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6章 心死(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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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給如月看!”

蕭臨川皺緊眉頭,語氣不容置喙,眼神一刻也沒有離開過柳如月。

韻兒看著夫人越來越白的臉,情急之下跪在蕭臨川麵前,苦苦哀求:

“大人,夫人的身子一刻也等不得了,求您讓大夫先給夫人診脈!”

說著,“咚咚”地磕起了頭。

蕭臨川不耐煩的話語衝口而出:

“她能有什麼……”

轉過頭的一瞬間對上蘇妤邇痛到些微抽搐的眼,他忽地愣住。

目光隨著她發抖的身子下移,他驚覺蘇妤邇石青色的長裙下氤出汩汩深紅的濃血,而蘇妤邇大汗淋漓的臉上已經血色儘褪。

他大吼:“大夫,快給我夫人看看!”

郎中提著箱子走到蘇妤邇身邊,搭上脈的瞬間,蘇妤邇就暈了過去。

地上大灘的血跡,就算再不通事理的人也知曉發生了什麼。

蕭臨川眼皮直跳,臉上黑沉如水,回頭看了一眼小臉煞白,雙眼通紅的柳如月,語氣有些生硬:

“你先回攬月閣去。”

見小女人眼淚盈盈,就要奪眶而出,到底是歎了口氣:“彆擔心。”

蘇妤邇醒來的時候,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那裡似乎平坦了一些,也感覺不到任何生命氣息了。

她急得猛坐起來,牽動腹部引起一陣劇痛,她強忍著抓住床邊的韻兒,麵如金紙地問:

“我的孩子怎麼了?”

韻兒哽咽著沒有言語。

心頭的酸澀一起湧上鼻尖和眼眶,她緩緩地閉上眼睛,嘴角微微抽搐著,任兩行淚劃過蒼白的臉龐。

韻兒撫著蘇妤邇緩緩躺下,看著慘白的麵容,急得直掉淚。

門口的簾子被打起,蕭臨川剛剛出去詢問郎中得知孩子沒有保住,此時黑著臉衝進來,臉上怒氣衝衝,不見半分擔憂模樣,反而像是來興師問罪的。

剛踏進門,他的怒吼便傳遍整間屋子:

“蘇妤邇,你好大的膽子,這麼大的事竟然瞞著我!”

及至看清蘇妤邇臉上未乾的淚痕時,他有些愣住。

很久沒有見過這個女人傷心落淚的一麵了,自從自己身居高位,她的臉上便也似嵌上假笑般,再找不回一點青春靈動的模樣。

他臉色緩和了一些,聲音也低下來:

“妤邇,孩子的事情你不該瞞著我。”

蘇妤邇撇眼看他,眼裡是洶湧的恨意和難過:

“是柳如月,她害了我的孩子。”

蕭臨川猛地站起來,臉色再次沉下去:

“我問過她了,她隻是無心之失。”

站在一邊的韻兒瞪大眼睛看著是非不分的大人,大夫都說了夫人的肚子是受到重擊才導致的流產,現在還有淤黑的青痕,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攬月閣那位就是故意的!

她心疼地看向躺在床上的夫人,眼睜睜地看著她眼裡失去了最後一絲光彩。

“連我都不知道,她怎麼會知道你肚子裡有孩子?”

“如月她心思純良,絕對做不出這樣的事!”

蕭臨川氣勢逼人地站在房中央,對著剛剛失去孩子的結發妻子,一聲聲維護彆的女人。

蘇妤邇壓下盈滿胸腔的難過和恨意,麵無表情卻擲地有聲地開口:

“若是我一定要讓她付出代價呢?”

她的表情一點都不凶惡,甚至稱得上平靜。

但蕭臨川卻莫名慌張,他急得口不擇言:

“如月她孤苦無依,毫無依仗,如今還沒進門,你就要讓她背上殘害嫡子的名聲,你是想毀了她嗎?”

“蘇妤邇,我從來不知道你的心腸這樣歹毒!”

蘇妤邇隻覺得整顆心都涼了個徹底,心底最後哪一點希冀也隨著蕭臨川的話語被擊碎。

她木然地看著蕭臨川:

“今天,你是打定主意要護著她?”

蕭臨川心裡驀然一緊,想起蘇妤邇連孩子的存在都不告訴他,與他生分至此,又憤憤地瞪著她:

“她懷了我的孩子,我不該護著她?”

他緊緊地盯著蘇妤邇,想從她的臉上找到一絲失落與痛苦。

但是沒有。

他握緊拳頭,心裡有說不出的煩悶,撇過頭,冷冷地說:

“你失了孩子,心中苦悶,但也不能隨意攀咬如月。”

“從今天起,你就在房裡好好反思,什麼時候想清楚了再出門。”

說罷,冷冷地拂袖而去,被他掀起的簾子重重地打在門框上。

蘇妤邇沒再看一眼,她躺在床上,目光空洞地看著帳頂。

那個滿心滿眼都是她的少年,到底是已經不在了。

蕭臨川滿臉不虞地出來蘇妤邇的院子,抬眼看見柳如月正紅著眼眶滿臉著急地站在院門外。

見他出來,柳如月一頭撲進他的懷裡,泫然欲泣:

“夫君,姐姐怎樣了?都是我的錯,我去給姐姐磕頭認罪。”

蕭臨川緊揪著的心一軟,心疼地抱住她的腰身:

“不關你的事,是她自作自受。”

說著,打橫抱起柳如月:

“懷著孩子不要到處亂跑,今天是把你介紹給蕭家人的日子,彆讓其他人壞了興致,高高興興的,嗯?”

柳如月緊急抱著他脖子,一張臉越過他的肩膀得意地看向蘇妤邇的院子,淬滿了誌在必得。

蘇妤邇小產的事很快傳到前院,族長夫人和崔氏匆匆地進來看她。

族長夫人倒是好言好語地勸著,讓蘇妤邇好生養著,不要多想,孩子將來還會有。

崔氏卻風風涼涼地尖刺著:

“四弟媳婦,你這剛剛小產了,怎麼也不見四弟的影子,雖說今天是將那柳如月過明路的日子,也不能厚此薄彼至此。”

剛剛在前院聽說蘇妤邇懷孕的消息,她一口銀牙都快咬碎。

這個小賤蹄子,居然懷上了,她差點連最後的優越感也被踩到腳下。

還好,後來郎中出來說她小產了,崔氏的心這才落到肚子裡。她看著蘇妤邇慘白的臉色,心裡痛快極了。

再富貴再得意又怎麼樣,這侯府主母的位子坐不坐的穩還兩說。

蘇妤邇卻跟沒聽見似的,麵無表情地向族長夫人道謝,然後托口說身子不爽利,讓韻兒送夫人們出去,好生看待。

那頭蕭臨川攬著柳如月在外麵大宴賓客,這邊蘇妤邇一人獨自垂淚。

她這一輩子還能懷上孩子,是老天的垂憐,可是因為自己的大意,致使孩子沒能看看這個世界就走了。

她太恨了,恨自己沒能保護好孩子,恨蕭臨川薄情寡義。

恨得連那個深愛過的少年也逐漸模糊。

她咬緊牙關,深深發著抖,耳邊卻聽見蕭臨川的得力手下蕭騰在與韻兒說話。

“大人說,今後他要搬進攬月閣,著我們來搬他的東西。”

韻兒氣得差點哭出來:

“大人怎麼能在這個時候還來傷夫人的心!”

“他……”

蘇妤邇聽到這話,心裡已經沒有一絲波瀾,她平靜地喚了她一聲:

“韻兒,讓他們進來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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