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那裡走走吧。”望著遠處一片鬱鬱蔥蔥的山穀,墨居仁忽然說道。
這段時間局勢的急劇變化實在太過突然,令的菡雲芝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不知是她,王平二人同樣也是一臉唏噓。
故而,她心中同樣有著太多的話想要和對方傾訴,聽到對方的提議,當即心中一喜, 輕輕嗯了一聲。
正是好時節,此時的山穀之中開滿了不知名的野花,芬芳遍地,姹紫嫣紅,風景好不迷人。
行走在其中,菡雲芝感覺這段時間一直緊繃的身心, 突然變得輕鬆了許多。
目光轉向身旁,嫣然一笑道:“幸虧墨大哥及時回來了, 不然,僅憑我們這幾個人,還真的要被對方灰溜溜趕出去。”
“換成是我,看到你們這點實力,也會想著趁機獨占的。”雙方之前的交涉和爭執,墨居仁自然都看到了,心中卻並不意外。
合歡宗雖然早就知道辛州靈礦的真實情況,但是,隻要能夠趁機占領,造成既成事實。那麼禦靈宗便是有再多的理由,想要重新拿回自己的份額,不付出一定的代價是不行的。而即便付出了代價,也隻能拿回原本屬於自己的三成,其餘的七成,卻是根本沒有奢望了。
想來,當初菡老詢問自己的實力,又讓自己到此處靈礦駐守, 目的也不僅僅隻是為了讓自己休整,守住此處靈礦同樣是原因之一。
“宗門的事情你們都知道了?”腳步忽然停住,望著漫山遍野綺麗風景,墨居仁隨即問道。
“前線失守之後,叔父便立刻傳來了密信,將一些隱秘告知了我……”菡雲芝點點頭,隨即開始講述起這段時間的發生的一切。
除了時間上有所出入,其他的和墨居仁預想的差不多。靈獸山在前線突然倒戈之後,六派便徹底潰敗了,之後雖然拚命死撐,也僅僅拖延了兩天的時間。
魔道六宗自然知道對方的想法,故而,在決戰之初,便立刻派遣了另一隻精銳的力量繞過前線,對六派宗門所在長途奔襲,給六派的逃脫造成了不小的麻煩。
當然,六派也不是省油的燈,在放棄了大量炮灰之後,終究還是帶著門中真正的核心, 以及大量的資源成功的逃離了越國。
最慘的還是留守的那些普通弟子們,六派加起來足有數萬,被當作誘餌儘數拋棄。戰死的且不說,即便僥幸不死,落在魔道的手中,結局也好不到哪裡去。
“對了,叔父有一封密信是給墨大哥的,當時你沒有在,我擔心有急事便自行打開了。”雖然事急從權,菡雲芝卻依舊有些自責的說道。
“可是讓我看住此處靈礦?”墨居仁自然不會因此而怪罪對方,轉而詢問道。
“墨大哥猜到了!”菡雲芝晶瑩的眸子裡閃過一絲訝異,不過,又想到之前對方離開時特意的一番交代,怕是早就預想到了一切。能夠猜到什麼,也就不奇怪了。
不過,墨大哥還真是神秘啊!據她所知,靈獸山倒戈的事情可是絕密,高層是不可能有半點透露的。即便是叔父,也是在前線大局已定之後才向自己傳來的信息。
隻是,對方是如何知道的,而且還提前了近兩個月的時間?
“有些事情,你知我知,就不要向其他人透露了。”墨居仁微微點頭,口中卻忽然提醒道。
“墨大哥放心,我誰都不會說的。”菡雲芝明白對方指的是什麼,忙不迭點頭答應。頓了頓,接著又道,
“叔父在密信中說,讓墨大哥帶領我們在此處鎮守一個月左右的時間。屆時,宗門會有其他的人前來接替。”
說著,手中光華一閃,直接將一封信件遞了過去。
信中的內容與菡雲芝所說不差,不過,除了看守靈礦,並且鎮守一個月之外,還特意提到了一點,待得有人接替之後,需要立刻返回宗門。
看到這裡,墨居仁心中不禁沉思起來。
六派雖然逃了,但是,其畢竟在越國紮根數千年,一些潛在的勢力還是不小的,想要順利接手沒那麼容易。尤其是數之不儘的修仙家族,更是一股龐大的勢力,便是六宗也不敢輕易忽視,需要謹慎對待。
而這些家族有分成了三種態度,一種是見風使舵,六派落敗的一刻當即便選擇了倒戈,成為魔道的一員。另一種則是跟六派太密切了,為了防止被請算後賬,早就隨著六派一同撤出了越國。而最後一種家族,與六派的牽扯不深,卻又不太認同魔道的理念,故而,還處於觀望的階段,準備看看形勢之後再行決定。
當然,大勢之下,不存在任何的僥幸,無論這些勢力如何選擇,也改變不了最終的結局。
一個月左右,應該便是六宗暫時理清這些後續麻煩所需要的時間。至於徹底消化,需要的時間可能會更久。
除此之外,還有同樣重要的事情需要解決,那便是戰後利益的分配問題。
越國算是相對富庶的國家,涉及到的利益太過複雜。六宗之間想要徹底分清楚,沒那麼容易的,一番扯皮自然是必不可少。
而六宗裡麵兩個門派最為特殊,那便是合歡宗和禦靈宗。前者理所當然的要接收原本屬於掩月宗的一切,後者更是將靈獸山整體收入囊中。
這本就是七派中數一數二的兩方勢力,得到了他們,兩宗算是此次戰爭的最大受益者。
尤其是禦靈宗,因為靈獸山高層儘在,元嬰期老祖和大量結丹期修士的加入,使得其整體實力直接提升了一大截。
這可不是小事,意味著禦靈宗的實力有了質的變化,今後在魔道之中的話語權也將進一步增強。如此一來,兩派如何完成合並的事情定然會是接下來的重中之重。
菡老在信中特意提到,讓自己等人屆時立刻返回宗門,估計便是與此事有關。
不過,倒也沒什麼,無論宗門再怎麼變動,有菡老在前麵頂著,自己的利益也不會受到影響。
收起這些紛亂的思緒,墨居仁直接將信件收入儲物袋。
正事說完,二人也不再討論這些費腦子的事情,轉而開始閒聊起來。
或許是這種和心上人獨處的機會實在不多,菡雲芝表現的極為開心,一邊訴說著近段時間發生的一些瑣事,一邊不時的蹲下身子,將自己喜歡的野花采摘下來。
墨居仁倒是沒有說什麼,隻跟在對方身後做一個安靜的傾聽者。這種輕鬆的氛圍,讓他不知不覺間有些沉迷。
……
接下來的時間中,墨居仁便在靈礦暫時停留下來。
有了他的存在,合歡宗一眾人沒有再出什麼幺蛾子。相反,銀發老者夫婦竟時常過來拜訪,大有想要進一步結交的意思。
對此,墨居仁自然來者不拒,每一次都熱情的招待,倒是令的對方喜出望外。不止如此,對方還借機從他這裡買走了不少的中級靈符,儘都是市麵上難得一見的精品,這更令的二人大喜過望,心中也不禁暗自感慨,和這位墨道友打好關係,絕對是穩賺不虧的事情。
除了和對方偶爾交流,其餘的時間,墨居仁都在房間內獨自修煉。
事實上,儘管他現在隻是築基中期巔峰,但是,體內的法力總量卻不下於築基後期修士。至於戰鬥力,有著海量靈符和諸多頂階法器,符寶的他更是結丹之下幾無敵手。
這還沒有包括他強橫的肉身,五行血脈儘都提升至四級巔峰的他,肉身強橫程度堪比一些體魄見長的五級妖獸,故而,麵對結丹初期修士,也不是沒有一戰之力。
當然,結丹期修士手段太多,無論是法寶的犀利,還是渾厚的法力都不是他能夠相比的,僅僅憑借強橫的肉身遠遠不夠。但是,即便打不過,對方想要取他的性命,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時光飛逝,轉眼又是半月過去。
這一日,十數道遁光忽然自天邊飛至,最終停留在靈礦之上的半空之中。
為首者是個中年男子,麵容冷峻,一雙虎目炯炯有神,開闔間隱隱有寒光閃過。其身上穿一件灰色道袍,腰間更是鼓鼓囊囊懸掛著四五隻靈獸袋。
中年男子向著下方的大陣望了一眼,也不遲疑,手中金光一閃,卻是一道傳訊符籙。口中低語了一陣,隨即便毫不猶豫的向下甩了出去。
隨著靈符沒入大陣,片刻之後,陣法形成的光罩開始極速湧動,一道數丈寬度的通道緩緩浮現而出,一道身影直接飛了出來。
“可是墨道友?”見到來人的一刻,中年男子眼中閃過一絲異樣,轉瞬即逝,主動招呼道。
“正是墨某。”墨居仁點點頭,心中卻是有些驚訝,來的竟然不是靈獸山的弟子,而是禦靈宗的修士。
“敝人穀玉山,早就聽聞墨道友的大名,今日一見,不勝榮幸。”中年男子拱了拱手,臉上也隨之露出笑容道。
“穀道友客氣了。”墨居仁笑了笑,
“不知道友此次前來,可是帶了宗門的命令?”
“正是如此。”說道正事,穀玉山神色頓時一肅,手中卻是光華一閃,顯出一枚白色玉簡,
“靈獸山的情況想必道友早已知曉,穀某也不再多言。這玉簡是靈符閣菡老托我帶來的,道友看過之後一切便明白了。”
說話之間,玉簡已經緩緩飛起,徑直飛至近前。墨居仁也不遲疑,接過之後當即放出神識查看了起來。
待得看完其中的內容,墨居仁眼中不禁閃過一絲訝色,口中詫異道:“合歡宗竟然答應讓出一成的份額?”
“這是雙方商議之後得出的結果,至於具體有什麼內幕,就不是我等能夠知曉了。再者說,如今我禦靈宗實力大增,獲得相匹配的資源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合歡宗答應讓出一成的份額,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當然,這其中也有墨道友的功勞,若非你們事先在這裡占據了靈礦,想要獲得這一成的份額,怕是沒那麼容易。”穀玉山解釋了幾句,語氣中卻是帶著掩飾不住的自信。
“道友此話倒是不虛。”墨居仁笑了笑,卻並沒有否認什麼。既然是他的功勞,那自然要拿著,在這種事情上謙虛,純屬腦子有問題。
頓了頓,接著道,
“合歡宗的駐守弟子儘都在靈礦之中,之後的交涉事宜便全權交於穀道友負責了。墨某已經接到菡老的命令,必須立刻趕回宗內。”
“一切交給穀某,墨道友放心自去便是。”
穀玉山一眾禦靈宗修士的到來,自然早就被合歡宗的弟子知曉。
片刻之後,銀發老者夫婦也及時趕了過來。巧合的是,對方竟然與穀玉山認識,如此倒是省了介紹的麻煩。
待得雙方見麵之後,自然是一番寒暄。至於之後關於靈礦的具體交涉問題,便不需要墨居仁再操心了。
與幾人告辭之後,他便徑直回了自己的房間。與此同時,菡雲芝,王平和白萱三人同樣趕了過來。
“都收拾好了?”
“這麼多天下來,早就待的有些厭煩了。我二人也沒什麼收拾的,重要的東西都帶在身上。”王平笑著回道。
“那就出發……”
片刻之後,靈礦之外,一道金光縱地而起,向著天際儘頭破空而去。
靈礦之中的某處,穀玉山不知何時再次出現,望著逐漸消失的金色身影,眼中的異色再次浮現。
“墨居仁,千年難見的符道天才,天才啊……”
……
小金的速度極快,兩天時間不到便已經趕回了嵐州。
王平二人和菡雲芝儘都提出了告辭,他們需要先行返回家族報道。墨居仁自然沒有意見,同幾人分彆之後,自己則徑直向著洞府的方向飛去。
他身上還帶著大筆的資源,可不是一下子全部都要放出去的。故而,放在自己的洞府中最合適,需要的時候讓辛如音過來領取便可。
三個多月過去,洞府依然如舊,墨居仁進入到大廳中時,正好看到兩道熟悉的身影。
“師父回來了……”
“師父……”
見到他的身影,林鶯兒和蕭翠兒兩個小丫頭頓時驚喜出聲,主動行禮問候。
“這段時間家裡可有什麼事情?”
“沒什麼事情,不過,宗門曾派人過來傳信過幾次,說的都是近期宗門的一些變動問題。”蕭翠兒率先出口,更是上前一步挽住了他的胳膊,小聲問道,
“師父,咱們和魔道大派禦靈宗合並了,會不會有什麼危險啊?”
“能有什麼危險?”見到對方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墨居仁不禁有些啞然失笑,反問道。
“那可是魔道啊,聽說好多的修士都是陰狠惡毒,極度嗜血殘忍的,為了提升實力,視人命如草芥……”
說著說著,蕭翠兒心中更怕了,挽著對方胳膊的雙手不由自主的緊了緊。一旁的林鶯兒也不例外,同樣幾步上前,抱住了另一條胳膊。
“你這話都是聽誰說的?”墨居仁再次問道。
“我自己猜的啊,而且,小的時候在越京城,那些其他的散修也都是這麼說的。”蕭翠兒直接回了一句,轉頭看向林鶯兒,又道,
“二師姐你說,是不是這個樣子?”
“啊!”林鶯兒怔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忙不迭點頭回答,“元武國也有不少的魔道門派,好像是這個樣子的。不過,我也隻是聽彆人偶爾說起,自己沒有見過。”
見到兩人都是如此回答,墨居仁心中不禁一動,此次回來,他便要將兩人帶入宗門,若是帶著對禦靈宗的偏見進去,怕是遲早要出問題。
抽出被兩人死死抱住的胳膊,隨即走到遠處的主位坐下,這才說道,“你們說的對也不對,有些片麵了。”
抬了抬手臂,示意二人做到一旁,繼續道,
“所謂的正道與魔道,其實指的並不是正邪,而是純粹的修道理念不同而已。我輩修仙者自踏入道途開始,終其一生追求的無非便是長生二字,此為最終的目的,至於過程如何,全憑個人的選擇。
正道理念趨向於溫和,修行功法亦如是,講求循序漸進,水到渠成,過程會慢一些,但也會因此而免去不少的弊端。
魔道卻是相反,力求突飛猛進,修行功法更是偏向極端,為了追求更快的速度,更強的威力,往往會不擇手段,甚至投機取巧。如此,看似進步飛快,卻也會因為根基不穩而出現各種各樣的問題。
至於是正是邪,那就不是理念的問題了,而是修士們個人的人品問題。正道修士看似正氣凜然,但是,打著除魔衛道的幌子,去乾一些偷雞摸狗小人行徑的大有人在,而魔道修士雖然偏激了些,但是,也不乏真性情,反而坦蕩許多。
當然,因為功法弊端的問題,很多魔道修士會改變自己的本性,從而變得嗜血殘忍,視人命如草芥,這樣的情況也是有的。”
說到這裡,墨居仁頓了一下,繼續道,
“以上的這些都是理論的闡述,現實中卻要複雜的多,不能一概而論。修仙者終歸都是逆天而行,優勝劣汰,無論是正道,還是魔道,一旦涉及到自己的道途,那就無所謂正邪了,弱肉強食,殺人奪寶都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
你們日後在外行走一定要切記,不管遇到任何人,任何事,也不管他是正道魔道,都要時時刻刻保持一顆警惕之心,因為即便對方再是正氣凜然,再是坦坦蕩蕩,為了利益,也會毫不猶豫翻臉無情的。”
“師父放心,我們記住了。”聽到師父的警告,兩女儘都小臉緊繃,很是認真的點了點頭。
見此,墨居仁不禁笑了笑,話鋒隨即一轉道:
“至於禦靈宗,雖然是魔道大派。但是,卻是魔道六宗裡最為特殊的存在。和靈獸山一樣,都是以馭獸為主,與傳統意義上的魔道還是有著很大差彆的。故而,你們也不用太過擔心,像以前一樣,安心修煉便是。有師父我在,至少在宗門內部,沒有誰敢欺負你們。”