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兩人異口同聲說完,互看一眼,又立刻垂眸躲閃。
“我。”
又是同時開口,謝琰嘴角無奈一笑,低頭看著她,趕緊道:“你先說。”
宋芸昕手指攥著輕紗的袖擺,小聲道:“綿綿還在宜蘭居等我。”
謝琰鳳眸微抬,吸了口氣,抿了抿唇低頭寵溺道:“好,我送你回去。”
兩人慢慢來到宜蘭居。
“我到了。”
宋芸昕臉頰微紅看著他。
“嗯。”
他嗯了一聲,朝院子裡望了一眼,又低頭看著少女的頭頂,薄唇微啟後又合上,沒有再說什麼,卻也沒有走的意思。
兩人就那樣站了一會兒。
“你把手給我。”
謝琰忽然開口道。
宋芸昕微微眯眼,茫然地看著他,怯怯將手伸了出來。
謝琰滿眼星光閃爍,輕輕捧起她手,對她輕柔一笑,弓身將嘴唇湊近她的手背,一個輕輕的吻落下。
宋芸昕心跳陡然加快,一種從未有過的酥麻感瞬間傳遍全身。她的臉頰瞬間變得滾燙,像是被火燒過一般。
她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他。
謝琰修長的指節輕輕摩挲著她嫩軟的小手,站直身來,探究的目光緩緩朝她看去,見她頂著通紅的臉蛋,微微低著頭,長長的睫毛如蝴蝶的翅膀般微微顫動著。
他心中緩緩釋然,也不像是說的那般害怕的模樣。
隨即,他抬手輕輕摸了摸她的頭頂,嘴角微微一彎,柔聲道:“今日就到這兒,我以後還會得寸進尺,你好生適應。”
得寸進尺?宋芸昕美目微睜。
就見他眼梢笑意分明,略帶玩味道:“《列女傳》不用再抄了,回去將你母親給你的那畫冊子仔細看看,不懂的。”
他忽然將臉湊到她耳邊啞聲道:“來問我。”
少女柔潤的唇微微嘟起,蹙眉仰望著他。
“你很懂嗎?”
謝琰鳳眼微眯,湊近來道:“我懂不懂,你要不讓我進屋,自己試一試?”
宋芸昕慌忙後退兩步,杏眼圓睜直直瞪著他,他怎麼變成這樣了?男人都是這樣的嗎?
謝琰劍眉微挑:“怎麼?婚後侍奉夫君不是你該做的嗎?難道又要像上次那般,我都要急火攻心而亡了,你還來現學不成?”
宋芸昕躲過他的目光,低頭道:“我知道了,你快回去吧。”
他麵上滿意一笑,抬手摸了摸她的頭頂。
“我看著你進去再走。”
直到看到宋芸昕的身影進到屋內,消失在視線之中,謝琰才滿心歡喜轉過身去,就見齊嬤嬤和常寧站成一排正在不遠處滿眼的好奇和期待看著他。
他嚇得渾身一緊,隨即收起那高高揚起的嘴角。
“你們何時在地?!”
謝琰低吼一聲。
“世子,我們一直都在啊,隻是您滿心滿眼都隻有夫人未曾發現。”
常寧濃眉高挑,眼睛瞪著滴溜圓,笑著回應。
謝琰麵色微怔,想起方才他說的那些話,不自覺眉頭隆起,抿著嘴沒在多言,大步朝景瀾院而去。
翌日一早,宜蘭居便擠滿了小廝下人,有人忙著修被謝琰踢壞的房門,有人忙著抬著價值連城的金縷鴛鴦紋飾屏風安置好,還有人在那合歡樹下忙著架起了秋千。
齊嬤嬤看著難得熱鬨的小院兒,笑得合不攏嘴。
宋芸昕卻是受寵若驚的看著眼前的一切,感歎謝琰的轉變未免有一些太快。
不是心悅鳶影姑娘嗎?豈能說變就變了,她究竟是何時將他打動了?
難道,英雄蓋世的謝郎君是個朝三暮四之人嗎?
“得世子如此寵愛,夫人怎麼還皺上眉了?”齊嬤嬤在一旁不解問道。
宋芸昕嘴角淺淺一笑,搖了搖頭道:“隻是感覺好似在做夢一般。”
何嘗不是如做夢一般?被迫嫁給昏迷不醒的暗戀之人,那人竟奇跡般地醒了,如今還待她如此好。
齊嬤嬤還未品味到這話的深意,就見宋芸昕斂起眼中的笑意,神色嚴正問道:“我走的這一個月,文韜武苑經營得可好?”
齊嬤嬤聞言,麵上的喜色瞬間凝住,她目光看向彆處,似是不知如何開口,猶豫片刻才說道:“並不好,若要盈利怕是困難的。”
還有幾日便到了三個月的期限,如果現在還未盈利,那她曾答應的和離書是定要簽了。
“不過,如今世子盛寵夫人,誰還敢逼夫人簽和離書。”齊嬤嬤臉上又恢複了些笑意。
此事,隻有國公爺、長公主和宋芸昕三人知曉,且那白紙黑字的憑據在那兒,宋芸昕必然是要簽字的,宋芸昕簽了和離書,謝琰會簽嗎?
難不成以他嬌矜的個性還會死纏爛打不成?
尤其重要的是,三個月不能盈利,文韜武苑又將被關閉,宋芸昕最終還沒有保留住那些傷退武將的體麵。
宋芸昕隻覺得心情無比沉重,武館被關本就因她而起,如今她依舊難以挽回局麵。
可文韜武苑為何會經營不好?思及此處,她已迫不及待出了府。
開業那日還人山人海的文韜武苑,如今門可羅雀,偶爾有一兩個路人經過,也隻是匆匆瞥一眼,便快步離開,竟還是如之前的武館一般一片寂寥。
宋芸昕眉頭一皺,匆匆走進院中。
一樓的文莊裡,梁掌櫃瘸著腿仔細擦著擺放那展櫃上的精忠刃,還有幾個夥計也是垂頭喪氣癱坐在櫃台裡。
宋芸昕去看那原本琳琅滿目的貨櫃,此刻隻是零零星星,宣紙隻剩寥寥幾張,邊緣泛黃卷曲;湖筆東倒西歪插在筆筒,筆毫乾枯分叉。硯台、墨條不見蹤影。
見到宋芸昕進來,梁掌櫃臉上湧上複雜的神色,帶著幾分歉意和幾分無奈。
“夫人。”
宋芸昕看著看著這蕭條的場景,眉頭微皺問道:“梁掌櫃,為何貨架如此空,可是財用匱乏?”
梁掌櫃放下手中的布帕,歎了口氣道:“並非如此,我們如今是有錢財想進貨都花不出。”
宋芸昕眸子微睜,詫異道:“為何會如此?”
“夫人有所不知,文韜武苑剛開業時生意十分興隆火爆,隻是後來,這貨源渠道忽然出了些問題,不知為何那供貨商人總說缺貨,導致我們貨源短缺,賣完這些,我們便無品可供了,我們後來又尋了幾家供貨商人,但一開始都談得好好的,一到去取貨又說是缺貨,寧願給我們賠違約金,也拿不出貨品來。”
說著,梁掌櫃連連歎氣,搖著頭。
宋芸昕聽完也覺得此事實在蹊蹺,待她失意著走出文韜武苑,剛坐上馬車卻見一個高瘦的身影出現在車窗外衝她淺淺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