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嬤嬤又交代了少女一些話。
“嬤嬤是說,那宮宴有許多大人物,要我多加關注?”
說完,少女燦然一笑,“我正有此意。”
本還擔心孟聽楓害羞退縮的老嬤嬤沒想到她竟是這個反應,準備好的說辭全都咽進了肚子裡。
她有些擔憂:
“小姐,你可知老奴說的意思?”
她說的可不是讓孟聽楓去與他們交友學習,而是有關婚娶一事的意思。可她怎麼感覺,自家小姐臉上的勢在必得像是準備征服獵物的神情呢?
孟聽楓拍拍她的手,安慰道:
“我自是知道的,嬤嬤就放心吧。”
發現老嬤嬤的眼神始終飄忽不定,孟聽楓便知道對方還是不放心,便隻好湊到她耳邊輕聲說:
“女子在世,須學會借助他人的力量滋養己身,借勢而上。嬤嬤教過的,我都記在了心裡。”
她不會再像從前那般畏手畏腳,任由自己的東西都被養姐、弟弟奪了去,相反,她不僅要守住屬於自己的東西,還要將他們所擁有的一切,都奪過來!
此處宮宴參與的千金小姐貴少爺甚多,還極有可能會碰上柳夏陽,她須得謹慎行事,對自己的養姐更是要多加防備。
目前孟雪怡對她還未動手,隻怕是在探測她的實力,暗中蟄伏。而她必須儘快找到關於那“殺器”的線索……上一世能讓喬氏死的不明不白,孟雪怡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孟聽楓打定主意,托付老嬤嬤務必暗中盯著程才後,便轉身進了院子休憩。
翌日,孟聽楓和孟雪怡都被孟瀾叫到前廳之中。
隻見管家帶著一眾丫鬟魚貫而入,丫鬟們手中皆捧著精美華貴的衣裙和精致絕倫的首飾。
單單是那一支南海明珠玉釵,就叫在場的下人眼睛一亮。
孟瀾開口道:
“明日便是宮宴,我孟家有女初長成,去這宮裡自然是不能丟了為父的臉。這衣裙,和首飾,你們姐妹二人挑一挑吧。”
聞言,銀霜先行走過去,指著一件深灰紫繡著丁香的華麗衣裙欣喜道:
“這件做工精致,繡線平整,且還是小姐你最喜歡的粉紫色之一。小姐,先選這套吧?”
半晌無人答話,她扭頭一看,才發現自家小姐不動如鐘地坐在椅子上。
孟雪怡嘴角勾勒出一抹淡笑:
“妹妹先挑吧。”
銀霜怔在原地,她隻好眼睜睜地看著孟聽楓走上前來挑選。
就算小姐是為了讓家主安心,以為她無心與妹妹爭搶,可是那可是嫻貴妃娘娘辦的宮宴,非一般宴會可比……
她原先還想著,要多學幾個發式為小姐打扮,讓小姐能在那天驚豔眾人。
銀霜退到一邊,眼睛卻緊緊盯著孟聽楓的一雙手。
不過孟雪怡會做戲,孟聽楓自然也會。
她避開了所謂孟雪怡最喜愛的“粉紫色衣裙”,徑直挑了霜色的衣裙,素淡纖雅。
可當丫鬟將那衣裙比在孟聽楓身上時,銀霜這才發現這件素雅的衣裙裙邊繡著朵朵月蓮,一轉一動間,皆是步步生蓮,婀娜多姿。
再配上孟聽楓那張柔憐的小臉,更襯得她整個人清雅出塵。
銀霜不禁咬緊了後槽牙。
雖然她最開始挑中那套丁香,可那套衣裙設計上中規中矩,原沒有這件衣裙的小巧思來的吸引人。
給了孟聽楓,豈不是糟蹋這衣裙!
正當祥菊和福蓉誇著“好看”“漂亮”時,孟瀾眉心蹙起,他無意間看見了孟雪怡臉上的失落。
略一遲疑,他說道:
“這一套更適合雪怡些,穿在聽楓身上,有些小家子氣了。”
所有人都愣了愣,孟聽楓笑意未變,反而應和著說,“我也這麼想著呢,這衣裙還是得姐姐這般知書達禮的大家閨秀穿才合適。”
她仔細比對過這兩身衣裙的大小,分明就是按著她們二人的喜好、身形量身定製的。
而孟雪怡並非纖瘦類型的,甚至有些豐盈。
既然姐姐這麼想要,那就都給她好了。
孟瀾這才鬆開眉心,頗為滿意地點頭。
如此一來,這套衣裙就歸了孟雪怡。
若是這般也罷,可後來選首飾時,孟瀾時不時打斷,將更好的都給了孟雪怡。
那明珠玉釵,自然也歸了她。
孟聽楓眉目柔和,心裡卻冷冷笑了一聲。
上一世,她不爭不搶,隻能穿丫鬟的衣服。孟瀾在府中遇到她,得知是孟羽鴻的命令,竟是直接不管。反正彼時誰都不知她是接回來的嫡女千金,由著孟羽鴻胡鬨又如何?再者,他看見自己就會想起母親,心下不喜,更不願管她。
這一次,她依舊不爭不搶,養姐要的,她全都雙手奉上。孟瀾心中傾斜的天平,她早已不在乎。
隻是希望,孟雪怡穿上這身衣裙,戴上這碩大明亮的明珠,能與她般配就好。
看著他們父女二人言笑晏晏,孟聽楓斂下眼中的凜冽。
……
中午豔陽高照,縷縷陽光穿過葉片的間隙,落在頭發淩亂、渾身臟汙的女子身上。
她難以置信地望著麵前這一片燃燒殆儘的廢墟。
這在之前,是她最溫暖的家。
爹爹,兄長,還有她,都生活在這個家裡。
可自前幾日她回來,這裡還沒有變成廢墟,但爹爹和兄長都不見了。
她心慌不已,四處尋找,可卻沒有尋到二人的一絲蹤跡。
為什麼活生生的兩個人就這麼消失了!
他們究竟是死是活……
於是她下山去尋,可尋遍無果,回到山上,才發現自己的家全被燒了個乾淨。
她痛苦的嚎叫在林間回蕩。
突然有人出聲叫出了她的名字:
“李茵。”
李茵猛地回過頭,認出了站在樹叢間的人。
是狗奴偷偷收留的那個窮酸書生。
不過他大變樣了,穿上了厚實乾淨的衣服,身上也沒了酸臭味。
她目眥欲裂,衝過去直接將對方撲倒在地,掐住他的脖子。
惡狠狠地質問:
“我爹呢,我阿兄呢?
“狗奴呢?!”
他們到底去了哪?
這些問題在她的腦海中數次縈繞。
如今終於有了解答。
她不自覺地鬆了手,喃喃道:
“你說……他們都死了?但狗奴活著?
“為什麼,為什麼他們會死?難不成是官兵發現了我們的身份?
“不對,不對,那為什麼狗奴沒死?”
程才從她身下爬出來,清秀的臉被掐成豬肝色,好一會兒才緩過氣來。
他勾起唇角,看向這個心碎欲絕的女人:
“你還不知道吧?狗奴已經不是狗奴了。”
隨著女人疑惑的目光,他緩緩開口。
“她現在可是戶部尚書的二小姐,是有一輩子享不儘榮華富貴的千金!”
李茵渾身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