的心中很是酸澀難當。
她也曾是被爹娘兄長捧在手心裡的嬌嬌女,但在親人被她連累慘死之後,這世上便再沒有了這般全心為她的人了。
盛苓的眼裡忍不住滲出些淚水。
溫彆初見狀,聲音也變得輕緩下來:“姐姐,你在想什麼?”
語氣柔和,若仔細聽,其中甚至還帶了幾分誘哄。
盛苓隻沉浸在自己的悲傷之中,倒是沒有聽出來,“……我在想,我若是有親弟弟,一定就是你這個模樣。”
溫彆初:……
溫彆初:……
他並不想做弟弟!
“我不……”
他的話還沒說完,淩霜的聲音傳了進來。
“主子,周嬤嬤來了。”
盛苓有些意外。
周嬤嬤是個特彆有分寸的人,來了她身邊之後,除了盛苓讓人去請,等閒時間絕不會出現在盛苓的麵前。
現在……
“請周嬤嬤進來。”盛苓道。
很快,穿了一身藏青色窄袖褙子,頭發梳得一絲不苟的周嬤嬤走了進來。
“縣主。”周嬤嬤行了禮。
低頭的瞬間,目光卻是不自覺的往還躺在羅漢床上的溫彆初那裡看了過去。
盛苓好奇地問:“周嬤嬤,你有什麼事嗎?”
周嬤嬤不著痕跡地收回視線,恭敬地道:“縣主,老奴是想提醒您,明日便是寧安侯府太夫人的生辰宴了……”
盛苓恍然。
若不是周嬤嬤提醒,她都要忘了這茬兒了!
明日是寧安侯府太夫人許氏的生辰宴,而且還是四十整生,上次寧安侯府便給她送了請柬過來。
不說盛苓得了沈小侯爺不少幫助,便是隻衝著上次在將軍府,許氏對她的多番維護,這生辰宴,盛苓都是一定要去的。
“多謝周嬤嬤提醒!”盛苓感激地道,“這兩日被彆的事耽擱了,若不是嬤嬤提醒,說不得還真的要將這事兒給忘了!”
周嬤嬤微笑著欠了欠身:“皇上賞了老奴到縣主身邊,老奴能在縣主身邊發揮作用,已是老奴的幸事……”
周嬤嬤也沒有多作逗留,不多時也就離開了。
盛苓則琢磨起,要送什麼給許氏作為生辰禮。
溫彆初這時候道:“聽說寧安侯府的太夫人信佛,又尤為喜歡玉,若是有一尊玉觀音,就是最好的生辰禮了……”
盛苓睨他一眼。
這是,不裝了?
溫彆初回以特彆無辜的一個笑容。
盛苓不再搭理他,而是想著,從前她母親手裡,確實是有一尊適合做禮物的玉觀音的。
那尊玉觀音的玉質算不得出眾,卻是出自北派玉雕大師卓大師之手,論玉雕本身算不得珍貴,但論手藝又堪稱極品,送這樣一尊玉觀音給許氏,既能表達她對許氏的感激,又不至於因為這生辰禮太過貴重而讓許氏心存負擔。
不過,盛苓是跟著林景瑞一起進京的,盛家的財物卻是由盛家的忠仆李管家後來護送進京的。
前世盛苓一進京就陷在了將軍府裡,李管家後來抵達京城之後察覺到不對,還曾試圖救她於水火,最後不僅沒能救得了她,就連自己也為林景瑞所害。
算算時間,李管家也該到了……
盛苓正想著,淩雪遞了消息進來。
“主子,您讓人去等的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