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蟜如雷的鼾聲,都不能乾擾,我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的狀態。期間,老有人翻動我的手腕,然後,連著枕頭將我捧起,給我喂各種味道很大的湯汁。到這時,我才會短暫清醒。我慢慢意識到,來人不是虛蟜。虛蟜不是這樣溫暖、輕柔的手。他的手是火熱而有力的,隔著衣服都讓人出汗,甚至,還箍得人腿疼。況且,虛蟜根本不敢動我,隻會時不時哆嗦著問——“小、小姐小、小姐”非得我回應了,之後,他才又鼾聲大作。我也知道來人不是屈世途,因為,原先的荷花香沒有了,隻有來人給我喂東西時,才又聞得見。這人,是素還真他的身上,有荷花香!
在胡穎睡的這段時間,素還真想的是:這兩人,明顯是主仆關係。小姑娘卻以弱小之軀承下傷害,來保護壯碩的仆人。她之所為,實令成年人自愧不如她醒來明明痛極,仍要打發走仆人之後,才說痛她提議仆人,前去監視好友,也是為了不讓仆人沉浸在難過和愧疚中。如此體貼、巧慧的心思,顯然不符合,她的年齡
如果,她這樣維護仆人,是出於對這個獸人的感情,那麼,對於初次見麵的我們,她編造自己的‘死因’,極力免除我們的責任,是否說明她極富同情心呢?有一點,是肯定的。她的家庭極有來曆。是以,她熟知我們,卻仍認為:我們無法承受,來自她家人的追責。
‘蘿卜’?以你愛給人,起彆名的性子,這必又是彆名前些日,秦假仙被楓岫主人叫去,見羅睺的侄女——君曼睩。然後,秦假仙就被羅睺的部屬下毒了,羅睺之態度很明顯。 可是,毫無功體的‘君曼睩’有什麼秦假仙必須去見,羅睺又必須藏的理由麼素還真馬上想到一個理由。
羅睺的羅,是蘿卜的蘿麼——如果是,那你此來,多半是想修複關係。
隻是,大部分人,會修書一封加上禮物一份,了結前事,表達結好之意。以羅睺之威名,誰敢攖其鋒芒秦假仙的事,根本不會再有人提。 所以,你不用親身前來,尤其,以稚嫩之軀而來。那麼,一定有隻能你前來的理由。也許,這個理由就是,秦假仙見你,羅睺藏你的理由
你不通報姓名,寧可,以傷換入。不是隱藏與羅睺的關係,否則,你要怎麼達成雙方友好?你可以有多種選擇,進入琉璃仙境。你選了最傷己的一種,為何呢?你要儘可能長的時間,待在琉璃仙境麼?你會卷進無儘的江湖風波裡。
該不該通知,秦假仙前來呢
這天,空氣裡又充滿了清新的荷花香,我的神智清明起來透過的窗簾,投射進來的陽光不甚明亮,我卻感到有些刺眼眼前,有個淡青色的身影在晃動。
“醒了啊——素還真,她醒了。那今天的換藥,她會不會,疼得厲害?”
“不會。應該已經封口了。”有個溫柔的聲音遠遠傳來。
“是誰,在外麵?”我問。
“是素還真。你換藥、洗漱,他從沒進來過。就連你的虛蟜,也從頭到尾背著身。到底在忌諱什麼啊!你還那麼小。”
我搜尋了一下,果然,虛蟜在不遠處背著身。我看向說話的女人慢慢看清,那極具雍容典雅的包裹式發髻,我想起她是誰了——希羅聖教的青衣宮主,屈世途的夫人。
“叫”希羅聖教被滅,你的四位近待全部殉難,不能提她們。“虛蟜就好,怎麼勞動宮主大駕呢。”
“你的口唇濕潤,嗓音連貫虛蟜把你照料得很好。不用怕,我雖為宮主,卻從醫多年,不會弄疼你的。看!你的傷口都收好了。再過五日,便可以下地。”青衣宮主,一邊仔細看,一邊向外傳話,“素還真,你那蠶兒在傷口織的繭殼,看不大出來了。”
“是浸染了血,變紅了。隨著,水分越來越少,靈玉織蠶的絲會越抽越緊,直至完全收攏住傷口。宮主上藥小心,不要戳破了織網。”
“知曉,你已經說過一遍了。”說著,青衣宮主更加靠近傷口,拿竹片刮了一大坨膠狀的東西,附上在略微紅腫的傷口上,輕輕抹開。然後,剪了一塊薄如蟬翼的東西覆蓋好,周圍用什麼一點兒一點兒糊住。她沒有纏繃帶,就把這裡的衣服合好,蓋上被子。然後,再開始另一處
青衣宮主顯然是,怕我受寒。我感念的同時,心裡暗想:那個靈玉織蠶,簡直就是天然縫合器啊——如果,在月族有這東西,我何至於遭那個罪啊!我現在比那時傷得重多了,卻沒那時的一半痛以後,羅睺多有負傷,又最好不用柚子的神源“素素,你把靈玉織蠶送給我一條吧我給你講一個故事。不,講兩個。”
門外的人,並無搭話。
直到,青衣宮主處理完畢傷口,才告訴我,“靈玉織蠶,乃是天地靈物,極為罕見曾經,多次救過葉小釵的性命。要不,我把我的靈藥給你。你告訴我,虛蟜的蝴蝶在哪裡買的?”
葉小釵沒有羅睺武藝高,所以,葉小釵將會經曆,更加頻繁的凶險
“那我不要,靈玉織蠶了。青衣宮主,那蝴蝶是我做的。你稍等等,你的愛人,馬上就會給你奉上,同樣的。”
門外的素還真鬆了一口氣。其實,自從以後,自己越來越不善於拒絕女人了。總覺得,假如拒絕的話,會在對方的心裡和自己的心裡,都留下一道顯而易見、難以修補的裂痕。是以,隻要是東西,不是彆的自己總會想辦法,給她們的。更何況,這麼個體貼、聰慧的‘小姑娘’
“是麼,怪不得這兩天,回來的這樣晚我去看看他素還真,好了,你進來吧。”
青衣宮主收拾好東西,和我們告辭而去。
素還真進門的時候,還是有些不好意思,畢竟,沒有答應人家的請求,還要來挖人家的底細
“你的心律不齊整平常,心口會突然疼痛麼?”素還真前幾日以為,是缺血造成的。現在看來,不儘然······
如果,是一個白發老者或者青衣宮主的手,搭在我的腕上,你看我會不會‘心律不齊’“情緒激動,生氣的時候,疼吧你能不能不要再摁我。疼的。”
連把脈,都覺得疼那你怎麼去劍陣翻滾的?
“那左手,吾輕些。”
老天!你還要摸左手仔細,我的心跳出來!“不嘛好素素,改天吧我手一動,傷口就疼再說,我剛換了藥,乏得很。”
素還真想到今天沒有再用安魂香,她覺出手臂上的傷口疼也是該然·····不過,出來之後,素還真覺得似乎忘記了什麼······忘了,驗證她的家門。所以,他熬好藥,拿著竹管又來了一次。
不冷不燙,白擔心一場······ 脖子以下動都不用動,我微微側頭,就能用竹管吸食藥汁了,“素素啊——我真是不想見你,又不得不見你啊——”
“為何呢?”這是,打算交底的意思麼?
“因為,一見你,就會難受,就會疼;不見你,就會更難受,更疼啊—— ”
“唔所以呢?”如果,你再大十歲,吾不驚奇,現在麼,是要乾什麼
“所以,你把湯藥製成丸藥吧求你了太苦了真的,我會吐的。弄臟被褥不說,還會汙染傷口你那什麼繭殼,也會被弄破的。”
“你的胃經,通暢。不會出現納呆,乏力,嘔吐。”小姑娘·····你,說話很讓人意想不到。
可我就是經常胃痛、嘔吐哦,對了,我換了個身體“有一樣東西,在人不察覺時自動控製臟器功能。形如,心跳、呼吸等功能。我的這個東西,障礙了。隻要聞到特殊氣味或者晃動。我就會直接做出反應——吐。”
“知道了,明天給你拿個加長竹管。”
“我沒說,難吃的東西,也會吐麼?那我加上。”
“你已經吃湯藥幾天了。剛才,清醒著吃,也沒有吐。不說,為何不吃湯藥?素某也隻能,在精神上,支持你了。”
“為何呢——”我恍神了,仿佛又回到了,一個人在空蕩蕩的屋子裡,吃得無暇思考的時候“這是我唯一僅剩的歡愉了,也要奪取麼”
後來,我吃上了新煉製的丸藥,當天中午!
也許,這個小姑娘過得並不好不過,自己更失敗,不僅什麼也沒確認,而且,按照她的喜好,選取了療效差,見效慢的丸藥進行醫治。這樣,恐怕羅睺已經來了,‘曼睩姑娘’還在琉璃仙境醫病。素還真無奈地想,羅睺的追責可以又加一項了——醫治不力。
我當然知道丸藥的煉製,要比湯藥麻煩、困難得多。另外,我們已經來到這幾天,我該給素還真準備“還禮”了。這禮物,不僅,關係著素還真一生的幸福,也是,能否取信於他的關鍵。我是怎麼打動柚子和蘿卜的真情,正如我再如何賣萌,都不及,最後一句突兀而出的真情流露
隻是,兵馬未動,糧草先行虛蟜不行,他出去準備東西,容易被蘿卜發現。而且,我們也沒有錢了。我得另找人準備‘糧草’。
我記得,作為美人的青衣宮主感歎過——“感郎千金意,慚無傾城色。” 看來,哪怕美人,麵對自己的愛人,也會不自信啊——她們也會期望,自己變得更美那麼,我能幫你。
在青衣宮主又給我換藥時,我看到了屈世途的動翼蝴蝶“翅膀是用鳥類的藍羽相接而成,華貴非常啊——果然,老屈最厲害了!”
“小小姐,最厲害!”虛蟜顯然對青衣宮主有好感,他和琉璃仙境的人,說了第一句話。
“是的呢,我這隻,能說是人間極品。虛蟜那隻,卻恍如仙品。”青衣宮主由衷讚道。
“嗬嗬······白梅、白雪各所長我送你一樣,比蝴蝶美上萬倍的東西,好麼?”
“啊——真的有?!”
“我需要一些物品潤膚露、胭脂、黛青、花黃、口脂、蜂蜜、梨花粉、勾線毛筆、粉撲、細柄手執鏡、扇子。都要最好的。”哦!還有‘糧草’
青衣宮主拿著長達兩頁的物品單,愣愣地走了。之後,我在紙上畫了她的麵容,細細思考。然後,我把設計一一描畫出來對比,最終,確定了最佳的方案。同是女人的我,忍不住一再觀瞧
我為,那些勤快的醜女人,深深惋惜。你們啊——沒有把精力,放在膚淺的模仿上,而是,放在專研化妝技巧上,就好了這媲美換頭術的化妝術,連我一百五十斤的大胖子都能拯救,何況,原本美人的青衣宮主!屈世途,你豔福不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