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子裡映照出一副奇異的畫麵,漆黑如墨的潭底深處某塊圓形巨石之上,一隻長約一丈的巨龜虛影匍匐在巨石中央,口中含著一枚灰色丹丸。
巨龜虛影形如石雕,擺出一個奇特的姿勢久久不動,然而,那灰色丹丸卻不時的散發出一縷縷灰光不斷滋養著其近乎透明的全身。
很顯然,這屍龜並未死去,而是依靠著屍丹在緩慢恢複。
這樣的一幕不禁令的墨居仁眉頭緊皺,若他沒有看錯,這分明是在修煉,而且是某種靈體的修煉之法,類似於鬼修。
可是,這未免也太過匪夷所思了。說到底對方也隻是一隻妖獸而已,死去多年卻機緣巧合誕生了新的意識,從而轉化為屍修。
這也無妨,畢竟妖獸死前等級夠高,掌握一些傳承也說得過去。但尋常的修煉也就罷了,怎麼會連鬼修之法也懂得?那可是在人族中都稀缺之極的邪修之法。
不知道的還以為其並非妖獸,而是某個披著妖獸外殼的人類修士。
此事都隻是他的猜測,但越想越覺得不對勁,究竟是好是壞他也無法確定,隻能等到出去後將情況告知給宗門,由上麵定奪了。
況且,此次他進來的任務也隻是查探情況,並不負責誅滅此妖獸的。
想到這裡,他便打算停止觀察。然而,當其正要掐斷血月寶鏡的感應時,突然出現了詭異的一幕。
潭底深處那巨龜虛影脊背之上竟突然憑空浮現出一張朦朧人臉,麵容有些蒼老,須發、眉毛儘都雪白,給人一種仙風道骨之感。
人臉徑直向著上空望去,雙眉微微顫動,似是有些不解,目光之中更閃過一絲遲疑。
“這……”墨居仁麵色微變,果然這萬年屍龜絕非簡單的屍妖可以定論的,背後與人族修士定然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可究竟是怎麼回事?那人臉又會是誰?卻完全是一頭霧水了。
想到這裡,他當即取出一枚玉簡,將人臉的容貌複刻在其中,或許出去之後,宗門諸位太上長老們會有所了解。
人臉元神盯著上空感應了片刻,終究還是沒有什麼動作,下一瞬便隱匿不見,而巨龜也繼續保持著原本的姿勢修煉著。
思索了片刻,墨居仁直接將寶鏡一收,不打算再糾結此事。沒有絲毫遲疑便徑直轉身離開了大陣,隨後更是身形變幻,向著荒山另外的方向閃爍離去。
至於潭底的情況,待得此次葬符穀之行結束,他會如實彙報給東門圖,怎麼應對自然有對方操心,他才懶得插手。
……
在荒山之中穿行了片刻,直至某處偏僻的山壁之前方才停下。
目光在周圍四下打量一陣,隨即微微點頭。與其他弟子們不同,他有著東門圖提供的詳細資料,自然也對每一位符師的傳承位置一清二楚。
眼前的這處光滑山壁便是其一,而且還是那位傳說中的符聖‘天妙真人’的坐化之地。
山壁之上布下了一座堪稱神妙的頂級陣法,具備極強的幻化與屏蔽能力,即便以他的神識強度,若是不靠近仔細觀察都難以察覺出異常。
仿佛就是一處真實的山壁,與整座山體異常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說心裡話,儘管知道此處地點,他卻沒有絲毫把握的。之所以過來,也隻是因為內心的好奇外加一絲不甘,想著好不容易進來一趟,不去見識一下豈不後悔?
況且也沒什麼危險,若實在沒有半點機會,他自然會立刻放棄,甚至直接離開荒山區域,從而選擇差一些的符師傳承。
一邊想著,一邊邁步向著前方走去,待得靠近山壁的霎那,竟沒有遇到任何阻擋,仿佛泥牛入海般徑直沒入其中。
進入到山壁之後,引入眼簾的僅僅隻是一件普通的石室,不大,隻有兩丈見方。室內空蕩蕩的,除了中央位置矗立著一座三尺高度的石碑外再無他物。
石室並沒有其他出路,除了進來的入口,其他三麵儘都是厚重的石牆。
然而,知曉內幕的墨居仁卻很清楚,這些石牆並非看上去那麼天衣無縫,裡麵有著陣法形成的禁製,隻有正確的方法才能夠找到出口。
再次看向中央處的石碑,此物才是這裡真正的核心,同樣的,也是天妙真人留下的考驗。
石碑之上雕刻著密密麻麻數之不儘的繁複紋路,正是某種符文,隻有破解了其中的秘密方才算作通過,從而獲取到對方的部分傳承。
沒錯,就是部分。
一位符聖留下的傳承,哪裡是那般容易得到的,據東門圖贈予的信息中記載,禦靈宗曆史上進入到此處的符師不在少數,也包括曆代對符道感興趣的長老們。
然而,這麼多的人過來,真正獲得傳承的卻寥寥無幾,甚至每一位也僅僅隻是闖過了一到三重考驗,獲得部分傳承而已。
墨居仁自然也沒什麼信心,卻並不意味會直接放棄,總要嘗試一下的,萬一運氣好,恰巧就成功了呢?
行至石碑近前,目光在眼花繚亂的碑文上仔細觀察起來。從一開始的漫不經心,得過且過,到後來越發深入,臉上的神色逐漸變得凝重,心中更是生出一絲掩飾不住的詫異與驚喜。
他怎麼也沒想到,這些符文的行筆與轉換竟與他的符籙風格有著許多相似之處。
這實在是讓人意外,要知道,他所繪製的那些靈符本質上都是源自於妖獸一族,是千萬年來一代代進化,深藏於血脈中的傳承天賦借助輔助器的具象,在他的識海中形成一枚枚虛幻印記。
如今這些印記都已經被六道敕令所吸收,成為其中的一部分,但依舊可以看的清清楚楚。
五行與雷電敕令,那可是與天地法則關聯甚深的東西,意味著什麼不言而喻。
這石碑上的符文竟然與之有著幾分相似,不得不讓人生出聯想,難不成符師的終極便是天地法則?以符文勾勒,從而驅動法則的力量?
天妙真人身為一代符聖,已經是人界符師的天花板,其繪製靈符時運筆的風格是有著很強的代表性的。
當然,這些都隻是他的猜測。但不管是對是錯,對眼下的他都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這種情況對他來說明顯是極為有利的。
強行壓製住有些起伏的內心,繼續開始參悟起來。
他繪製過的靈符數量太多了,很多東西都已經成為本能,而有了這相似的風格為基礎,使得他再次看向這些符文時,立刻變得熟悉而簡單。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便過去了一天一夜。
墨居仁便一直在石碑之前盤膝靜坐,目光緊緊盯著前方,似是陷入到某種頓悟之中。
直到天色再次變暗,其眉頭忽然跳動了一下,雙目隨之變得靈動起來,原本僵硬的臉頰也瞬間浮現出如釋重負的笑容。
“看來你是成功了?”耳邊響起銀月的聲音,帶著一絲驚訝。那石碑上眼花繚亂的符文她也看了一會兒,隻感覺頭大不已,完全看不出絲毫頭緒,而對方僅僅用了片刻功夫便陷入到修行者夢寐以求的頓悟之中,絕對是天才中的天才。
她自然不清楚,對方完全沾了符文風格相似的光,這才會有如此突出的表現,換成其他常規符文,結果必然是另外的樣子。
“僥幸而已!”墨居仁此刻心情大好,也沒有否認,直接笑著回道。
“這些碑文我看著頭疼,究竟是什麼?”銀月實在好奇,再次詢問。
“自然是靈符,確切的說是破開第一道禁製的通行靈符……”墨居仁簡單解釋了幾句,隨即手掌翻動,一隻通體閃爍著紫金色光華的符筆,一盒高階妖血製成的符墨,外加厚厚一遝的空白符紙浮現而出。
看著熟悉的三件套,他心中有種久違的興奮。時間寶貴,他沒有絲毫耽擱,當即開始繪製起來。
與昔日那種近乎本能的照貓畫虎複刻不同,這一次是憑借本身的製符能力實打實的繪製,成功率自然大幅下降。
但即便如此,有著堪比元嬰期的修為和神識,以及多年製符經驗的他,繪製起來的難度遠沒有想象中那麼高。
隨著不斷嘗試,不斷失敗,僅僅耗費了四十餘張空白符紙的他便迎來了第一次的成功。看著手中靈光流轉的靈符,他心中頓時生出一絲以往沒有的成就感。
直接將靈符貼在了石碑頂端,霎時間,隻見的碑體表麵的符文開始靈光流轉,一道奇異光束隨之爆發而出,以靈符的形式映照在一麵的石牆之上。
與此同時,牆體表麵開始變化,一道靈光籠罩的石門隨之浮現而出。
墨居仁幾步上前,手掌在石門上用力推動,隨著一道沉悶聲響起,石門應聲而開,顯露出一條狹窄的通道。另一端連接的,赫然又是一間石室。
邁步進入其中,發現這裡的布置與第一間石室相似度達到九成,唯獨空間要大出一圈,而石碑後方的位置矗立著一根圓形石柱,頂端處赫然存放著一枚古樸玉簡。
“這應該便是通過第一關考驗的傳承了。”墨居仁心中如此想著,隨後上前將玉簡拿起,探入神識檢查起來。
果然如記載的那般,這便是第一關的獎勵,裡麵記載了數十種上古靈符的煉製之法,每一種都風格奇特,堪稱精妙,可惜卻儘都隻是初級。
這一枚玉簡並非什麼隱秘,早已被以往進入到此處的符師看到過,並且複製了一份放在宗門秘閣第一層,以供所有對符道有興趣的弟子們閱看。甚至天符峰中一些符道啟蒙教材中,也收錄了玉簡中的這些靈符。
他也同樣複製了一份,隨即將玉簡放回原處,緊接著便再次盤坐於石碑之前開始參悟起來。
相比於之前,眼前石碑上的符文變得越發複雜,難度自然也大幅度提升,以往有不少自以為天才的符師都被這一關難住。
墨居仁的情況明顯例外,屬於掌握了正確的解題思路,一通百通,參悟的難度非但沒有提升,反而有所下降。
兩天時間過去,他已經再次將石碑上三枚通行靈符全部參悟出來。這可是三枚,卻隻是花費了兩天,速度提升極快。
繪製靈符時反而沒有之前順利,一來是種類增加,二來也是靈符的複雜程度增強,導致耗費的符墨與符紙遠遠超出預計。
好在還是完成了,三枚靈符貼在石碑頂端,再次開啟了第三間石屋。
這一次,墨居仁得到的玉簡中不再是初級靈符,而是中級,以低階為主,數量足有三十餘種。
這一枚玉簡中的內容宗門同樣有收錄,卻存放在秘閣第二層,隻有具備一定條件的弟子才具備閱看的資格。
墨居仁依舊是同樣的操作,複製一份玉簡,隨後開始繼續參悟石碑……
時間一天天流逝,不知不覺中已經過了一個多月。
在這一個多月中,其他進入的符師雖然各有收獲,卻有高有低。然而無論高低,都遠遠無法與墨居仁相比。
仿佛作弊一般,他通過考驗的速度極快,僅僅一個多月便已經來達了最後一塊石碑前,隻要再次通過,便能夠進入到核心,從而獲得天妙真人真正的傳承。
甚至即便到此為止,他已經賺得盆滿缽滿了,第四間石屋得到了三十餘種中級中階靈符;第五間石屋得到二十餘種中級高階靈符;第六間石屋則是高級初階,第七間高級中階,第八間高級高階。
不愧是站立在人界符師頂端的符聖,竟然有著數量如此龐大的靈符傳承,八間石屋加起來已經達到百餘種,其中還包括將近四十餘種高級靈符,那可是隻有宗師級彆的符師才能夠煉製的符籙。
這種等級的靈符任何一張都是無價之寶,放在外麵必然會遭到無數人瘋搶。墨居仁一次性得到了這麼多,心中的喜悅簡直無以複加。
他當然沒有將原來的玉簡拿走,而是儘都複製了一份,隨後將其再次放回原處,以等待下一位有緣人。
不過,想要如他一般走到如今的程度,恐怕需要不知何等漫長的時間。
收起思緒,墨居仁開始參悟最後一塊石碑,相比於之前的七塊,眼前的這一塊完全不同,不再是淩亂的符文,而是一張確確實實的靈符圖案。
然而,麵對這明確的答案,他卻並沒有絲毫欣喜,反而眉頭緊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