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處山穀之中,劉乘風收回了令牌,眼中不禁閃過一絲複雜之色。
就在剛剛,本來一直趕路的他忽然收到了穀雙蒲的傳訊,極情宗的宗主了情真人竟然到了,而且已經前往救援墨居仁。
因此,之前的計劃必須放棄,轉而換成了新的任務。
聽到這樣的消息,他簡直想要罵娘。本是十拿九穩的事情,結果卻偏偏出了岔子。一切都將化為泡影,心中的不甘簡直無以複加。
這姓墨的究竟是走了什麼狗屎運,這種情況之下都能夠逃得一命,真是老天無眼。更關鍵的是,對方不死,他的與嶽家的因果就無法了解,突破元嬰更是遙遙無期了。
好在穀雙蒲給了他安慰,此事暫且作罷,等到合適的時機出現,再行動手也不遲,又何必糾結於一時?
他能怎麼辦,再是不甘心,也隻能如此了。
不過,想到對方禦靈宗太上長老的身份,又與那姓墨的一副‘仇深似海’的模樣,想來應該不至於欺騙與他。
現在唯一擔心的是劉家,這新的任務若真的做成,家族恐怕……
他的眼中不禁閃過一絲掙紮,一絲愧疚,卻轉瞬即逝。活了幾百年,親情什麼的早已淡漠,唯有道途才是自己惟一的根本。
想到這裡,目光瞬間變得冰冷,不再糾結此事。
負手等待了一段時間,這才不慌不忙的取出一枚淡金色靈符,將其激活之後輕聲低語了幾句便直接拋向空中。那靈符金光一閃,向著某處方向破空而去。
隨後,更是當機立斷抬起手掌,向著自己心口的位置猛然拍去。
“噗……”大口的鮮血直接噴出,整個人的臉色也瞬間變得蒼白之極。這還不算,其手中更是取出一隻漆黑色玉瓶,倒出一枚散發著濃鬱腥臭氣息的烏黑丹丸,隨後便毫不猶豫的吞了下去。
那丹丸也不知是何種藥物,僅僅呼吸之間,原本蒼白的臉上瞬間浮起一層黑光,儼然一副中毒極深的模樣。
約莫片刻之後,隨著一道遁光飛至,不是彆人,正是突然接受到傳訊及時趕來的馬乾坤。
急速飛落至穀底,看著幾乎奄奄一息的劉乘風,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
“你這是……”
“長……長老……是……是禦靈宗的支援到了……元嬰期……”劉乘風斷斷續續的回了幾句,隨後竟忽然停下,沒有了聲音。
“什麼!”聽到這樣的答案,馬乾坤頓時臉色劇變。早不到,晚不到,偏偏是他短暫離開的時候,真是該死。
那豈不是說,留守在幻雲宗那裡的己方修士都出了事情?
一想到此,他心中都忍不住顫抖了起來。若一切都是真的,那失誤就太大了,而造成這一切根本原因,都是他的大意。
然而,此時卻也容不得他思考太多,眼前的劉乘風還生死不知,至少要先行救治對方才行。一個結丹後期巔峰的戰力,絕對不能再損失了。
至於幻雲宗的情況,他也不能隱瞞,必須儘快通知宗門,之後如何解決卻無法預料了。
俯身與一旁坐下,隨即探手緊握對方的脈門開始檢查起來。結果還好,對方內臟雖然受損,卻並不嚴重,倒是體內的中毒情況有些麻煩。
他並不能確定是何種毒素,隻能姑且試著化解。取出一枚解毒丹為對方服下,隨後更是調動體內的法力,開始為其緩緩修複內臟的損傷。
約莫一刻鐘的時間過去,對方體內的傷勢終於恢複如初,而毒素也在解毒丹的化解下,慢慢得以清除。
到此,他方才鬆了口氣。然而,還不等他高興,卻忽然察覺到了什麼,猛然轉頭看向某處天空的方向。
就在剛才,一道陌生的法力波動忽然出現在神識感應之中,從波動的強度可以確定,來的是一名元嬰期修士。
他的神色頓時變得凝重起來,卻沒有發現,已經沒有大礙的劉乘風,雙目睜開的瞬間,冰冷的寒光一閃而逝。
……
幻雲宗的戰鬥已經結束,然而,隨著消息逐漸傳開,卻直接令的所有得知最終結果的正魔兩道修士儘都有些瞠目結舌。
浩然閣敗了,敗的徹徹底底,三十名結丹期修士被俘虜大半,兩百名築基期弟子也全軍覆沒,儘數被關押了起來。
更讓所有人都難以置信的是,浩然閣太上長老馬乾坤同樣淒慘無比,肉身被毀,隻留下元嬰逃了回去。
這樣的結果實在有些挑戰大眾的認知,其他人且不說,馬乾坤可是元嬰期修士,而且實力也不弱,怎麼會弄到如此地步?
即便打不過,至少也應該全身而退吧?元嬰期修士作為修仙界頂級的存在,每個人都有著無數的保命手段,想要將其殺死,或者重傷幾乎很難做到。
更何況,與之動手的穀雙蒲也不過是個剛剛凝結元嬰期不久的新晉同階修士,實力應該還比不上他才是。
這是所有人的疑惑,不過,隨著消息的進一步透露,大家也終於明白了其中的原委。
劉乘風,這個浩然閣的結丹後期巔峰的長老,竟然叛變了,在關鍵時刻背後突施暗算,令的馬乾坤直接身中劇毒,不得已之下,這才舍棄了肉身,隻留下元嬰遁逃。
得知竟然是這樣的原因,正魔兩道頓時一片嘩然,還有這種轉折?另外究竟是什麼樣的劇毒,連元嬰期修士都承受不住?
還有劉乘風,算是浩然閣的嫡係,劉家雖然與宗內那些真正的元嬰期大族無法相比,卻也實力不低,在宗門內也很受重視的,怎麼就突然叛變了?
而且,這姓劉的突然這麼做,置家人於何地,不隻是馬乾坤,估計整個浩然閣都不會放過劉家。最終的結果會如何,殊難預料。
隻能說修仙界太大了,什麼樣的人都存在。有的人為了守護家族甘願舍棄自己的性命,有的人卻隻會考慮到自己,家族什麼的不過是工具,是生是死根本不放在心上。
相比於浩然閣的大敗,禦靈宗一方卻是大喜過望,經此一戰,不但北方區域徹底穩固,便是整個靈風國的戰爭形勢也一片大好。
尤其是穀雙蒲,這一次可謂大出風頭。那些俘虜的結丹期修士,關押的兩百餘名築基期修士,劉乘風的背叛,以及元嬰期修士馬乾坤,一切都與他有關,即便是後來趕到的葛虛子,也隻是幫著鎮守了一段時間,並沒有真正出手過。
作為一名剛剛突破不久的新晉元嬰期修士,第一次出手就能取得這樣的戰績,名氣直接暴增。
相對而言,墨居仁等等一眾第一批支援的結丹期修士們卻是另一番境遇,因為違背宗門的命令,導致幻雲宗差點被攻破,實在是不像話。
若非看在以往功勞的份上,這一次非得嚴厲懲治不可。不過,卻也因此給每個人重新分配了艱巨的任務,算是將功贖罪。
這裡麵,墨居仁是唯一例外的一個。馬乾坤逃回之後著重提到了他,包括當日戰鬥時展露的一些情況。能夠在結丹初期便具備那樣的實力,足以稱得上元嬰以下第一人。
這樣的稱讚不可謂不重,墨居仁名氣本來就不低,早就被稱之為千年難遇的天才,如今再加上這些,名氣再次大增。
更意外的是,其竟然與極情宗的了情仙子關係非同一般,甚至此次之所以能夠安然逃脫,也是對方親自出手所救。
這就更加讓人好奇了,尤其是極情宗名聲,實在是‘大名鼎鼎’,也不知道這其中究竟有什麼內幕。
總之一點,墨居仁身後再次多了一尊元嬰修士的支持是實打實的,宗門大概是考慮到了這種情況,在分配懲罰任務時,仿佛健忘了一般,將其刻意漏掉了,沒有任何人提起。
此次幻雲宗之戰的影響還不止這些,浩然閣的大敗,禦靈宗的大勝,再加上後者接連出動了三名元嬰期修士,導致形勢完全改變。
即便葛虛子,甚至是了情真人並沒有參與到大戰之中,卻也令的雙方高層之間原本的約定徹底破滅。
雙方都不再遲疑,紛紛調動宗門內部的元嬰期修士趕赴戰場,真正的大戰也將正式來臨。
……
外麵的事情墨居仁並不清楚,或者說即便知道了也不會在意。
至於宗門的懲罰,當初決定先一步離開時便已經有了心裡準備,也猜到宗門必然不會把他怎麼樣,頂多也就是象征性的做做樣子罷了。
修仙界實力為尊,更是講求人情世故。他的人設便是天資縱橫,千年難遇,身後更是有著龐大的背景,對於這樣的他,禦靈宗除非瘋了才會嚴懲。
此時的他正坐在一條山間的小溪旁邊,叉魚,生火,像個凡人一樣翻動著木棍上的肥美烤魚,陣陣香氣隨之散開。
赤金猿已經縮小了身軀,乖巧的坐在一旁。然而,雙目卻是緊緊盯著烤魚,一副垂涎欲滴的神情。
“一邊去,口水都要流出來了。”墨居仁一巴掌將對方碩大的腦袋拍開,繼續自己的烤魚大業。
驀地,一陣輕盈的腳步聲忽然從身後不遠處的山洞傳來,正是了情真人。對方換了一件雪白衣裙,仿佛隱世的仙子,風姿綽約的行至近前。
儘管不是第一次見麵,但是,每次見到對方,都會給人一種驚豔的感覺。這次也不例外,抬頭看向對方的瞬間,墨居仁微不可查的愣了一瞬,隨即便收回目光。
“想看就看,偷偷摸摸的可不像你墨盟主的風格。”了情真人靈覺何其敏銳,自然捕捉到了對方的小動作。
“第一次看到你穿靴子,有些不適應而已。”墨居仁嗬嗬一笑道。
“隻是突破到結丹期,竟然能夠讓你的膽量變得這麼大?對本座說出如此無禮調戲之語,就不擔心我發怒?”
“然後呢,要殺了我嗎?”墨居仁神色平靜的掃了對方一眼,冷笑道,
“那真人可要抓緊機會,恰好現在的我和凡人沒什麼區彆,正是動手的好時機。”
“你是在怨恨本座當初虛言欺騙,在你身上做了手腳?”了情真人大概猜到了對方的心思,並沒有發怒,反而直接問道。
“怎麼敢,那時的我不過是築基期的小人物,螻蟻罷了。能夠被真人一介元嬰期前輩出手暗算,應該是我的福氣,哪裡敢有絲毫怨恨?”
“我承認,當初在你身上種下‘三生印記’是我不對。但是,也並沒有其他的意思,隻是想要讓你和月兒結成姻緣罷了。”
“嗬嗬……”聽到此話,墨居仁再次冷笑,接著道,
“墨某的姻緣何用他人做主,你直接勾動姻緣法則將我二人強行綁在一起,經過我同意了嗎?”
“沒有。”了情真人直言不諱,又道,
“不過月兒哪裡差了,你能夠和她在一起也並不吃虧。”
“我謝謝你!”墨居仁感覺自己在對牛彈琴,也懶得在理會對方,專心忙碌起自己的烤魚來。眼看差不多了,一旁的赤金猿更是忍耐的辛苦,隨即分出一條遞給了對方。後者頓時眼前一亮,一口將其吞下,隨後便美滋滋的咀嚼不停。
“就算當初是我不對,今天卻救了你的性命,能否看在此事上將那件事一筆勾銷?”了情真人再次問道。
“行啊,將這東西去了,我就答應你。甚至此次的救命之恩也可以不用抵消,隻要我力所能及,日後會儘力報答。”墨居仁直接聊起袖子,將印記顯露出來。
“去不了。”了情真人秀眉微蹙,輕輕搖頭道。
“去不了!”墨居仁聲調陡然增高,冷喝道,
“能種不能去,當墨某是傻子忽悠嗎?還是說你還有其他心思?想要這東西繼續留著,好再次算計我?”
“請注意你的態度,我是在認真和你討論事情,不是和你吵架的?”
“好大的威風,不高興可以直接殺了我啊,對你來說不過是抬抬手的事情,又何必在這裡惺惺作態?”
“你以為本座不敢?”一再挑釁,了情真人也真的怒了。再怎麼說她也是元嬰期修士,其他的後輩見了她哪個不是畢恭畢敬?
“那就動手吧。”墨居仁完全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樣,氣的了情真人真想一巴掌結果了這個目無尊卑的可惡家夥。可惜,若是換成當初,她或許就真的這麼做了,現在卻不可能,若真的殺了對方,必然會遭到三生印記的反噬,同時,那讓她頭疼不已的心魔非但不會消散,反而會變本加厲。
怒氣被她強行壓了下去,心中也隨之生出一絲不解,對方是不是瘋了,怎麼就敢在她麵前如此大膽,莫非是知道了什麼不成?可是,無論是自己身上的三生印記,還是心魔的事情她可沒有透露過。
若不是此事,又是什麼原因?
墨居仁當然不是真的不怕死,純粹是昔日被無故暗算心中不忿,發泄的同時順帶試探而已。無怨無仇的,對方也不可能因為幾句頂撞就真的要了他的命,頂多吃些苦頭罷了。他皮糙肉厚的,無所謂。
再有一點,對方此次竟然千裡迢迢專門趕來找他,這太不尋常了,可以肯定,其中定然有什麼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