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洛小熠（4）
盛夏的黃昏，橘紅色的太陽漸漸消失於山頂緩緩墜地，殘陽的血色映紅了整片天空，絢爛而璀璨，讓人有一種莫名的緬懷，彩霞如煙雲般的浮現在天穹，掙紮著未曾淡去，透露著淡淡的憂傷氣息。
龍武族有專門待客的客房，白芷是知道的，鬥龍戰士也的確帶她去那裡。
這一路上走走停停，不知那顆漂泊的心，何時才能停下？
似乎這裡，讓白芷找到了一些熟悉的氣息。越走近，才發現，這裡的路沒改變多少。不知不覺，便走到了客房。
一座大院坐落於一處樹林旁，幽靜清涼。大院內有很多大小規格相等的客房，他們挑了朝陽的房間便領白芷去。
其實大家都是陌生人，客套了幾句也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沙曼是最後一個離去的，她有些不放心的問：“白芷姑娘，你的臉需不需要去醫務室看看。”
白芷一笑，眼睛彎彎的，很容易看出她是在笑：“不打緊，我有藥可以醫的。”
“再說了，我長得可醜了，這不？怕嚇到你們，才戴上麵巾，我可不想因為嚇壞了龍武族的醫者而被趕出來。”白芷調侃道。
“好吧……”沙曼略有些歉意的說：“洛隊長就那性子，你彆太放在心上。另外，你有什麼不方便的地方，可以來找我。”
“你一直都這麼善良啊……”白芷目光幽深，在聽了沙曼的話，她的思緒飄到了三年前那個雪夜，她的神情，似是在懷念著什麼。
“一直？”善良是沙曼的性格之一，她還有個性格，就是心細。沙曼注意著白芷的神色，很好奇的問。
與君初相識，猶如故人來。沙曼看白芷，仿佛看到了故人。
“對，因為我”白芷悠然說道：“因為我聽說了你們鬥龍戰士。”
“哦……”沙曼有些失落，不知為何從這個盲眼女孩身上感受了一股熟悉的氣息，那一刹那，她的身影竟和自己記憶中的百諾重合了。
沙曼知道，也隻是有那麼點像而已。
百諾早死了，再說了，就算還活著，她還會回來嗎？就算回來了，也不會是這個模樣的。
“那我……走了。”沙曼打聲招呼離開。
站在玄關處的白芷回應：“拜。”
沙曼的身影消失在了那一抹夕陽下，夜幕降臨，此時星辰還未閃耀，天地間都充斥著濃黑的色彩。
“我祝你和凱風兩人，攜手一生，白頭到老。”屋內的白芷輕聲呢喃。
這一聲由衷的祝福，不知何時化作了一聲歎息，如訴如泣般在屋內回蕩。
白芷關上了房門，順手接了個法陣設在門上。你若問白芷這三年的時間學會了什麼，她會告訴你，謹慎二字。白芷坐在桌前，從腰包裡掏出一株草藥，她摸索著臉部，然後摘下麵巾。
那是怎樣美的容顏呢？僅憑完好的半張臉，也能看出她的姿色不凡。不！準確來說，是仙子，如神話中縹緲而美麗的仙子讓人驚豔。這麼美，居然一瞬間讓人找不到合適的形容詞，隻能說是……美到令人窒息。
她捏碎草藥，將藥汁塗在腫起的臉上。
…………
夏夜的晚風習習吹過，帶來陣陣涼意。此時已是八點多了，夜幕早已降臨，天空上掛著絕美朦朧的明月，點點星辰細細點綴著星海，璀璨銀河之下，流螢在草間飛舞，閃爍著微微熒光。
“不要再跟著我了。”走在路上的洛小熠皺眉冷冷的對歐陽晴說。
歐陽晴抿緊唇，一昧的跟著他。
洛小熠語氣充滿了厭惡：“哪怕你再怎麼把自己裝扮的像百諾，你也不是她！正版和盜版的區彆就是——正版隻有那麼一個，而盜版卻有很多。”
“可我能怎麼辦？”歐陽晴笑著問，可笑顏比哭還難看，“我知道你有愛的人了。也知道繼續喜歡你是愚蠢犯賤，不喜歡又是生不如死，橫豎我都是錯，不如一直錯下去。”
她一直都知道啊……
自己是他錦上添花的花，雪中送炭的炭，自始至終，隻是花和炭，不是雪和錦。
聽了這話，不知不覺間，洛小熠皺起的眉緩緩舒展開：“喜歡我做什麼，又沒有結果，我這樣的鐵石心腸，你看百諾的結局就知道了。”
歐陽晴哭了，淚水洶湧而下：“我也不知道，就是很喜歡很喜歡。”
“彆喜歡我，我不會再愛任何人。”洛小熠揉了揉歐陽晴的頭發，果斷的離去。
他怎能再愛歐陽晴，怎能再愛其他人呢？這一生，這一世，因為不再有她，所以他的愛情轟然老去。
洛小熠肆掠的大笑著，笑聲如悲如潮，看起來像個瘋子，月光將他孤寂的背影拉的老長老長的。
而他離去的方向，是墓園。
一個隻屬於百諾的安靜的墓園。
…………
深夜，一名白發男子站立在墓碑旁，一動不動的，如竹一般堅韌，扛起了不屬於他這個年齡段改扛起的擔子。
墳墓很簡單，沒有任何的修飾，可墓碑也沒有刻字。像她，走的時候從不帶走任何東西，隻帶走了自己那可破碎的心。
白發男子伸出手，輕撫墓碑的邊角，右邊的邊角因為被摸過很多次，所以看起來缺了一塊，與左邊的很不對稱。
摸著摸著忽然注意到，男子立刻換手，去摸左邊的，如先前一般細膩溫柔，好似撫摸戀人的麵容。
“我半個月前夢見你了，謝謝你，”他的眼底掛著淚花，眸子黯淡深邃，洛小熠憂傷道來：“雖然夢見你的次數很少，但足夠我不會忘記你的樣子了。”
誰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到底是哪個混蛋說的？為什麼他日日夜夜思念的女孩，連在夢裡見上一麵都難？
他靠在墓碑旁，仿佛是她與自己背靠背，洛小熠說著：“百諾，你說可不可笑？我嘴上說著愛你，手上卻沒有一張你的照片，嘴上說著愛你，卻要在你最絕望時給你致命的一刀，嘴上說愛你，卻連你喜歡的東西都不知道……”
“我現在終於明白，三年前的夏夜，你為什麼要不顧一起的擋在銀千陌麵前了，他那樣的好，比我這樣的，好上千倍萬倍，你應該去護，”頓了頓，洛小熠又說道：“不是嫉妒，我嫉妒他乾什麼，我犯不著跟一個死了那麼久的人較真……”
在靠著墓碑時，他總感覺那個女孩就在自己的身邊，洛小熠說：“你還記得你釀的與歸酒嗎？當時我還在問，你是不是錯字了，哪有什麼與歸，不是當歸嗎？可你紅著臉，總是不說話。現在我知道了，我終於知道了……”
說著說著，洛小熠的淚流了下來。
他在收拾百諾的遺物時，翻到了百諾的手記。厚厚的手記上記載的全是他與她的一切，從相遇到相離，那麼厚的一本，自己從未想過。
他那天翻到了手記上關於與歸酒的注釋，洛小熠還未開口，便已泣不成聲：“039落鳴山間待君歸，與君把酒共白頭。039為什麼我到現在才知道這些？我怎麼那麼、那麼……蠢啊。”
他試著用擦乾臉上的淚水，但總是擦不乾淨，乾脆用袖子去擦拭，過了好久才擦乾。
洛小熠身體側了側，頭也歪在墓碑上：“我明天就給你帶與歸酒好嗎？作為交換，你能讓我再夢見你一次嗎？一小會就好，就一小會兒。”
洛小熠起身，親吻墓碑，輕柔至極，可她生前，真的沒有被自己這樣對待過。
“你應該很討厭我吧？都這個時候了，我還妄想著在你身上索取些什麼，可我就是這麼自私啊。我沒有什麼彆的要求，就是想見你一麵，哪怕在夢裡，我……我能在夢裡與你為鄰嗎？”
可無人回答他……
與君歸。
共白頭。
他倒是白了發，卻也失去了她。
…………
“媽的，你倒是還錢啊。”
“沒錢你還來賭，我看你是找死。”
“打！給我狠狠的打。”
一個中年人一直被一群人毆打。
洛小熠見狀，加快腳步走過來，嗬責：“你們在乾什麼？”
眾人一見是族長，嚇得魂飛魄散，趕緊四分五散的跑開。
唯一一個是那個被群毆的中年人，鼻青臉腫的抱著頭，原本醜的可以的臉此刻掛了彩，更難看了。
洛小熠皺著眉頭道：“彆再有下次了。”
“是是是，是是是，謝謝族長大人，謝謝族長大人。”中年人連忙跪下哈腰道謝。
洛小熠冷哼一聲，轉身離去，但走來幾步又停了下來，詭異的問道：“嘖，欠了這麼的賭債，是不是很久沒玩過女人了？”
中年人一愣，聽出去話中的意思，滿臉堆笑，蛤癩子都流出來了：“是是是，大人有什麼吩咐嗎？”
“龍武族的客房中，住著個蒙麵女人，騷的很呢，欠操，”洛小熠雙手抱肩，指甲不急不緩的扣擊手臂，他低頭看著賭鬼道：“你想不想日？”
“想想想，當然想了。”賭徒奸笑道，“長得好看不？”
好看不好看？
洛小熠皺著眉頭想了一下，他怎麼知道好不好看？
“好不好看我不知道，不過身材很好，反正黑燈瞎火的，銷魂就行，管她好不好看。”
“大人說的對。”
“不過……”洛小熠仔細思考了一下：“她身份畢竟是客，你得想辦法把她騙出來。”
“怎麼騙？”
“隨便怎麼騙，就說外麵有人需要她醫治，帶她去沒人的地方。”
洛小熠低頭友好的拍了拍賭徒的臉，笑得幾分猙獰：“記得爽完後，把人處理掉。”
“處理掉？”
“就是……”洛小熠沒明說，卻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現在就去？”賭徒一臉興奮，搓了搓手掌問，他的確很多天沒開過葷了。
“當然。”洛小熠回應。
你不是喜歡勾引凱風嗎？這次我就直接送你個男人爽。
命運已向白芷張開了猙獰的抓牙，你以為洛小熠會輕易放過你嗎？
休想！
（次回予告：“百諾……還活著……”他的眼淚洶湧而出，“百諾……還活著……百諾……還活著……百諾……還活著……”洛小熠歇斯底裡的哭著喊著，哭儘了三年來的悔恨，哭儘了三年的晦暗，哭儘了三年的愛與思念。）
【另外……我想你們是誤會了，我我我我我我，我一連好幾個星期的周六和周日都還在學校補課呢，沒法子更文啊，更彆提放假了，早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