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鶴堂的話剛出口，便被謝芳韻瞪了一眼。
“我看你真是老糊塗了，儘胡說八道。你留下她，那是在害她！”
謝芳韻的話，將徐鶴堂拉回了現實。
他差點忘了，朵朵是人，不是詭異。
關卡結束後，朵朵必須離開這裡。
倘若她留下來，隻會落得一個，湮滅的下場！
他剛才看著朵朵嫩白的小臉，想到她三天之後會離開，心裡不舍，才說了這種糊塗話。
是他錯了，他不該有任何妄念的！
正在啃雞爪子的朵朵，聽見他們的對話，緩緩抬起頭來。
“爺爺、奶奶，我願意留下來。”
“不行，你必須得走！”
謝芳韻也沒想到，她會這麼激動。
明明她今天才剛認識這個小奶娃，小奶娃是生是死，都跟她無關。
可不知道為什麼，看見朵朵的小臉蛋，她就想到了她在人世間的小外孫女。
那個在她被毆打，撕心裂肺地哭喊著，不要打奶奶的小外孫女。
那是她的子孫之中，唯一在乎她的人！
“為什麼呀，奶奶是不喜歡我嗎？可我很喜歡奶奶呀！”
朵朵抿了抿唇，肉嘟嘟的小臉，變得更圓了。
她眼巴巴地看著謝芳韻，猜測奶奶為什麼會不喜歡她？
是因為她不乖，上午把奶奶的胳膊搖斷了麼？
“奶奶，對不起，我再也不搖你的胳膊了。”
朵朵從椅子上跳下來，麵對著謝芳韻彎腰，誠懇地跟她道歉。
她這副乖巧的模樣，讓謝芳韻更思念她的小外孫女了。
她緩緩站起身來，來到朵朵的麵前蹲下。
“朵朵，奶奶能抱抱你嗎？”
“可以呀！”
朵朵點頭如搗蒜，眸子比夜空中的繁星還要明亮。
奶奶願意抱她，是不是說明，奶奶已經接受她了？
謝芳韻抬起雙臂，輕輕將朵朵攬入懷中。
她去世之前，她的小孫女比朵朵胖一點，個子比朵朵高一點。
也不知道她現在，在人世間過得如何？
謝芳韻沒忍住，眼淚順著臉頰滑了下來，滴落在朵朵的後背上。
朵朵“咦”了一聲。
“爺爺奶奶的家，也跟孤兒院一樣漏雨了嗎？”
“對不起！”
謝芳韻抬起手，輕輕擦掉，滴落在她背上的眼淚。
她緩緩鬆開她，眼眸紅通通的。
“奶奶，你怎麼哭了呀？”
朵朵抬起小手手，幫謝芳韻抹掉臉頰上的淚水。
她的手胖乎乎的，觸感十分柔軟。
謝芳韻輕輕握住她的手，笑著搖頭。
“奶奶沒哭，朵朵不用擔心。飯菜快涼了，快坐下來吃飯吧！”
謝芳韻想將她抱起來。
可她剛將朵朵抱起來一點點，手臂就哢嚓作響。
她此刻已經顧不上，自己的手臂會不會斷，隻怕會摔著朵朵，連忙將她放下來。
“朵朵這麼乖，要不自己爬上去吧？”
“好呀，我可會爬了，我爬給奶奶看。”
朵朵笑嘻嘻地跑回椅子前，吭哧吭哧地往上爬。
謝芳韻笑嗬嗬地看向她，眼眸裡滿是慈愛。
朵朵爬上椅子，站在椅子上，夾了一隻虎皮鳳爪，放進謝芳韻的碗裡。
“奶奶，吃手手。院長媽媽說，吃什麼長什麼！”
朵朵望著謝芳韻，說得很認真。
在她的認知裡，雞爪就是雞的手。
吃啥補啥，奶奶吃了雞手，奶奶的手就不會再掉下來了。
她不想奶奶的手掉下來，不想看見奶奶難受。
之前她在孤兒院裡，手指被刀劃破了，都好疼好疼的。
奶奶的手都掉下來了，肯定更疼吧！
紅色的月亮，漸漸爬了上來。
朵朵摸了摸圓鼓鼓的小肚子，打了一個飽嗝。
“爺爺煮的飯太好吃了，我都吃撐了！”
被朵朵誇獎，徐鶴堂很高興。
烹飪是他為數不多的愛好。
他還在世時，就喜歡自己煮飯自己吃。
這還是他第一次，給彆人煮飯，也是第一次有人誇他煮的飯好吃！
徐鶴堂眼眸一彎，感覺到了滿滿的成就感。
“朵朵喜歡吃，爺爺明天繼續給你做！”
“好呀好呀！”
朵朵點點頭，開開心心地站起來，幫徐鶴堂收拾碗筷。
見她雙手捧著盤子，笨拙地從椅子上滑下來。
徐鶴堂將剩下的碗筷摞在一起，笑著跟在她的身後，往廚房的方向走。
櫥櫃太高，朵朵墊著腳尖，努力地想要把盤子放上去。
然而她嘗試了幾次，都沒有成功。
“朵朵不急，爺爺一會兒就幫你。”
徐鶴堂將手中的碗筷放下，剛要去接朵朵手中的盤子。
可盤子沾了油，滑溜溜的。
徐鶴堂還沒接住，盤子就從朵朵的手中，滑落了下去。
啪嘰！
盤子掉落在地上，碎成了好多塊。
朵朵被清脆的聲音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爺爺，它碎了！”
朵朵仰起軟白的小臉，看著徐鶴堂，心虛地將小手藏在身後。
見徐鶴堂在她的麵前蹲下來，她猶豫了一下，又將雙手伸出手，掌心向上地攤在徐鶴堂的麵前。
徐鶴堂握住她的小手，仔仔細細地察看著。
見朵朵沒有受傷，他暗暗鬆了一口氣。
“歲歲平安，朵朵沒有受傷就好！”
朵朵愣了兩秒，歪著小腦袋，好奇地看著徐鶴堂。
爺爺怎麼沒有打她呀？
以前在孤兒院，有小朋友不小心打碎了盤子，就會被罰打手心。
“爺爺……”
朵朵圓溜溜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眸中隱隱泛著淚花。
徐鶴堂摸了摸她的小腦袋，溫柔地安慰她。
“沒事，這裡有爺爺收拾，朵朵去陪奶奶看電視吧！”
“爺爺不怪朵朵嗎？”朵朵不確定地望著他。
徐鶴堂眼眸一彎，笑了：“朵朵這麼乖，也不是故意要打碎盤子的。
爺爺怎麼舍得為一隻盤子，責怪朵朵呀？”
“你是個好爺爺！”朵朵嘴角一咧，破涕為笑。
她抬起雙臂，抱了抱徐鶴堂。
徐鶴堂見她如此敏感，緩緩抬起手臂。
剛想要擁抱她，朵朵卻像是一條小泥鰍一樣，飛快地從他的懷裡溜走了。
徐鶴堂笑著搖搖頭，起身將碎片收拾了。
朵朵坐在客廳，挽著謝芳韻的胳膊看電視。
她吃得太飽，一閒下來就開始犯困。
謝芳韻正看得入神，忽而感覺大腿上一沉。
低頭一看，是朵朵倒在她的腿上，睡著了。
謝芳韻下意識地，想讓徐鶴堂過來幫忙，將朵朵抱進房間睡覺。
可猶豫了一下，她嘗試著將朵朵抱起來。
朵朵的身體，比她想象中的輕得多。
她毫不費力地抱著朵朵，回到“女兒”的房間，小心翼翼地將她放在床上。
她起身時，餘光突然瞥見，被朵朵抱在懷裡的醜娃娃，背脊頓時炸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