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寫的?什麼東西?”
程明輝率先忍不住問了起來。
“一首歌。”
程默決定還是適當的透露點。
畢竟遲早要坦白。
“歌?”
程明輝頓時沒了興致。
自家兒子什麼樣,他能不知道?
反倒是方秀敏眼睛一亮。
雖然她在戲劇學院當老師,但對兒子選擇哪一行,卻沒什麼執念。
尤其是兒子倒倉失敗,那副心灰意冷的模樣她看在眼裡,疼在心裡。
為此她沒少想辦法,隻是效果不佳。
如果兒子能走出失敗的陰影,重新振作起來,彆說是寫歌,就算不再碰京劇,就算去當個體戶,她都會鼎力支持。
“要不媽先幫你看看?”
“你又不懂寫歌,有什麼好看的?明天直接讓他去他師父那邊。”
程明輝趕緊給妻子遞了個眼神。
他其實壓根就不相信程默能寫出什麼歌來,但借著這個引子,去那邊坐坐也好。
所以他生怕妻子好心辦壞事,打擊了程默的自信,讓他反悔。
“也對,那媽就先不看了。”
好歹也是兩口子,方秀敏立即心領神會。
旁邊的程默一時間無言以對,你們當著我的麵,眉來眼去的,是把我當瞎子?
不過他也能明白兩人這麼做的原因,本來打算伸進口袋的手,也就此停下。
算了,不看就不看。
等事情板上釘釘了再說吧,也算給他們一個驚喜。
另一邊。
劉蓓蓓陪著母親聽完歌,便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樣。
“媽,你覺得好聽嗎?”
“好聽,這真是你唱的?”
孫玉蓉這會也瞪大眼睛,自己女兒的聲音她肯定能聽出來。
但要說多麼震驚,那也不至於。
畢竟女兒的嗓子天賦不錯,要不然也唱不了大青衣,真正讓她驚訝的是,她之前並未聽過這首歌。
以她的鑒賞能力,這首歌的傳唱度肯定會很高,尤其是那京劇唱腔,即便隻聽一遍就能牢牢記住,可偏偏,她從未聽過。
而且女兒好端端的,怎麼突然想起去唱歌了?
“那當然了,媽你覺得,這首歌要是出唱片磁帶,你女兒會不會成為大歌星?”
得到母親的認可,劉蓓蓓就差翹尾巴了。
不料,孫玉蓉表情卻一下子嚴肅起來,“蓓蓓,你跟媽說實話,這首歌是哪來的?”
“媽,你想什麼呢?這歌是小默寫的,我今天跟他去錄音棚剛錄出來的。”
劉蓓蓓看到母親的模樣,就知道她誤會了,乾脆把謎底揭開。
“小默寫的?”
孫玉蓉愣了一下。
對於女兒這個師弟,她也認識,甚至還來過家裡。
隻是據她所知,那孩子不是倒倉失敗,遭受打擊一蹶不振,甚至乾脆休學,怎麼突然寫歌了?
關鍵是這首歌可不像是一般人能寫出來的。
但想到這首歌的唱腔,以及所代表的意義,又有些釋然。
那孩子恐怕是明白自己無法再唱京劇,所以才會用寫歌的方式,延續自己的京劇夢。
“對,之前我也以為他頹廢了,沒想到,人家不聲不響的自己學習了作曲,依我說,所有人都小覷了他。”
劉蓓蓓自豪的說道。
是她,第一個發現了師弟寫歌的本事。
“這孩子。”
孫玉蓉壓下心底的驚訝,想了想說道:“所以你們打算把這首歌出唱片?這樣,等你爸回來,讓他給你們找家靠譜的音像廠。”
“一開始我也是這麼想的,不過小默說唱片不著急,他另有計劃,還說讓我先保密,彆把這首歌傳的到處都是,目前就你跟我爸知道就行了。”
劉蓓蓓雖然不知道程默具體有什麼打算,但這首歌本來就是對方的,能給她唱,已經是很大的情分。
她可不會天真的以為,除了她,程默找不到彆人。
“要不這樣,等你爸回來,跟他商量一下,然後再把小默請家裡來吃頓飯,甭管出不出唱片,你都得好好謝謝人家。”
孫玉蓉乾脆說道。
“知道了。”
劉蓓蓓嘴角上翹,然後又忍不住上前打開錄音機,把磁帶翻過來,重新聽了起來。
第二天,程默早早就從被窩裡爬起來,主要是渾身精力充沛,又沒有手機玩,根本躺不住。
擱上輩子,這大冬天的,不到中午十二點,他是不會起床的。
等吃了早飯,他便揣著母親硬塞給他的五十塊錢,以及之前‘昧’下的那二十塊,晃晃悠悠的出了門。
家裡雖然有輛二八大杠,可外麵的積雪還沒化,尤其是馬路邊的雪被壓的結實光滑,技術稍微差點,都得摔的找不著東南西北。
還有就是,從他家到師父家,也就三四裡地,溜著腿就到了。
大半個小時後,程默拎著師娘最愛吃的點心,來到師父家。
這也是一座位於胡同裡的四合院,雖然比他家小,宅子隻有一進,但明顯精心捯飭過。
剛到門口,他就聽到裡麵傳出京劇的聲音,唱的是《梨花頌》。
等進了院子,就見師父坐在正房廊下躺椅上,在他的身邊放著一個收音機,麵前桌子上,泥爐正煮著茶。
陽光正好照射在他的身上。
那份悠閒姿態,令人好不羨慕。
“師父,小心凍感冒了。”
程默一個沒忍住,說出大煞風景的話來。
畢竟對方不比小年輕,用老話說,已經邁過了知天命的門檻。
本來眯著眼,正在醞釀著的孟思遠直接破功,他睜開眼,坐直身子,沒好氣的瞪著程默。
“你誰啊?我有你這個徒弟嗎?”
很明顯,孟思遠對於這個久不登門的愛徒,還是有些怨念的。
程默拜師的時候,隻有八歲,還是個小孩子,可以說,他也算親眼看著程默長大。
都說一個徒弟半個兒,對於一生都沒有子女的他來說,程默跟親兒子沒什麼區彆。
跟程父那種‘愛之深,責之切,則亂心不能入也’的教育不同,孟思遠的教育方式更多的是一種包容跟鼓勵,他也從來不是一個嚴師。
在他看來,程默就算倒倉失敗,就算再也唱不了京劇,依舊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徒弟。
“師父,我錯了。”
關於孟思遠的記憶,此刻如潮水般湧來,讓程默的眼睛微微發紅。
聽到他的話,孟思遠一愣,眼神越發的柔和起來。
“沒有什麼錯不錯的,倒倉失敗而已,又不是天塌了,你現在還年輕,未來的路長著呢,一時的得失,並不算什麼,你今天能來,我很高興。”
這番話,讓程默越發羞愧,而這種羞愧的情緒,主要源於原主的本能跟記憶。
可以說,他已經徹徹底底的跟原主融為一體,他就是程默,不論現在還是上輩子。
“師父,師娘呢?”
程默把點心放在桌子上,忍不住問道。
擱以前,師娘早就出來拉著他噓寒問暖了,偏偏今天卻不見人影。
“我把昨天見到你媽的事情說了,你師娘就斷定你今天肯定會來,所以早早就去了菜市場,說要給你做頓好吃的。”
孟思遠笑了笑說道。
程默頓時恍然,感情師父眼下這番架勢,完全就是為他準備的,便配合的從兜裡掏出一盒磁帶。
“師父,我寫了首歌,特意帶來給您聽個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