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軍的騎兵部隊在山坡下形成了封鎖的陣形,到了夜間在封鎖線的後麵,一片日軍騎兵的營地就駐紮在那裡。營地外山坡下的溝內,兩個連隊突圍出來的幾十個人就潛伏在裡麵,每個人身上都穿著日軍的軍裝,曲虎和袁學勇分彆穿著一套日軍佐官製服,曲虎趴在溝內目不轉睛地觀察著外麵日軍騎兵營地的情況。
袁學勇說道“鬼子真是下了大本錢了,把咱們圍了個水泄不通。”
曲虎沒有理會袁學勇,隻是不停地盯著前方。指導員見狀向身邊的老班長伸出了手,老班長會意從口袋裡摸索出一塊鹹肉遞給指導員,老班長無奈地說“指導員這是最後一塊了。”
指導員點點頭,拿著鹹肉來到曲虎身邊,將鹹肉遞給他,曲虎接過鹹肉下意識地就往嘴裡放,剛咬了一小口後反應過來問道“還有嗎?”指導員搖了搖頭說道“沒有了,隻有這麼多了。”
曲虎依依不舍地看看鹹肉,又咬了一小口,將剩下的還給指導員說“留著以後再用。”
袁學勇在一旁說“行了,你就彆省了,隻要能過得了這一關,我給你弄塊大的。”
曲虎說道“用不著,有主意了。”
袁學勇趕緊問道“怎麼說?”
曲虎用手指著前方的騎兵陣地說“就從鬼子那營地中間穿過去。”
袁學勇笑了下說“真有你的。”
夜裡,日軍騎兵營地,幾個日軍騎兵背著馬槍挎著馬刀,拎著幾個水桶一邊說著話,一邊從營地邊上走了過去。這幾個騎兵剛一過去,營地邊上的溝內,兩個連長便帶著剩餘的幾十個穿著日軍軍裝的戰士們蹭地一下竄出溝塹內。邁著整齊地步伐一下子融入日軍之中。曲虎穿著一身日軍佐官製服挎著軍刀走在隊伍左側,指導員和袁連長帶領隊伍走在最前麵,分左右兩邊帶隊行進。老班長一臉大胡子活脫脫一個日軍軍曹,猴子身材矮小,穿著日軍軍裝倒也合適,像是一個娃娃兵。蘇雲走在隊伍裡麵,林老爹緊緊跟在蘇雲的身邊注意營地的日軍。惠子畢竟是屬於大肚子的孕婦哪怕她提前拿布條嘞著肚子卻也顯得她穿著日軍軍裝很不得體,跟著隊伍前進的隊列都顯得有些吃力。大家在曲虎的帶領下穿過了日軍騎兵布置的防線,邁步走進了後方的營地。進入營地,氣氛不像剛才那麼緊張了,營地內的鬼子有說有笑,有的還在唱著日本民歌,似乎全然沒有把山頭陣地上的中國軍人當回事。一個鬼子像是喝多了,在一旁大聲說著他白天如何虐殺中國平民,說著說著,腳下一滑摔了個跟頭,圍觀的日軍哈哈大笑起來。看著鬼子們囂張狂妄的樣子,戰士們卻不敢懈怠,腳步匆匆地向著營地的另一端走去。
猴子看著日軍們的樣子,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小鬼子……”老班長不動聲色地捅了他一下,猴子閉上了嘴。行進的過程中,不時有日軍向他們打招呼,有的微笑點頭,有的向他們揮手。曲虎臉上一臉殺氣,眼睛裡全是通紅的血絲,全然不理會周圍觀望的日軍,身後的戰士們也都一個個緊繃著臉,不向周圍的日軍看一眼。眼看就要走出這片日軍營地了,但一個似乎是喝了不少酒的一個軍官卻叼著煙衝上來衝著林老爹用日軍說了句什麼話,此刻大家都緊張地握緊了手中的背著的槍的槍帶,指導員走過來同樣回以日語問道“怎麼回事?”
軍官看著指導員皺了皺眉問道“關東人?”
指導員掃了隊伍裡的惠子,看著惠子點了點頭後隨後說“是,怎麼了?”
軍官上下打量了一下兩支連隊偽裝的日軍小隊目光鎖定在走在隊伍左側的曲虎身上,他又問道“你們是哪支聯隊的?”
指導員冷聲道“中村師團長讓我們幫忙支援小林部隊的,有什麼問題嗎?”
軍官嘲諷著大聲說道“那個來自關西地區的公子哥果然比其他人嬌貴。”他的話音剛落其他日軍也跟著哈哈大笑起來,那個軍官衝著指導員說“看你們的樣子應該被折騰的不輕,辛苦了。”說完拍了拍他的肩膀讓他們繼續行進,那些日軍似乎沒有對兩支連隊偽裝的日軍小隊有任何的懷疑,任由他們一直走了過去。兩個連隊的戰士們走到了營地後麵的一片樹林子邊上停了下來,曲虎和袁學勇,宋雨村回身看了看,身後的日軍營地內沒有人注意到他們的舉動,隨即一揮手,戰士們快速地進入了山林。
戰士們快速而無聲地穿梭在山林裡,飛快地向前行進著。林老爹走在隊伍的最前麵,帶著大家向前行進著,每走一會都會停下來停一下,不時變換著前進的方向。黑夜中的山林裡是一片的漆黑,除了兩個連隊的戰士們前進的聲音和風刮過樹林的沙沙聲音,再也沒有其他的聲音。由於樹林裡麵的樹木太過茂盛,茂密的樹叢遮擋了天上月亮照射下來的光芒,由於擔心被敵人發現也不敢打著火把,戰士們隻能一個跟著一個在黑暗中摸索著向前行進,時不時的會有戰士被地上掉落的枯樹枝和一些碎石塊絆倒,後麵的戰士會將他扶起,繼續向前跟上隊伍。老班長帶著幾名戰士在隊伍的後麵斷後,猴子緊緊跟在老班長的身邊。猴子正走著突然聽見身後一聲金屬撞擊的聲音,隨即傳來老班長低沉的叫聲。猴子急忙回聲,看見老班長低頭坐在地上,雙手緊緊捂住自己的右腿。
猴子急忙問道“老班長咋了?”
老班長搖搖頭,卻說不出話了。
“連長……”猴子想要叫曲虎卻被老班長一把拉住。老班長趕緊打斷他的話說“我腳崴了,你跟著大家趕緊往前走,我揉一揉就去追你們。”老班長的話是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出來的,看得出來傷的不輕。
猴子猶豫著說“那……老班長,你快點彆掉隊了。”老班長點點頭,鬆開了拽著猴子的手,猴子快速地向著隊伍前麵跑去,一直來到曲虎的身邊。
猴子看見曲虎連忙喊道“連長,連長。”
曲虎問道“咋了?“
猴子說道“老班長的腳傷了,在後麵,怕是走不了了。“
曲虎:“你說啥?”曲虎一抬手,隊伍停了下來。
猴子回答道“老班長腳傷了。“。。
曲虎急忙問道“傷到哪了?咋傷的?重不重?“猴子搖搖頭,表示自己不清楚
宋雨亭走了上來詢問道“怎麼了?為什麼停下來?“
曲虎沒說話,向著隊伍後麵走了過去。宋雨亭向猴子問道“到底怎麼了?“。
猴子猶豫了下說道“老班長的腳傷了。”
曲虎來到老班長身邊的時候,林老爹帶著惠子和林三順已經在老班長的身邊。班長低頭閉眼,一顆顆汗珠掛滿額頭,看得出來非常痛苦。老班長的右腳陷在一堆樹葉裡,林老爹小心翼翼地用一根小樹枝撥開了樹葉,慢慢地將老班長的右腳抬了起來。一個半月形的鐵夾子夾在老班長的右腳踝上,雖然隔著褲子,但鮮血已經從裡麵滲了出來。
林三順看著提夾子說道“狼……狼夾子!“
曲虎疑惑地問道“啥?“
林三順解釋道“打狼……用……用的夾子……套……套上以後……把狼……狼腿夾斯了……它也脫……脫……不開。“。
林老爹將一根小木棍遞到老班長的麵前,老班長張開嘴咬住小木棍。老獵戶看見林三順,將夾子交給他。林三順仔細看了看夾子,拿出兩根木棍,從左右兩邊沿著老庭長的腳插進夾子。
林三順對老班長安慰地說道“忍……忍著點。“。
班5老班長點點頭,順著雙手按住同時一使勁,將夾子撐開一條縫。林老爹順勢推進去一條更粗一點的木棒,幫著一起再一使勁,將夾子給撐開了。其他人趕緊將老長的腳從夾子裡拿了出來。老班長此時已經疼得有些虛脫了。林老爹快速地檢查了一下老班長的傷口,接過惠子遞出的草藥,敷在了傷口上,包紮起來。接著,林老爹展開老班長的腿上下輕輕地捏了捏,站起身來。
曲虎趕緊問詢道“咋樣?“林老爹什麼也沒說,轉身走開,曲虎趕緊跟了上去。林老爹走到人少的地方停了下來說道“骨頭斷了。“。
曲虎問道“那能接上不?“
林老爹歎了口氣說“接是能接上,不過三兩個月怕是走不了路。”聽到林老爹的話,曲虎沉默了,宋雨村和袁學勇從前麵過來,看了看老班長,宋雨村轉身走到曲虎的身邊問道“老曲,怎麼樣了?”曲虎不說話走到一邊狠狠錘了一旁的樹乾,宋雨村又拽過猴子焦急地問道“到底什麼情況?”
猴子低著頭眼淚就又不爭氣地流了下來說“骨頭斷了。“。
老班長在一旁開了腔,說道“指導員,我這不礙事,你們趕緊往前走,我稍微歇一會就去追你們。“宋雨村聽了老班長的話,和袁學勇對視一眼,走到曲虎的身邊,沒等他開口說話,曲虎噌地一下轉過身來說道“指導員,你們走吧。“。
老班長正色地說道“虎子,這種時候,你不許使性子。”
曲虎態度堅決地對老班長說道“說什麼我都不會離開你。“。
宋雨村見曲虎態度堅決,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身後一直沒有說話的袁學勇開了口“仍由曲連長帶隊,大家輪流背著老班長走。”袁學勇說著,伏下身,讓人把老班長放到了自己的背上。
夜晚,突圍出來的三十幾個人輪流背著老班長走著,迅速明顯慢了許多。第二天清晨,大家都停下來休息,連續作戰和一整夜的長途跋涉,戰士們全都疲憊到了極點,一個個全都在林子裡靠著樹乾睡著了。老班長靠在一棵大樹底下,將靠在自己身邊熟睡的猴子推醒,猴子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問道“咋了?”
老班長做了一個“小聲”的手勢,示意他彆吵醒了大家。老班長說道“猴子,幫我個忙。“猴子奇怪地問道“啥事?“。
老班長從衣服裡掏出一個小鐵盒子,交給了猴子,說道“這個盒子你幫我收好,等打完了仗,幫我送回家去,交給我老婆兒子。“。
猴子疑惑地問道“你老婆兒子?”
老班長嘿嘿一笑說“咋了,我又不是廟裡的和尚,咋就不能有老婆兒子。這裡麵有我家的地址,你就按這上麵寫的,一路問就能找到。“。
猴子搖搖頭,沒有接過來。
老班長拍了拍他的頭說“你這猴崽子,我的話你也不聽了!“
猴子看著老班長問道“你是不是不想走了?“
老班長笑了笑說“誰說的?我是怕腿腳不方便,萬一有個好歹……”
猴子想了想,伸手接了過來說“那我給你先收著,等你腿好了再給你。“老班長這才滿意地點點頭,閉上眼睛靠著大樹休息。
猴子確認了旁邊的老班長已經睡著了,便拿著鐵盒子找到曲虎身邊小聲地喊他道:“連長,連長。“曲虎看著猴子問道“咋了?老班長咋樣?“。
猴子拿著鐵盒子遞給曲虎說道“這是老班長給我的東西,說是讓我打完了仗送回他家裡,交給他老婆兒子。我看他是不想活了。“。
曲虎半信半疑地接過盒子,打開看了看,裡麵裝了一張白紙和幾張地契,他識字不多,於是便拿起盒子來到宋雨村的身邊問道“指導員,你看看這上麵寫的啥。“。
宋雨村接過鐵盒子拿過裡麵的東西解釋著告訴曲虎說“這上麵寫的是個地址,這些是地契。”
曲虎疑惑的問道“地契?”
宋雨村說道“對,一共是……兩畝四分地,這是哪來的?“
曲虎有些不解地說“老班長交給猴子的,讓他給送回他老家去,交給他家裡人。“兩人對視了一眼,忽然是想到了什麼事情似的同時起身,二人一起來到老班長身邊,曲虎伸手把老班長身上所有的武器都拿了下來。
老班長疑惑地問道“唉,你這是乾啥呀!“
曲虎說“你腿腳不方便,背著這些也累贅,我給你背上。“。
老班長趕忙要拿過武器說“不用……”
曲虎將老班長的武器全都背在了自己身上,之後衝著猴子使了一個眼色,猴子會意地點點頭。
宋雨村蹲下身,掏出曲虎交給自己的鹹肉,塞進老班長的手裡說道“老班長,這個你收好了,連長什麼時候找主意,再從你這裡拿。“。
老班長點點頭,將鹹肉塞進了口袋裡。
曲虎走到林老爹的身邊:“老爹,你山路走慣了,腿腳也好,麻煩你多費心了。”一邊說著,曲虎一邊指了指老班長,林老爹明白了他的意思,吧嗒吧嗒抽著早煙,點了點頭。戰士們繼續行進在山林中,曲虎和林老爹走到了隊伍的前麵開路,宋雨村背著老班長走在中間,猴子和惠子在左右兩邊幫著,看得出老班長很焦慮。袁學勇在後麵押隊殿後,隊伍行進到一處,曲虎做出一個手勢,讓大家停了下來,自己一個人向前去探路。林子裡,大家焦急地等待著曲虎的回信,過了一會,曲虎跑了回來,徑直來到袁學勇和宋雨村的麵前。
袁學勇詢問道“怎麼樣?“
曲虎指著前麵說道“再往前走個半裡地,就能出林子了,林子那邊有座大山,進了山就好辦了。”
指導員說道“那趕緊走,抓緊時間趕緊過去。“說完就要招呼隊伍繼續行進。
曲虎拉住了指導員說道“不行,走不了。
指導員不解地問道“為什麼?“
曲虎說道“外麵有一個鬼子的營地,足有幾百號人。”聽到這話,大家不禁一怔。袁學勇問道“能繞過去嗎?“。
隱蔽曲虎皺眉說道:“往西走就是公路了,那邊的鬼子更多往東走沒有山,也沒有山林可以隱蔽。”聽到這樣的情況,大家的眉頭都皺了起來。
曲虎看看大家,站起身來說“依我說,還是昨天的法子,咱們再用一回。“。
袁學勇問道“你是說,還從鬼子中間穿過去?“
曲虎點頭說道“對!“
宋雨村問道“那是不是要等到夜間?可這離晚上時間還早很多“
袁學勇想了想道“此處的日軍兵營不像騎兵營那麼混亂,夜間安靜下來反而更容易引起懷疑,還是等天快黑的時候吧。”袁學勇說完,三人互相看了看,都點了點頭,戰士們在林子的邊際潛伏著,觀察著外麵的情形,林子外是一片日軍的營地,正是吃午飯的時候,日軍都在準備做飯,一片炊煙。
曲虎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用綁腿將老班長受傷的右腳包裹起來,將固定斷骨的樹枝隱藏起來。曲虎一邊抱著,一邊不時抬頭看看老班長,老班長非常痛苦,但他還是咬緊了牙關不發出一點聲音。
戰士們再次列隊準備穿越日軍的營地,有了第一次的經驗,戰士們大多不那麼緊張了,但這次和上次不同,是白天,和鬼子麵對麵,看得更真切。曲虎還是挎著指揮刀走在隊伍的側麵,身旁的隊伍裡,猴子和林老爹一左一右架著老班長,走在隊伍裡麵,身邊的戰士們都用自己的身體掩飾住受傷的老班長。戰士們向前行進看,仍不理會身邊的日軍,部分的日軍有些疑惑地望著穿著日軍軍裝的戰士們。兩個連的人馬就這樣在日軍的眼皮底下一步步地穿過日軍營地,眼看就可以離開營地進入林子裡麵了。
也不知是巧合還是怎麼的,偏偏從一旁的軍用帳篷裡麵走出來一個日本軍官,惠子看見那個軍官頓時心中暗叫不好起來,那個人不是彆人正是竹下宸。竹下宸突然衝著他們大聲叫了起來。曲虎站住了,大家也跟著站住了,竹下宸跑了過來衝著曲虎嘰裡呱啦用日語說了一大串日本話,曲虎不明白他在說什麼,隻是直直地盯著他。他說了半天見曲虎沒有理他隻是一直看著他,他以為曲虎不理解他的話又繼續說著,曲虎有些緊張,看了看袁學勇和宋雨村,手自主地摸向了槍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