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蕭臨川忙起身,下意識道:“那我便過去瞧瞧。”
說完才想起來,自己剛才還說要陪蘇妤邇晚飯,順便在這裡留宿一宿的。
他腳步頓住。
蘇妤邇不由覺得好笑。
“既然如月姑娘肚子不舒服,大人你確實應該去看看,我這裡也會送些補藥過去。”
她不想他留下。
隻要麵對他,她就忍不住拿現在的他和以前比,這樣對兩個人都不好,尤其是打算要離開的她。
“還是妤兒你體貼,我來日再來陪你。”
蕭臨川腳步輕盈的向外走去,甚至沒注意到蘇妤邇叫他的是大人。
攬月閣的小丫鬟也忙跟上去。
兩人的對話聲隨風飄了進來。
“大人,我們家姑娘可惦記著鮮魚膾呢,下午的時候就嘴饞得不行呢。”
“她可真是個小饞貓,我早叫人準備著了。”
蘇妤邇的心狠狠沉落穀底。
鈍痛從胸口滿眼到指尖,她嘴裡直發苦,連呼吸都跟著重了許多。
她唇角顫抖著抿下,溢出一絲極輕極快的笑。
“夫人!”
韻兒心疼的跪下拉住她的手:“您要是實在難過就哭出來吧,奴婢陪著您!您千萬彆氣著自己了!”
“我不生氣。”
蘇妤邇搖頭笑道:“我隻是覺得心裡好空,好像有什麼東西溜走了,我抓都抓不住。”
蕭臨川還是以前的蕭臨川。
隻是他用心和愛護的對象已經換了人。
屬於她的蕭臨川,死在了夢裡那株梨花樹下。
“我不應該再留在原地。”
蘇妤邇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不去在意:“拿得起就要放得下,沒什麼大不了的。”
師傅說過。
一時陷入泥沼裡沒什麼,掙紮著出來便是了,前頭的路還多著呢,拿得起就要放得下,沒有什麼是時間帶不走的。
“把我箱子裡的《天宮書》拿出來。”
韻兒吃了一驚,壓低聲音道:“夫人,大師死前說過要您小心藏著,不許叫人發現您師從他這一脈,您還是彆看了吧。”
“叫你去拿你就去拿。”
蘇妤邇淡淡道:“沒人會來我這個院子了,不會有人發現。”
韻兒隻得去翻箱倒櫃把書找出來,蘇妤邇就這麼靠在床上,看著書把一切紛亂拋之腦後。
她師傅是曾經聞名天下的觀星大師,也是後來被先帝誅殺的‘妖道’。
師傅無父無母,都傳她是從天外而來的神人,隻有她知道,師傅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被先帝抓前,師傅找到她,把這本自己提鞋的《天宮書》交給她,並且留下了一句話。
“彆讓人發現你是我的徒弟,為師的死不是死,而是回到了自己的時代,這《天宮書》可以是你的免死金牌,也可能是你的催命符,端看你如何選擇。”
直到那時她才知道師傅思慮甚遠。
她早想到自己會有這個下場,所以瞞著世人教授她觀星的本領。
蘇妤邇捧著書看得認真,一時腦子裡果然不再那些烏七八糟的事,整個人輕鬆了不少,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沉沉睡了過去。
直到翌日被爭吵聲鬨醒。
她愣了愣,披衣起身。
“如月姑娘還是回去吧,我們家夫人還沒起,可受不起姑娘請安這個禮。”
韻兒態度強硬,冷嘲道:“再說了,姑娘給我們家夫人請的什麼安?你以什麼身份請安?”
當時夫人點頭叫這柳如月進了門,她連妾室茶都沒敬就住進了攬月閣,如今還沒個正經身份呢。
“韻兒姐姐說話可注意些,大人已經說了要讓我家姑娘做平妻,和你家夫人平起平坐,你這麼說話可是以下犯上!”
柳如月的丫鬟張牙舞爪:“小心叫大人知道了賞你一頓板子吃!”
“好大的氣勢。”
蘇妤邇推門出來,冷冷淡淡看著階下主仆二人:“看來一個攬月閣不夠如月姑娘住的,竟還跑到我的院子來處置我的丫鬟。”
她靜靜望著廊下挺著孕肚的少女。
柳如月不過十五歲,正是年輕好看的時候,哪怕肚子大的嚇人也擋不住她的好看,隻那張臉便動人的很。
顧盼神飛間端的是佳人如花。
柳如月盈盈下拜,俏聲道:“姐姐言重了,我這丫鬟和我沒規矩慣了,有什麼言語不當的還望姐姐見諒。”
“隻是夫君說了,他就喜歡我這樣青春靈動不懂規矩的樣子,十足叫他憐愛,姐姐應該懂吧?哎呀,瞧我,又說錯話了,姐姐這個年紀,嗬嗬。”
說完捂嘴輕笑。
賤兮兮的模樣叫韻兒拳頭都硬了。
蘇妤邇卻絲毫沒有反應,隻是靜靜的看著她炫耀,心裡覺得她很可悲。
誰都有年輕的時候,總以為自己是特彆的,在某個人心裡是最重要、最不可被替代的。
“韻兒。”
她淡淡道:“掌嘴。”
柳如月怔住,不可置信的抬頭:“我肚子裡可是有夫君的孩子,你敢打我?!”
“誰說我要掌你的嘴了。”
蘇妤邇平靜又居高臨下的望著她:“如月姑娘有大人特許,可以沒有規矩,你的丫鬟又是經誰特許了?”
“她是我的丫鬟!你不能動她!”
柳如月也不傻。
蘇妤邇打的不止是丫鬟,而是她的臉,她能不能護住這個丫鬟,關係到她能不能在府上站穩腳跟!
“如月姑娘,這裡是蕭侯府,我是侯府主母,從你進府開始,連你也是侯府的,何來你的丫鬟一說?”
蘇妤邇話音落地。
韻兒擼了袖子上前,一把抓住那丫鬟,揚手一巴掌狠狠甩上去。
“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也不看看這兒是什麼地方,豈有你說話的份兒?”
罵完又是一巴掌。
“什麼醃臢地方爬出來的醃臢人,沒規矩就是沒規矩,還找什麼理由借口,當真是精致的不要臉!”
明著是在罵丫鬟。
實則是在罵柳如月。
丫鬟連張嘴的機會都沒有,臉上就劈裡啪啦挨了好幾個嘴巴子,水嫩的臉上浮出兩個猩紅巴掌印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