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去了,祖母肯定收拾你。女兒心疼。”
宋老三咧嘴一笑,“你祖母就是嘴上厲害,哪裡會真的舍得收拾。她以前在鄉下,你們祖父去得早,她一個人孤兒寡母帶大我們三兄弟,要是性子不厲害一點兒,我們家早就被人欺負去了。”
說著摸了摸女兒的頭。
宋瓷隻感慨,好人沒好報。
也不知道上一世最後一家人如此悲慘結局,爹爹知道了,作何感想?
幾日後,林大夫帶著林惑上門,在正房院子內,見到了幾日不見的宋瓷。
小姑娘坐在凳子上,生得唇紅齒白,眉目帶笑,梨渦淺淺,一看就讓人心生好感。
她一身兒淡粉的薄薄裙裝,分明才十四歲,但身上卻透著一股子一切皆掌握在手裡的氣度,看得林惑目光詭異無比。
“宋三小姐,這些是我按照你要求賺回來的銀子。”
宋瓷接了過來,粗略的看了過去,不過是幾日功夫,居然就從原本的兩千兩,賺到了如今的五千兩,這直接是翻了一倍還有多。
林惑,果然不愧有經商鬼才的名號。
她笑眯眯的,從中取出兩百兩,白生生的手遞了過去,“林公子,這是你的。”
林惑也不矯情,直接接了,麵色依然不解。
宋瓷猜到了他想詢問的事兒,目光在椅子上掃過,示意他們坐下。
端起熱騰騰的茶盞,整張精致的臉頰在蒸騰的霧氣中逐漸模糊起來。
“我知道,林公子有想問的,坐下好好說話吧。”
林惑坐下,直截了當的詢問道:“敢問,宋三小姐是如何得知,近日周邊將會有大變,京中糧食漲價,提前預備。”
原本拿到紙張,他還半信半疑,疑惑對方不過是閨閣女兒家,何德何能,有任何消息渠道能得知糧食即將要漲價,提前做好打算。
但接下來,一切就如她紙張上所寫的一般,第一日,糧食漲了三文錢,第二日,陳米又漲了兩文,精細的白米直接漲了十文。
再第三日,第四日,持續不停的上漲,林惑已經麻木。
原本還是賭一把的心態,已經旋即變成了驚喜和詫異。
他按照吩咐,用手中銀兩,陳米和精米,分彆買了一半兒。再第六日,精米漲到了一個極其可觀的數字時,用低於市麵一文的價格,直接把囤積的米,直接全部拋售。
到手穩穩地賺到了三千兩。
他原本想著,或許不按照書信裡的吩咐,再等兩天拋售,或許會賺得更多。但想到宋瓷信中的說辭一一應驗,壓下心裡的貪念,他直接按照吩咐拋出。結果,第七日,價格腰斬。
朝堂直接出手,控製了市場米糧的價格。
他猛然一緊,心中對於這個宋三小姐,越發好奇起來。
“不難,要是林公子放下手裡的書,走出去,以你的聰慧,便會察覺出街上的不同來。市區繁華,往來巡邏官兵是有數的,從幾日前,便開始增加了人手。城門口,和附近乞討地點,流民增多,我便有所懷疑,不過,沒有消息渠道,我也不敢確定,不過這些米糧買了也不會虧,頂多是費些功夫出售罷了。”
林惑聽完釋然,若當真這其中環環相扣,都在對方的掌握之中,一絲不錯,那才當真是玄乎其神。
但宋瓷觀察細致,嗅覺敏銳,這一點毋庸置疑。
見他表情,宋瓷知道,林惑信了一半,心中微微鬆了一口氣。
要是對方真有所懷疑,她還真不知道如何解釋。
“不過。”林惑頓了頓,“這幾日,我的行徑似乎被人發覺,有人一直跟蹤我,但你放心,我每回都繞了好幾圈兒,確定把人甩開了,才回了家。”
“跟蹤你,你知道是誰嗎。”宋瓷眼睛微眯,纖細的手指微微收緊。
“不知道。”林惑搖頭失笑,“跟蹤我的人看起來應當是習武之人,身法詭譎,憑我的本事,還無法察覺到對方身份。”
“既然對方沒有直接出手對付我們,或許對我們並無惡意。接下來,那些陳米,你按照我書信裡的要求,安置一個粥棚,用扶字商號對外施粥。”
林惑有些不解,“三小姐這是何意。”
宋瓷眨了眨眼,“城內流民亂竄,禍事層出不窮,百姓吃不飽飯,施粥吃飽飯,能暫時穩定人心。”
“隻是如此?”
林惑有些不信,麵前少女走一步,看十步的性子,當真會做這等沒有絲毫回報的事?
“林公子,我反倒好奇,在你心裡,我究竟是什麼樣的人。”
被反問了一句,林惑呆愣原地,臉色一改之前的從容,反倒有些局促。
好像是他唐突了,若是對方隻是好心,自己這樣說,實在是冒犯。
“是我多話了。宋三小姐善心,京內四周流民,一定會安然度過此次無妄之災。”
無妄之災,她看未必。
她陷入沉思,麵前的林惑目光有意無意地落在麵前少女潔白的臉頰上,指尖粉而柔嫩,因為想事情過於認真,手指用力的攥著手中的茶盞,薄薄的皮囊之下,青灰色的脈絡清晰可見。
明明幾日初次相見,宋瓷還是一副虛弱不已,臉色蒼白瘦弱到風一吹就倒,現在看起來,倒是煥發了新的生機一般。
林惑還是生平第一次,遇到讓他絲毫看不透的人。
宋瓷又交代了彆的事兒,就命晚香把人好好的送了出去。
午膳後,晚香端來了林大夫開的補身子的藥,黑乎乎的一大碗,宋瓷皺了皺好看的眉毛,忍著那令人作嘔的味道一口喝了下去。
“小姐,蜜餞!”
晚香急忙遞過來,宋瓷一口塞了進去,嚼嚼嚼,才覺得口中苦澀味道漸漸散去。
京內巨大的彆院內。
昏暗的書房被人推開,來人跪下後道:“公子,卑職已經仔細調查過,這人不過是普通書生,家中做看病生意維持生計,並無其他可疑之處。但卑職看了他桌上書信,一切買賣來往,都是宋家三小姐在背後操控,林惑不過是代人做事。”
書案後,一手拿書的消瘦身影咳嗽了幾聲,清脆如山間清泉的聲音緩緩響起。
“她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